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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 章 春來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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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烈日炎炎,後山上的知了一刻都不停歇地叫著,聽到的人直喊厭煩。

堂屋兩扇木門大大敞開,阿蘭坐在陰涼的堂屋裡喝著涼水,盯著屋外大門側邊不遠處那顆李子樹,心想;這樣的日子真愜意。

買回來的那幾把鎖已經掛上了,她這屋子再不是外人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日子平穩下來,每天還有這麼多空閒,讀書的事也該提上日程。老話不是說一寸光陰一寸金麼,阿蘭也沒指望著一讀書就能考上大學,自已今年十六,能進學校多認識兩個字多明點理就夠用一輩子了。

等到正午,阿蘭給自已煮了箇中飯填飽肚子後就挽著跟楊家同款的小竹籃朝大隊長家走去。竹籃蓋著塊布,裡面裝著一小碗雞肉圓子,這是她早上出攤前特意裝出來留著的。

大隊長家幾口人也是剛下工到家,他們前腳進門,阿蘭後腳就來了。大隊長媳婦兒現在是真心把阿蘭當做自家小輩看待,迎著她進屋給端杯茶又忙著去偏房拿餅乾。大隊長媳婦疼愛錢錢,家裡就一直備著點零嘴吃食,東西都放在偏房的床頭櫃裡。

大隊長媳婦跟大隊長兩口子現在就住在偏房。

其實春來沒結婚前,大隊長媳婦兒跟自家男人還不住偏房,當時兩人住的是家裡最好的正房,後來春來娶了玉蘭也就是現在的媳婦才換了房間。

主要是春來媳婦一嫁進來還沒三天就喊自已住不慣又小又暗的偏房,在婆家喊不算,回門那天回孃家也一直把這事掛在嘴邊,害的春來的岳父數落他好一頓。回家春來把這事一說,大隊長媳婦兒咬著牙換了房間。為著這事,當時整個家都差點吵散了。

端著茶喝了一口阿蘭剛把搪瓷缸子放下,正房就出來一個穿著水紅色衫子的女人,女人上下打量阿蘭好幾眼,走到阿蘭對面坐下,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人看。

阿蘭認得她,自已又是小輩,便開口叫了一聲:“嫂子。”

女人挑了下眉頭,扯起嘴角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餘光瞥到阿蘭手邊放著的用布蓋上的小竹籃,她起身走過來伸手想掀開。

看著她動作的阿蘭皺起眉頭,託李招娣的福,她一向不愛別人隨便亂碰她的東西,雖說這竹籃裡的東西本就是帶過來送人的,但她才剛進來,這送的話不還沒說出口麼——

“沒事幹就去煮飯,做什麼在這亂翻別人的東西!”阿蘭站起身,剛想開口,一道呵斥聲就炸雷般響起。

手裡捏著什麼東西的大隊長媳婦疾步走過來,站在自家兒媳婦的面前,怒道:“你給趕緊去燒灶煮飯去,你男人幹了一上午的力氣活你不知道啊!”

說起來也倒黴,春來前不久被單位給辭退了,無緣無故被推辭,要是正式工還能找廠子裡要說法,但他是個臨時工,被辭退了根本沒處說理去。沒法子,這會子只能留在家上工。

女人特別不服氣地看了一眼自家婆婆,賭氣似得扭身出去了。

大隊長媳婦兒嘆口氣,捏捏眉心,小聲咕噥:“真是造孽啊,要早知道是這麼個性子,哎!”咕噥完,記起什麼,轉身把手裡用手絹包裹的兩塊餅乾塞到阿蘭手裡:“你春來哥這個媳婦兒,你多擔待些,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被她爹孃慣的不成樣子。”

阿蘭也沒閒心多管人家的家務事,管來管去說來說去最後自已成了惡人。她把手裡的餅乾塞到衣兜裡,抬起頭笑道:“嬸子快別嘆氣了。”又把擱在桌子上的小竹籃掀開,露出裡面的一碗雞肉圓子:“昨兒碰巧在公社買了兩隻雞,這圓子嬸子你嚐嚐味。”

圓子本來就是煮熟的,這樣一端出來哪怕是冷的,也能聞到香氣。大隊長媳婦兒嗅著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一拍大腿:“哎呦,你這丫頭,這圓子是好東西,你不賣也留著自個吃啊,往我家端幹啥,這麼一碗得不少雞肉呢!”

只見粗瓷碗裡擠著好些個白白的肉圓子,阿蘭把碗從小竹籃裡端出來,放在桌子上:“我家屋子過戶那件事多虧了隊長叔了,圓子也不算多,送來給叔下酒。”

說到過戶,大隊長媳婦兒記起來,確實有這事兒,那還是這丫頭剛從城裡回來那會兒提的,自家男人當時一口答應,去城裡之前就給辦妥了。

看著那碗圓子,大隊長媳婦兒拉住阿蘭的手:“你這丫頭,是不是遇上啥事兒?有啥事就開口,嬸子不會不管你。”

阿蘭想想,讀書這事兒沒啥不好意思開口的,便把自已的想法說出來:“嬸子,我想上學嘞,不指望學的咋樣咋樣好,能多懂些道理多認識幾個字我就滿足了。”

“害,原來是這事兒啊,我還以為你是遇上啥事兒了呢,讀書這事兒是好事兒,你這個上進心是好些人沒有的,你叔這會兒去保管家了,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說,阿蘭丫頭你放心,如今你日子能過起來,不像以往那樣吃飯都是問題,這事準能成。”

大隊長媳婦拍著胸脯笑呵呵道。

“誒,那就多謝嬸子了。”

“謝啥,嬸子跟你叔吃你那老些好東西也不能白吃不是,嬸子能看的出來,你這丫頭心善,每回送東西過來也是真心的,比我親兒子還好吶!”大隊長媳婦兒本來是笑著的,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沒了,臉垮下去:“你春來哥娶的媳婦不成個樣子,也不曉得我跟你叔老了,指不指望的上他!”

當初換房間那事鬧得整個程家村都曉得,阿蘭自然也清楚,聽著大隊長媳婦兒這話,她一時也不曉得該咋接話,說起來,連個房間都要跟老人爭的人,你指望她咋樣好是不太可能的。大隊長媳婦兒跟大隊長今年都五十多歲,快六十,不算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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