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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冉瞻說要孤身離去,入城解救母親。
左右羯人用羯語向石勒嘀咕,石勒遲疑一陣,然後說道:“積射將軍孝心可嘉,願早日歸來.”
冉瞻喜道:“謝大將軍!”
於是急忙起身出發。
乙速孤雲在旁欲言又止,冉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會回來的.”
乙速孤雲怯怯一笑。
冉瞻走到城下,乞活兵有人認出他來,叫道:“冉瞻將軍回來了!”
不一會,陳午來到城上一看,果真是冉瞻,心中大喜,急忙令人開啟城門放他進來。
冉瞻入得城來,陳午上前將他抱將起來,旋繞一週,大笑道:“小英雄終於回來了!”
冉瞻見城內守禦嚴然,心下稍安,抹了抹淚,笑著道:“陳午將軍,別來無恙,我想先去見見家母.”
陳午道:“令堂尚安好,只是甚掛念你,你且快去.”
冉瞻奔走至屋外,大叫母親。
冉母一聽是兒子聲音,急忙跑出屋外,見到冉瞻,悲喜不已,於是抱住冉瞻,放聲號哭。
冉瞻亦哭。
過了一會,哽咽說道:“孩兒不孝,母親大人受苦了,此地危險,請大人立即隨我出城.”
冉母收淚應允,與冉瞻一起收拾隨著物件。
冉瞻帶著母親來到城門口,這才向陳午述說懷城別後經歷,最後說明此次來意。
陳午先是嗟嘆,後漸不悅,說道:“我等誓與此城共存亡,你想去且去,但別忘了,你是漢人.”
然後轉過身去。
冉瞻聽後,恨不得留下守城,轉念想起自己向石勒與乙速孤雲的話,又擔心城破之日母親被害,心中煎熬,神情痛苦。
“請將軍成全.”
冉瞻最後說道。
陳午矗立在地,頭也不回,最後甩手一擺,示意冉瞻離去。
冉瞻向陳午拜了一拜,然後帶著冉母走向城門,乞活兵開啟城門,望著母子二人離去。
石勒見冉瞻回來,十分欣喜,命人將冉母安置營帳中。
乙速孤雲等人亦是歡喜,敬重冉瞻能夠信守諾言。
石勒問冉瞻城內狀況,冉瞻具實以答,石勒聽後,暗自思索對策。
晚上,石勒各軍用完炊食,夜已漸深,各自解甲歇息。
倉垣亭久攻不下,守衛漸漸懈怠。
這時,王贊、陳午率軍傾城潛出,人銜枚、馬裹蹄,靠近敵營時,鼓鑼大噪,喊殺聲震動天地。
石勒各軍防備不及,倉惶應戰,有的空手被殺,有的驚慌逃竄。
石勒拔劍衝出營帳,砍殺數名逃跑軍士,大聲喝斥,軍中稍定。
陳午率乞活軍奮勇向前,勢不可擋,直奔石勒營帳而來。
部下勸石勒撤退,石勒亦自心驚,於是下令北撤。
冉瞻與五百羯士守護營帳將帥及冉母撤離,晉兵追及者,皆被冉瞻等人阻住,冉瞻不想殺害漢人,只是阻攔,出招時也是避及要害,擊倒即止。
乙速孤雲、張屈莫等人擊殺甚多,石勒及左右扈從得以及時撤離。
一直向北退至黃河南岸的文石津,石勒才下令就地駐守。
四散胡人漸漸來集,最終,兵馬所剩不足兩萬。
石勒褒獎冉瞻等人護衛有功,見冉母在軍中不便,於是命冉瞻先送母親至平陽,再回軍中覆命。
冉瞻命張屈莫暫代將領之職,自己帶著母親、乙速孤雲等人,自文石津北渡黃河。
其時,黃河南北,多已殘破,淪為胡人領土。
晉人退保洛陽、長安兩京以及淮南、江南等地。
平陽在黃河以北,瀕臨汾河,劉淵生前遷都至此,並在此稱帝。
冉瞻一行乘坐馬車來到平陽城外,早有一名羯人在驛站等候,乙速孤雲上前言語幾句,那名羯人就在前面領路。
在平陽的街市上,隨處可見不同裝束的胡人,以匈奴、羯人居多,各自說著拗口難懂的胡語,大搖大擺在街上穿行,有的身後還跟著幾個漢人隨從。
過了一會,馬車在一座庭院前停下,乙速孤雲對冉瞻道:“這就是將軍與老夫人的府第.”
