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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牛教官一把抓住那個盤腿坐在床上的男生,後者本想開罵,但一看清楚來人就嚇得整個人跳起來。
“行啊,你們幾個,炸金花還是鬥地主?”
“嘿嘿嘿嘿。”幾個男生歪牙咧嘴地笑著。
“我來看看,別擋著……什麼玩意,小貓釣魚。”牛教官嫌棄地拍拍這幫男孩的腦袋。
他看看四周,102宿舍裡幹什麼的都有,如同身處猴子遍地跑的花果山。
“牛教官好!”大家紛紛向他問好。
“你們好你們好。”他提了提腰帶,“那個,我說個事。”
大家都放下手頭的事看過來。
“最近這個,女生那邊出了點事啊,應該有人已經聽說了……”話講了一半,底下就吵吵嚷嚷起來。
牛教官用了比平常慢了一倍的語速說到:“嘿,喂!咳咳……不管你們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去亂講,會有專門的人去調查這個事的,好吧。咱們男生不要多管閒事,這是我們的風格,對吧?明白了嗎?”
“明白!”底下傳來很給力的回應。
“明天還是雷陣雨,但是我們拉練計劃不變。最好是帶上雨披啊,傘你們沒空舉的。”
熄燈前的時間,那個賊眉鼠眼的唐橫一直藏在角落裡,一看黎冉起身離開,轉頭去招呼旁邊的人。
“喂,聽說昨晚有人看見咱宿舍跑出去一個人。”
“誰啊?大半夜出去幹嘛?”
“就睡門口那個,剛剛走掉,十一點多了冒著雨不知道幹什麼去。”
“真噠?不會跟那件事有關吧?”
“絕對有關係啊,而且……”
他被黎冉打得顏面掃地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總想著抓住他的把柄報一箭之仇。他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尾隨著那個可惡的傢伙,跟到小賣部門口,轉頭就不見了人影。可他沒法說自己也違反規定跑出宿舍跟蹤他,於是開始胡編亂造,企圖把女生那邊被偷內衣的事情栽贓給他,以此搞臭他的名聲。
黎冉顯然還矇在鼓裡。自從和顧文扉開始疏遠,他一直裝作若無其事地去和別的男生說說笑笑,也認識了不少有趣的人。儘管,黎冉覺得他們身上總有些令他不舒服的缺點,心裡彆扭得慌。看著這些平庸的臉,真不如先前,有顧文扉那樣的小帥哥作自己的搭子來得光彩。
他想,有什麼事情說不開的呢?畢竟才剛認識,有些誤會是正常的,對吧。我壓根就沒在偷偷看他的……嗯,總之他誤解我了,我從來沒有冒犯的意思。只要我主動開口,把事情說清楚,一切都可以平滑地順下去……
那天下午踢完正步,黎冉一臉開心地朝顧文扉打招呼,後者只面無表情地瞧了他一眼。
“怎麼了嗎,小夥子?別那麼不開心嘛。”
“怎麼了?”顧文扉冷冷地回覆他,“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做過齷齪的事情?”
“啊?什麼?”
