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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茹你給她隨便安排一下。”一回到廠裡給安排的房子裡，程水林就皺著眉不耐地說道。
要不是怕放她一個人在城裡出了事麻煩會找上自已，程水林是半點不想把人帶回來的。
我......
張雅茹張張嘴本能地想拒絕，但樓上樓下外加隔壁傳來的鍋鏟的碰撞聲音讓她不得不改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成，那老程你也累一天了，先進臥房休息一陣，我安排好阿蘭，做好晚飯再叫你。”
程水林早就不想跟他這個所謂的大女兒待在一起，聞言立馬點頭，頭也不回地進了臥房。
他一走，張雅茹硬擠出來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不見，冷著一張臉，很嫌棄地指著沙發前面地上鋪的那塊毯子說道：“你今晚就睡那兒！”
阿蘭自進門就一直在默默打量屋裡；這屋子可真好看，有櫃子有桌子，櫃子跟桌子還是同一個色兒。還有那個椅子可真大，一下子能坐下好幾個人呢，坐在上面還能靠著背，那靠背看著也是軟軟的，鋪著那樣漂亮的花邊布。
聽到張雅茹的話，再看看她指的地方，阿蘭沉默了一會兒，繼而跑到大椅子面前一屁股坐下去：“我不睡地上，你們要是不出房間，那就出錢送我去住招待所。”
阿蘭往沙發那兒跑的時候，張雅茹就想阻止，但沒來的急，此刻看著坐在她佈置得非常漂亮的沙發上的阿蘭，她整張臉都綠了，氣道：“那沙發上的蕾絲墊是我前兩天才佈置好的，你就給坐髒了！快起開！想得怪美的，還送你去住招待所，家裡吃肉的錢都沒有了！”
原來這樣好看的布墊子叫蕾絲墊，阿蘭厚著臉皮裝作沒聽到張雅茹的話，好奇地朝沙發上摸了摸。
“起開，叫你起開你聽到沒有！”張雅茹實在受不了，衝到沙發前，伸手拽阿蘭的胳膊，想把她從沙發上拽起來。
張雅茹說是說在廠子裡上班，但其實幹的一直都是輕鬆崗位，那輕鬆崗位還是程水林不忍心她吃苦，給她調過去的。而阿蘭一直都是隊裡幹活的一把好手，還被評過勞模，張雅茹根本就扯不動她，兩人僵持著。門口突然探過來一個人，手裡還捏著鍋鏟：
“張雅茹，你這是做啥？”
看到來人，張雅茹慌了一瞬，鬆開扯著阿蘭胳膊的手，直起腰不自在地理了理頭髮：“沒做啥，馬大菊你來我家門晃悠什麼？”
馬大菊咧嘴哈哈笑了兩聲，饒有興致地道：“這不下班的時候在廠門口聽到你家來了親戚，我尋思著，咱們兩家住的這麼近，來瞧瞧。”又伸長頸子問從沙發上站起來的阿蘭，“小姑娘，你打哪兒來的？跟程主任是啥關係？”
阿蘭盯著門口這個胖乎乎的嬸子，剛想張口，一旁的張雅茹就搶話道：“那什麼，時間也不早了，估摸著老程也餓了，我得抓緊時間做飯，沒事兒的話馬大菊你回去吧，家裡來了親戚也不好招待你。”
馬大菊就跟看不清形勢一樣，厚著臉皮笑：“哪能呢，咱兩家啥關係，不用你招待，這樣吧，你先去做飯，我跟這姑娘聊聊，也不知道咋回事，我看到這丫頭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倆投緣。”
投緣個屁！
張雅茹快給這馬大菊煩瘋了，要不是看在她男人跟自家男人一樣也是主任，她才不會這樣好性子跟她說話。張雅茹忍了又忍，指尖都給掐青了才維持住面上的笑容：“改天吧改天吧，我家這親戚也是第一次來，我盤算著吃晚飯給她安排房間。”說著，張雅茹走到門口，作勢要關門，逼得馬大菊不得不退步。
咚！
“真是的！還投緣，不就是泥腿子一個麼！”
門外的馬大菊沒走遠，她知道張雅茹這話是說給自已聽的，但她根本不在乎，泥腿子又咋了，農村來的又咋了，她男人不照樣也是主任？就你張雅茹高貴，你高貴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真當沒有人知道那點破事兒啊！