冉瞻扶母親從馬車下來,二人一看,是一座半新庭院,庭院不算大,院門前有兩座石獅。
院門敞開,有幾位身著漢人服飾的僕人在門口等候,見到冉瞻母子,急忙迎上前來,齊聲道:“恭迎將軍與老夫人回府!”
眾人進府,跨過院門,有一照壁,照壁後面是庭園,庭園周邊三條小路,一條通往正廳,兩條通往兩側廂房。
眾人一路舟車勞頓,安置妥當後,各自回屋歇息。
冉瞻睡了一覺,醒來時,天還未晚,於是出門,在庭院附近邊轉邊看。
走不多時,見到一座守衛森嚴的府臺,府臺前有數人喧譁。
走近一看,原來府臺是關押犯人的牢獄,門口站著數名獄吏,另有一人坐在地上。
地上那人身材瘦小,身著青色布衣,頭戴黑色布帽,滿臉泥汙,看上去像個漢人少年。
獄吏對著那少年喝斥一番,然後進府,緊閉大門,那少年獨自一人在地上哭泣。
冉瞻見那少年與自己年紀相仿,哭得傷心,於是上前將他扶起,問道:“你是誰,為何在這哭泣?”
少年抬頭望了望冉瞻,一雙眼睛清澈明淨,只是含滿淚水。
“你可是漢人?”
少年問道,聲音細膩好聽。
“我自是漢人,我叫冉瞻.”
冉瞻答道。
少年聽後,略顯安心,接著又難過起來,輕聲道:“我叫王楚卿,家父被胡人抓獲,胡人想讓家父投降,家父不肯,就一直被關在這牢獄之中。
我想進去探視,獄吏卻不讓.”
冉瞻道:“原來如此,天色已晚,你可先回家去,再做打算.”
王楚卿悽苦說道:“我家遠在鄴城,好不容易到來,未見家父,又豈能輕易回去.”
冉瞻道:“你我皆是漢人,我府上離此甚近,若不嫌棄,暫且住我府上,是否願意?”
王楚卿望了望四周,夜色漸濃,又望了望冉瞻,然後點了點頭。
於是冉瞻帶王楚卿回到府上,吩咐婢女安置廂房。
冉母見到冉瞻二人,也來詢問一番,見王楚卿一身泥汙,於是命婢女帶王楚卿先去洗換。
過了不久,婢女帶著王楚卿來到正廳,冉瞻正與母親商議返回軍中之事,見到婢女二人,冉瞻一臉驚訝,只見那王楚卿頭髮盤成垂掛髻,柳眉鳳眼,面容白晳清麗,身著婢女衣裳,變成一副少女模樣。
冉瞻詫異問道:“楚卿,你怎麼是個女子.”
王楚卿面露羞澀,婢女在一旁笑道:“將軍,她本來就是女子,只是扮成了男兒模樣.”
原來王楚卿扮男妝,被婢女瞧出,婢女對她說冉瞻母子心善,不必掩飾。
冉母見王楚卿是一樣貌姣好的漢人少女,心生喜歡,又看了看冉瞻,滿臉笑意,於是上前握著王楚卿的手,讓她坐在身旁。
冉母細心詢問家中境況,王楚卿一一回答。
冉瞻在一旁傾聽,時不時盯著王楚卿看。
原來,王楚卿父親是晉朝魏郡太守王粹,前年石勒攻打鄴城,守將和鬱棄城而逃,王粹堅守三臺鎮,兵盡被俘。
石勒將王粹送至平陽,獻給劉淵,劉淵委以高官,王粹誓死不受,劉淵就把他關在牢獄。
說到父親被關押一年多,自己極想見見他,王楚卿又哭泣起來。
冉瞻安慰道:“我明日帶你前去探視.”
隨後,三人用了晚膳,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冉瞻帶著王楚卿、乙速孤雲來到牢獄門前,乙速孤雲稱冉瞻是石勒帳下積射將吏,要見王粹,獄吏急忙放行。
獄吏帶著三人來到王粹牢房,開啟房鎖,提醒乙速孤雲不要探視太久,然後離去。
王粹正躺著,王楚卿哭著叫了聲:“父親!”
王粹猛地坐起,父女兩抱頭痛哭起來。
王粹蓬頭垢面,但雙目堅定有神,仔細端詳了一番王楚卿,難過說道:“我的好女兒,為父害你和家人受苦了.”
王粹抬頭看了看冉瞻和乙速孤雲,見乙速孤雲是羯人,一臉不悅,冉瞻見狀,示意乙速孤雲退到牢房外。
冉瞻見王楚卿父女重見,心中亦自高興,對王粹道:“王大人,楚卿與家人日夜思念一家團聚,大人何不稍微曲從胡人,以慰親情.”
不知王粹如何回答,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