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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臉在這撒潑？”披著衣服從堂屋出來的大隊長媳婦頂著一頭蓬亂頭髮，疾步朝這邊走來，她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指頭狠狠地指著坐在地上哭喊的鋤子娘：
“鋤子他娘，你從大山上嫁來我們這程家村也有十好幾年了吧，這麼多年你的性子真是半點沒改！以往的那些事兒我今兒不提，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來招惹阿蘭。怎的？你是打量她一個人，格外好欺負些？”
“菊花你這話我不認！啥叫我欺負她？”鋤子娘也不捂著臉了，她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自已的頭臉質問大隊長媳婦：“我的頭皮，我的臉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痛，她阿蘭有哪裡捱了打？”
大隊長媳婦的本名叫菊花，孃家姓蔡，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人都是菊花菊花的喊。
鋤子娘最愛閒話的，像這種小事她打聽的清楚的很。
“呵呵，你說這話你自個不覺得好笑嗎？今兒是阿蘭硬氣才沒吃到你的虧，我敢說但凡她要軟弱點你只怕已經刮花了她的臉！”大隊長媳婦蔡菊花冷笑道。
“那我不管，我只曉得現在吃虧的是我，捱了打的也是我，我就是要討回公道！”鋤子娘伸手指著阿蘭，嘴上對大隊長媳婦說：“你蔡菊花今兒要是敢偏幫她阿蘭，我就敢鬧到公社去！”
“當我是嚇大的不成？你去，你去公社，我要是攔你一下，我蔡菊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大隊長媳婦把阿蘭拉到身後護著，雙手叉腰看著鋤子娘，啐了一口：“我呸！滿村子那個不曉得你混不講理，你說的話公社的人頂多當成狗屁放了！還口口聲聲去公社，真拿自個當個人物！”
阿蘭拉拉大隊長媳婦的衣角，從她身後走出來，看著鋤子娘道：“找公社好啊，我還只怕你不找嘞，公社可是個講理的地方。我是動手打你了，只不過為啥打你你自個最清楚，一大早的，你跑到我門口來，一說我名聲不好，二說我克親，三罵我沒人教沒人養！我半點不後悔打你，反倒還覺得打輕了。再來一次我還打，打的你左右兩邊臉頰對稱才好！”
瞧著阿蘭的黑沉沉的臉，鋤子娘後背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細汗；這個女娃是真的想再打自已一頓。
給柿子穿好衣服鞋襪後出來的一步的吳麥子牽著娃兒過來，看著臉頰腫得老高的鋤子娘，她詫異地叫了一聲：“豆子？你咋在這兒？你這唱的哪一齣？”
“麥子？你是麥子？鋤子娘也就是豆子也詫異極了，她看著吳麥子。
吳麥子瞪大眼睛，看看她，又回頭看看阿蘭，片刻道：“俺在房裡就聽見有人幹仗，是你打阿蘭？你咋樣能做這樣的事嘞，你比她年長好多歲嘞！”
鋤子娘豆子聽到這話，氣地嘴唇都哆嗦了：“我，我欺負她？分明是她打我，你看看我這頭髮，我這臉。”
吳麥子瞧了眼她臉上，瞭然道：“你孃家就是俺們隔壁村，俺還不曉得你啊，你做姑娘的時候，你那張臭嘴的名頭就傳到俺們村了。要說阿蘭無緣無故打你，俺是咋樣也不信！”
“可不是，你這張嘴真是臭的人盡皆知，大山上隨便下來一個人都曉得。”大隊長媳婦接腔道。
這邊僵持著，有一群人從楊家門口經過正朝著這邊趕來，看樣子，帶頭的是大隊長程旺德。
“一大早吵吵嚷嚷的，像啥話！”昨天喝多了，頭還有點痛的大隊長程旺德大步子過來，吼道。
跟過來的人群中，有八九個人跑到鋤子娘身旁圍著，長相樸實的鋤子一把扶住自家娘，樸實的臉上露出兇相：“娘，你這臉還有你這頭髮，咋回事啊？是誰打了你，娘你說出來，我今兒非要揍回去不可！”
另一個十七八歲梳著單股麻花辮的女娃也扶著鋤子娘直點頭：“哥說的是嘞，娘你快說，把你打成這樣的到底是哪個？”
八九個人當中倒是有一個長方臉的少年說了句本性話：“大隊長也在這，先把事情搞清楚才是正經事。”
“錘子這話說的是，先把事情的經過搞清楚再說，別總是動不動就揍這個揍那個的。”人群中，有人縮著頭接了句茬。
也有人不贊同：“這不是明擺著事兒？鋤子娘臉上腫那老高，一看就曉得是捱了打嘛，照我說，這事也簡單的很，直接把打鋤子娘那人指出來，讓鋤子一家出手打回去，呵呵。”
七嘴八舌，各人說各人的。趁亂著，大隊長媳婦扯扯自家男人的胳膊，小聲問：“你咋來了，是那個把你喊來了的？”
“快別提，我還沒醒，楊家那丫頭就猛敲偏房那扇窗戶的玻璃，還咋咋呼呼地喊，硬生生把我吵醒了。”
“偏房的窗戶玻璃？那那丫頭豈不是繞到揚溝後面去了？那條溝裡有好多汙泥嘞。”大隊長媳婦詫異說。
“先不說這個。”大隊長程旺德用下巴點向被人圍著問來問去的鋤子娘：“到底咋回事？咋一大早就幹仗？”
大隊長媳婦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大隊長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樣說起來，又是鋤子他娘那張嘴惹起來的事兒？”
“不錯。”大隊長媳婦無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