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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太點頭：“是這個理，今兒咱家又是吃了江米條又是這紅果，這兩樣都是金貴東西，全託了阿蘭那丫頭地福，她愛吃咱家的酸洋姜，多撈些給她也是應該的。”
看著自家閨女美滋滋吃紅果的樣子，老大媳婦兒把袖子一擼起來，扭身就要去撈：“那成，娘，我現在就去撈。”
楊老太阻止她：“先吃飯吧，剛送過去一碗，再送得等幾天，這天氣，一次性送多了，阿蘭就一個人她吃不完該放壞了。”
聽著楊老太的話，楊家大兒媳婦又一屁股坐了回來，爽朗笑道：“誒，娘說的是，是我昏了頭沒考慮周到。”
一小碗炒紅果有五六個，楊家一家老小分了，個個吃得心裡甜蜜蜜的。
三個兒媳婦兒心想著；下回，她們還是要往山裡跑一跑，瞧瞧有沒有這樣好的紅果，要是有，摘了回來也這樣做，只不過她們得少放點糖，要是山裡沒有，也沒啥，左不過費點腳程罷了。
阿蘭把煮好的麵疙瘩吃完洗完碗，在堂屋裡溜達了兩圈就進房睡了。
在農村，八九點已經算晚了。往常這個點大隊長家早就各自休息了。
但今兒卻破天荒的整個院子都亮著，一大家子人都坐在堂屋。
大隊長一把掀翻擱在手邊的泡了茶葉的陶瓷缸子，淺黃色的茶水撒了滿地，缸子咕嚕嚕滾了一圈混到堂屋中央。
站在離缸子不遠的春來迷茫地盯著地面；他做錯了嗎？可是明明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啊！她媳婦說也說了；這程家村加上公社也就是那麼小個地方，有些事不知道還好些。反正上面那些訊息落不到偏遠地方是最正常地事兒。免得有人心比天高，糊里糊塗瞎折騰一氣。以前那些年那樣窮不也過來了？要是都去搞什麼自主創業，說不定還沒現在好過。
大隊長望著這個兒子，簡直恨鐵不成鋼：“你給我老實交代，這麼大的事你明明知道卻瞞著，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春來就把心裡想的直接給說了出來。大隊長聽後，臉色漆黑一片，一旁的大隊長媳婦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見氣氛沉默得可怕，把錢錢哄睡著才過來的春來媳婦兒小心翼翼插話道：“爹，娘———”
“你閉嘴！”大隊長突然怒喝她一聲，又指著春來道：“程春來啊程春來，虧你這麼大個人，腦子全白長了，滿口你想著你想著，都是為了人家好！人家的好要你為？你真這麼好，咋不把你跟你媳婦存的錢拿去給人家花花？咋去年村裡老趙頭的屋頂破了，沒見你去幫著修整？咋阿蘭沒書讀沒見你供她？你跟你媳婦滿口都是為了村裡人好，真見真章的人人影都沒見著！”
“爹，我，我......”春來面色煞白，我半天也沒我出個什麼來。
還是她媳婦又接話了：“爹，你瞧你說的啥話，我跟春來的錢那是我跟出不來的，再大方也不能隨便跟個馬大哈似的拿出來給別人用啊！你要說給兩個饃饃倒是還成。還有那阿蘭，她爹孃還都在呢，我跟春來咋能亂伸手，我———”
“你什麼你，你閉嘴！原以為你是城裡的，又讀了書，應該懂的理，現在看，你就跟那沙子地裡的苕一樣，表面光！內裡狗屁不通！”大隊長顯然氣極了，誰接話罵誰。
春來媳婦兒被這一罵，眼眶當即就紅了，難堪得很。
