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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阿蘭到家的大隊長三人一進堂屋就瞅見牆壁側邊立著個大麻布袋，麻布袋的口子被紮緊，裡面具體有啥倒是看不清楚。
也是女人心細，在阿蘭跑出去請人那會子就把這滿地的山貨給收了起來。大山裡人煙稀少，家家戶戶住的那麼老遠都免不了有得了紅眼病的，女人不信這山下就沒有那樣的人。
阿蘭也打心底覺得女人想得周到，雖然她請的幾個人面子上都不是那樣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端著茶壺給眾人倒茶的時候，阿蘭朝女人笑笑，又進房把中午那會子大隊長媳婦給的兩塊餅乾拿出來給坐在女人懷裡的小娃。
透著香甜味的小麥色餅乾遞到眼前，小娃吶吶抬頭，不敢接。阿蘭索性塞到她手裡，順手摸了把小娃的蘋果頭：“拿著吃，可甜了。”
跟大隊長還有楊家老大正說話的男人朝這邊望一眼，抽空笑呵呵地插話：“這娃兒在家跳脫得很，一下山反倒內向了，沒啥用！”
“那還不好？在家大方能撐事，出了門文靜，這樣的性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大隊長媳婦兒笑著接話。
“這話不錯這話不錯。”大隊長喝口茶，應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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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陪坐著喝了一杯茶，見幾人說說笑笑的，氣氛融洽，就笑著起身進了灶房。飯要先蒸，今兒人多，直接用甑子來蒸飯，又快還不擔心煮少了不夠吃。
把甑子搬到灶臺上，她又開始盤算著炒些啥菜，六七個人，菜太少了肯定不夠吃，地裡這會子有小蔥，哦，剛剛楊家老大過來還帶了一把捧綠油油的菠菜，土缸裡還有酸豇豆——前段時間晾起來的臘肉也能吃了，阿蘭冷不丁記起來。
“你進來煮飯也不曉得說一聲，害我半天喝了兩杯茶才反應過來。”大隊長媳婦兒踏進灶房，嘴上還在抱怨。
“嬸子。”阿蘭瞄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後跟著的女人：“啊喲，你們進來這灶房幹啥，快出去坐著喝茶。”阿蘭說著，忙去推推搡兩人。
大隊長媳婦側開身子，佔住雙腳，讓兩隻腳牢牢的扒在地上，女人也讓開身子不讓阿蘭推到。
見兩人不聽自已的，阿蘭氣惱道：“你們是客人，出去喝茶聊天是正事，哪有讓客人到灶房來的道理嘞！快出去快出去。”
“俺家男人在喝茶嘞，小娃也在吃餅乾，俺閒不下來，就想著進來搭把手。”女人搓著手，小聲道。
大隊長媳婦兒管也不管佯裝生氣的阿蘭，越過她走到灶臺前揭開甑子，伸頭朝裡面瞄了幾眼，自顧自道：“用這個蒸飯？嗯，也可以，我家都好久沒用甑子蒸過飯了嘞。”又轉身去打櫥櫃門：“米是在這裡面不？今晚人多，怕是要煮個三碗米才夠。”
再看女人這邊，她也跑到灶臺後面的小板凳上坐著了，火鉗都捏在手裡。
看著各忙各的兩人，阿蘭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去拿個海碗出來，遞給要舀米的大隊長媳婦：“嗯，蒸三碗，不夠再下面，家裡上回跳到公社去壓的細面還有一些。”
說也不聽，兩人就跟長在灶房一樣，阿蘭也顧不得再跟她們推搡。已經很晚了，堂屋裡的幾個人沒得一個在白天是閒著的，這會子怕是早就餓了。
要抓緊時間炒菜。把兩人留在灶房，阿蘭交代一聲要用到的東西都在哪裡就出了堂屋往自留地去。
自留地的小蔥前些日子扯了一大捧包包子，現地裡還剩著一小塊，阿蘭連著根鬚扯了一捧，地邊緣的幾顆辣椒也掛了好多，她去揪了一捧下來，都是寸把長短的。臨出菜地走到菜園子門口時，又抬頭伸手揪了條長得歪七扭八的絲瓜。
灶房裡，大隊長媳婦已經把米洗好放甑子裡在蒸，裡間那口鍋燒的煙霧繚繞的。灶洞口，女人的臉在火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樸實。
大隊長媳婦見阿蘭兜著一大兜菜進來，趕緊接了把手：“絲瓜，小蔥。你這辣椒長的好得很嘞，誒，這小蔥你咋連著根子扯啊？你這樣扯不是吃一次性的？”
“沒啥，也不是次次都這樣扯，我房裡還有小半塊臘肉，像這樣扯的蔥把根子洗乾淨剁兩刀下鍋連著臘肉一起炒好吃的很。”阿蘭拍拍手，取過菜刀往房裡走。
“過年那臘肉你還沒吃完啊？”大隊長媳婦兒下意識追問的聲音傳過來。
推開房門摸黑走到掛著臘肉的地方，伸出一隻手捏住臘肉，另一隻手拿著菜刀去割。做這些不需要光亮，摸黑是農家兒女從小就習慣的了。
拿著臘肉進來之後，阿蘭才有閒心回答大隊長媳婦剛剛那句話：“去年過年大隊上分的早吃完了，這是前段日子在公社割的。”
大隊長媳婦問那話本身就是下意識，這會子順著話道：“我想也是，你娘那個人最不虧待自個兒的嘴巴，你家臘肉要是沒吃完，她怕是也不捨得一下子就二嫁出去。在公社買的，你也是捨得！我聽說公社上賣的豬肉貴的很嘞。”
阿蘭是扯了謊，她這肉壓根就不是在公社買的，但公社的肉價她確實知道：“五毛五一斤，還要票。”
大隊長媳婦嘆一聲：“哎呦，漲了，那會子才要四毛幾分一斤呢，這才過了多長日子啊，就漲了，明年怕是還要漲，漲到七毛？八毛？越來越吃不起了！”
灶臺後的女人聽的也直咂舌，心說；個孃的乖乖！大山裡的人家一年還掙不到十塊錢呢，這肉就要五毛五一斤了！一年掙到手的錢，吃兩回肉就沒了！這點錢，娃兒他爹還說要想辦法送娃兒去唸書，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灶前的兩人不知道女人的想法。大隊長媳婦把辣椒攏過去：“這個品種的辣椒我家也種了，辣的很，我來摘。你去把絲瓜削了。對了，我還沒問，這些菜你打算咋炒？小蔥炒臘肉，之後呢？”
阿蘭把絲瓜拿過來，拿起菜刀一邊削一邊道：“我待會兒撈點酸豇豆出來，臘肉留一半出來炒酸豇豆。一個小蔥炒臘肉，一個酸豇豆炒臘肉，絲瓜用辣椒來炒，菠菜燙一下拿芝麻醬拌，昨兒楊奶奶送了我一碗酸洋姜，也端到桌上去。”絲瓜削完了，阿蘭往灶房角落望過去，那兒堆著土豆：“最後再炒個土豆片子收尾，嬸子，你覺得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