顧文扉突然察覺自己說得太直接了,背過身去不去看黎冉那張錯愕而無辜的臉。
“你是叫黎冉嗎?”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黎冉轉頭看見,是個女教官問他的話,“啊,我是。”
“你跟我來,我有些事情問你。”
她是帶四班的教官,姓張,也是這裡唯一的女教官。
顧文扉看著被張教官帶走的黎冉,心裡突然產生一陣莫名的憐憫。
本來有狀告到帶二班的總教官那裡,該是他去負責,但這個事畢竟是女生的事,比較敏感,他不太方便。另外他也一看見這些嘰裡呱啦吵個不停的婆子就頭疼,於是便求了張教官幫他調查。
黎冉跟張教官談了話,張教官的口氣很溫和,黎冉也都照實說話。他這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麼。
起先二班女孩子們並沒有在意,以為是風把晾曬的內衣內褲吹跑了。可是又過了一晚上又發生同樣的事,這幫女孩不敢跟馬教官講,就找機會跟繼任的總教官說了。她們中的一些也不閒著,從早到晚都把“找罪犯”當成支線任務。
夏予璞很害怕,而幸運的是不好的事情沒有到自己頭上。她看著受傷害的同學,和其他同情者們憤慨又無助的樣子,心裡很是難受。
那天去一樓打水,她撞見了一個男生出手打人的血腥場面,每次想起來就不自主的一哆嗦。
馬教官對他們的迫害,也讓夏予璞吃盡了身體上的苦頭。那次罰站,自己肚子疼得臉都變形了,馬教官一口罵回了替她申訴的芮昱凝,她難受得幾乎要哭出來。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迫下,她已經對這個地方沒有一絲初到時的憧憬,每天都是一種煎熬,每天都能將她壓垮。她只盼著日子快點到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天晚上的冒險,對她而言只有恐懼和慶幸。唯一值得體會的,是那個勇敢的男生抱住自己時的感覺。因為天黑,她沒看清那個男生的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抱有一絲期待。
此刻她抱著自己的水瓶,正被迫聽著又一次縈繞在耳邊的,有關那個“罪犯”的訊息。
“我打聽到了,那個男的叫黎冉,三班的。”
“他們班男生也證實了,他經常大半夜偷偷摸摸溜出去不知道幹嘛。”
“今天下午被張教官找了,呵呵,快坐實了吧。”
“張姐萬歲!把那個傢伙開除掉!”
……
“夏夏!”
“嗯?”
芮昱凝抓住她的手,很嚴肅地看著她,“你不要信那些人說的話,好嗎?那些只是流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非常瞭解他,黎冉他不是那樣的人……”她真摯的眼神裡,好像透露著懇求。
夏予璞點點頭,見芮昱凝神色凝重地躺了下去。
她拿出那瓶奶茶握在兩手裡,一動不動地看著,看著,看了很久很久。
千頭萬緒,彷彿聯結成了一根線,把有關於他的線索纏繞起來。
“黎冉……”
她猛地轉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接著塞回枕頭底下,告訴自己不再亂想。
交談聲隨著黯淡下去的光線而消失。
那晚,夜色朦朧,偶爾的飛機劃過夜空,遠方的城市發出溫柔而祥和的光。
第二天一起床,同學們就開始燥熱起來,風風火火地洗漱、早飯,整齊劃一地站在食堂前的廣場上。有的人甚至背上了揹包,他們知道這場十五公里的拉練不會太早結束。
天氣確如教官所說,溼熱的空氣在成片成片的烏雲下醞釀著,猶如一個響指就能把豆粒大小的雨珠打下來。
小賣部裡的雨披早已被售空。少數幾個沒有自帶或者買上雨披的孩子只能祈禱,自己不用指望那把小傘在狂奔時為自己遮風避雨。
顧文扉走向那棵樹下的長椅,那裡坐著笑臉相迎的賈昀菲。
“喲,你也不去?是哪裡不舒服?”
“我去不了。你呢?”
“我肚子疼。”
“你都疼了好幾天了。”
“你知道就好。”
他們倆坐在長椅的兩端,看著一排排綠色軍裝在教官們高昂的號令中踏上征途。
“要坐到裡面去嗎?感覺要下雨了。”
“不要。外面坐會吧,下雨再進去。”
賈昀菲低頭擺弄著自己的長指甲,一邊問他:“感覺你悶悶不樂的。”
“我有嗎?”
“沒有最好。”
見顧文扉不說話,賈昀菲繼續問:“那件事怎麼樣了?找到人了嗎?”
“沒有……不過,前兩天我聽人說,是黎冉。”
“哈?你不會真的信了吧?”賈昀菲把她翹著的腿放下,“怪不得這兩天你倆都不走在一起了。你不會跟人家鬧翻了吧?”
“我……當面問過他。”
“真有你的,這麼明顯的謠言你也信?”