大隊長媳婦看著，一時也沒想著勸，實在是這事兒做的太不地道了。想當初為了替兒子娶到這個媳婦，光聘禮都足足花了三百塊。那錢是家裡攢了好些年的，誰知道娶回來這麼個頭腦不清楚的玩意。
看著婆婆撇嘴的樣子，春來媳婦兒憋不住了，抹著眼淚道：“不就是想著當初那三百塊錢的彩禮嗎，大不了我跟春來還給你們！我不受這個氣！”
大隊長媳婦想是這樣想沒錯，但也沒真的想說出來啊，別說這節骨眼了，往常她也沒說過啊！媳婦都娶回來了，她還把彩禮掛在嘴上那她成什麼人了！
春來媳婦一喊，大隊長媳婦是真有氣，她也不是那軟面婆婆，當即就是手一叉腰：“你喊什麼喊，跟誰倆呢你，你出去瞧瞧，滿村有那個做媳婦兒的做到你這個份上，對著公公婆婆喊！別說是村裡，怕是城裡都沒有！”
春來媳婦流著淚，哭得委屈極了：“明明就是爹先吼我的。”
合著自已的過錯半句不提唄：“滾出去，把你媳婦也帶出去，看見你倆就糟心！虧我還想著，錢錢教的好，今天看來你媳婦也是個半吊子只是輕易不現原形。以後錢錢我來帶，免得給我好好的孫子教得四六不懂！”大隊長媳婦兒對著沉默在那兒得春來道。
等程春來領著媳婦出去之後，大隊長媳婦兒這才看向自家男人：“誒，這事兒可咋整！”
大隊長：“咋整？該怎麼來就怎麼來，索性還不太遲。”
......
第二天一大早早飯都沒吃，程德旺就提著一面鑼滿村走，到一戶他就敲一下手上的鑼，通知待會兒到打穀場集合開會。
程家村的村民有一個算一個都好奇得不得了，有那挨著的人家，這家扯那家問，那家扯這家問，議論著這大早上的到底是開啥會，還上不上工啊？
問來問去沒人知道，阿蘭也要去，程德旺來她家通知的時候，她早飯已經煮好了，鹹菜包餅子。吃了兩個海碗大的餅子，往門上掛起一大把鎖，提著小板凳的阿蘭就往打穀場趕。
打穀場是一片很大的土泥巴空地，這地方往常都是空著的，只有打稻穀曬麥子，撿黃豆的時候才用起來，其實城裡來人放露天電影的時候，也是在這兒放。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就放過一次，那一次之後，那些人再沒來過。阿蘭上工時村裡的嬸子們講；是因為她們程家村太窮了，來一次要走好遠的路，翻好多山，那些放電影的人這才不願意來。
阿蘭到打穀場的時候，打穀場已經滿人了，多數人都帶了小墩子小椅子，也有那不講究的男人，隨地一屁股就坐下去，嘴裡還咬著不知道從哪裡扯來的草根。就連放在打穀場邊緣的幾個碾子上都趴著好幾個嘻嘻哈哈的小孩兒。
阿蘭放下板凳，坐了沒一會兒，最前面的大隊長見人來的差不多了，就一下力氣狠狠一棒槌敲到銅鑼上，示意人群安靜，然後他嘿吐一聲清完嗓子裡的老痰，提高聲音說道：“大夥兒一定好奇我給大夥兒一早大給叫到這裡來是幹啥來了。好！接下來我的話，大夥兒一定要用心聽，別打岔。
......”
說完一大堆話，程德旺的嗓子乾的不得了，他輕咳了下，最後強調一句：“剛剛我的話，大家夥兒都聽到了吧？不管你們咋想，這訊息我是通知到了，行了，散會吧。”
程德旺說完，提著銅鑼就想走，他老早就餓了，得趕著回去吃早飯，遲點還得上工。
有人卻不如他的意。以程菜花同志為首，一大幫娘們攔著他，有人還想去扯他的袖子。程德旺著急忙慌地避開：“嚷嚷啥，別拉拉扯扯的！”
這幫娘們個個都面色茫然，程菜花最先出聲問：“大隊長，你剛說的，沒蒙咱們？”
“懵你幹啥，我吃多了漲得慌？”程德旺撂下這句話急忙就走。留下滿打穀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