馬大菊是農村來的，當初她男人還是小工人的時候，廠子裡不給分房，她一個人在老家，又是照顧孩子又是照顧老人，還得下地賺公分，原本的少女模樣硬生生給摧殘成了大媽。
那會兒條件艱苦要說她也沒吃啥好東西，多數時候都是胡亂吸溜一碗稀粥或加了野菜的薄面糊糊，乾的活不少，可就是這樣也還是長成現在這副膀大腰圓的樣子。得虧她男人有良心，一直沒嫌棄她，升上去廠子分房後第一時間就把她跟孩子都給接了過來，這麼多年，雙方的老人也照料的妥當，不偏不倚的。因為曾經害怕擔憂過，所以馬大菊特別討厭仗著姿色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在她看來，那樣的女人就是賤的慌，都是狐狸精！
這張雅茹就是最典型得一個，倒不是說她馬大菊一眼就能看的出人的品行，而是張雅茹做過好幾次不正經的事兒都被她給撞見過。
馬大菊握著鍋鏟慢騰騰地朝隔壁走，要不說她能撞見張雅茹幹不正經的事兒呢，主要是她家就住隔壁。
這會兒能住筒子樓的都是家庭條件不錯的人家。像紡織廠這樣大的廠子分的單位房真的算不上差了，一層樓也就住了幾戶人家，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做飯這點，做飯都是在走廊做，有的時候，有些人手腳不好，愛偷拿別人家的東西。
馬大菊家就被偷過一回，丟失的還是她男人從外頭飯店打包回來的牛肉。只不過都這麼久了，她暗中試探過許多回都沒找出偷她家牛肉的賊。現在馬大菊長記性了，油鹽醬醋外加一切能被賊看上的東西她都搬進家裡放著，要做飯的時候才拿出來用。
這邊，關上門的張雅茹臉色黑沉地盯著阿蘭：“你滿意了？你是不是就想外人看我家的笑話？怎麼會有你這樣黑心的孩子，真的是！”
廠門口外加剛剛的事兒，阿蘭看明白了張雅茹這個人好面子，此刻也不慣她。
阿蘭做出一副比對方還刻薄地樣子：“就你這樣的你還有臉說我心黑？你不會真以為你跟我爹的事沒人知道吧，別的不說，就你那娃兒，你敢說不是我爹的嗎？現在多大了？可別忘了，他程水林可是前一段日子才跟我娘離婚的，咋這麼快你們就有個兒子了？你知道我們村都是怎麼說你的嗎？還心黑，再心黑也比不過你跟程水林！你破壞家人家庭，他白眼狼，你們做兄妹比坐夫妻更恰當！”
“你......你......你再說一句試試？”張雅茹氣得眼都紅了，指著阿蘭怒吼。
“哼！”阿蘭不理她這句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沙發多少錢？我娘這輩子都沒坐過這樣軟的椅子，我改明兒就把她接來體驗一下，她肯定歡喜。”
接李招娣過來那是不可能的，提她也不過是借她名聲給張雅茹跟程水林倆人添堵。
張雅茹再也端不住，氣的心口絞痛，她捂住心口，不敢置信：“你......你再說一遍？你一個人打秋風不夠還想把你娘接過來？憑什麼？老程跟她已經離婚了，她有啥資格來！”
“你這話說的！她跟我爹這麼多年婚姻，就算兩人之間沒有愛情那也有親情啊，我娘對於我爹來說，那已經是親人的存在了，來這住住咋了！真是的。”
“你......行！你不就是想睡房間嗎，我讓你跟然然睡，你歇著吧，別再說這些瘋癲話了，我去煮飯。”張雅茹臉都憋青了，憋出這麼一句話。
她說啥都不可能同意李招娣過來，這個阿蘭的臉那會兒在廠門口她沒看清，到家之後她才發現，這賤丫頭雖然黑瘦，但一張臉上的五官都很標緻，長的跟程水林一點都不像，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隨了她娘。萬一那個女人過來之後捨不得走，日子久了把老程的心勾走怎麼辦？
看著她出門去走廊，阿蘭咧了咧嘴，上工也不是沒好處，這不，只要拿出跟村子嬸子大娘們學的那套，這張雅茹就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