“可是真的有人看見他晚上去女澡堂啊——等等,他會不會是……”
“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人家為你出頭被罰打掃澡堂,你反過來冤枉人家?”
“我也是著急啊。那天早上,我在門口碰到唐橫,一進男廁所裡就看見垃圾桶裡有女生的東西。我也當面去找唐橫對峙的,只不過最後……”
“黎冉替你背鍋。”賈昀菲輕蔑地說。
“唔。”顧文扉想起黎冉為他挺身而出,還有他為了黎冉去找教官說情,心裡不由地後悔起來。
“那還有呢?”
“什麼?”
“他有沒有半夜偷偷跑出去?”
顧文扉忽然想起馬教官離開的二班的小女孩屁顛屁顛跑過來跟自己打招呼,但是卻問他認不認識黎冉。顧文扉很好奇地問這個叫芮昱凝的女生找黎冉做什麼,他開始還以為黎冉竟然也會被女孩子要聯絡方式,沒成想那個女孩像個小朋友一樣賣關子:“我們,幹了一件大事!”這一下子又吊起顧文扉的胃口了,一問才知,他們倆就是馬教官離職的“罪魁禍首”。
怪不得那天那個女生把手機給他的時候,他驚了一驚。他開啟黎冉沒有設密碼的手機,看見昨天晚上和家裡人發的簡訊。原來黎冉拿了放在自己包裡的手機半夜消失,是去偷偷幫二班搬救兵了。
他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賈昀菲。賈昀菲聽完了故事,嗤笑一聲:“哼,黎冉這傢伙,自己也帶了手機啊,還要舉報我呢。”
“什麼?”
“沒什麼。”賈昀菲趕緊轉移話題,“你看看,你自己不是知道真相嗎?”
“我……”
“你還是因為剛認識他,不相信他。”
“或許吧。我沒想到這些事情都有關聯。”
“那現在怎麼辦?你們倆鬧掰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現在大家都在談論黎冉。”
“嗯……”賈昀菲記得自己承諾過要幫黎冉,但是眼下這個問題確實有點棘手。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地說:“首先,二班女孩子被偷衣服這件事,這兩天還有發生嗎?”
“好像……沒了。”
“那大機率,是那個姓馬的教官。”
“啊?”
“別人誰能這麼自由地在這裡活動?而且他被調走了,偷竊的事情再也沒發生過,這不是很明顯嗎?”
顧文扉覺得有理,“可是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啊?而且大家現在都認定是黎冉。”
“說是說大家,其實也沒很多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人堅信的。
“沒有證據又不要緊,只要讓學生們知道就行,我們又不是來探案的,反正他已經不在了,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又有什麼關係?
“這還不夠。我們得讓更多的人知道,是黎冉,還有那個……”
“芮昱凝,應該是的。”
“對,他們倆幫二班逃離那個勾石教官的。只要讓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這件事,讓兩個資訊打架,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再去理會先前那個假的謠言,都信我這個證據確鑿的真相了。”
“那,這個證據,該怎麼辦到呢?”
“黎冉的手機不是還在你那邊?給我,反正沒密碼,我就告訴我姐們這些聊天記錄,就她們那個大嘴巴必然會往外說的。讓三班的人,甚至我們年級,全都知道。
“至於那個馬教官的事,胡編亂造一個證據,比如在他房間裡發現了被偷的衣物什麼的,也沒人會追究的。
“你去把手機拿來給我,我現在就去找她們——應該還在宿舍裡面磨洋工吧。完了回頭我再去告訴我認識的三班的人,把馬教官的所作所為揭發!”
顧文扉突然靠近在賈昀菲眼前,把她嚇了一跳。
“姐姐,你真的好聰明。”
“弟弟,你是真的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都發自內心地笑了。他們都對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感到滿意。
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基地門口。下車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行李箱。
看著路邊那棵樹下,一條板凳上說笑的二人,任子衝在鐵柵欄外佇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