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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翩躚用一雙霧濛濛的眸子凝視他。晏庭不禁訝異，為何她人在病中，卻有不一樣的嬌美。她的眼睛像含著包淚似的，讓人憐惜，更讓人想要欺負她。
他用手撣了撣衣裳的塵，說道：“講！”
“王爺，你是用什麼招式制服後面那兩個刺客的呢？我當時沒有看清。”
晏庭扯出抹笑，說：“那麼多人命喪當場，你不怕嗎？還有心情關心我是如何出手的？”
“當然怕了，不過王爺出手的姿勢真好看。”
“你不用恭維我，我不會告訴你的。”晏庭的話音剛落，就看見柳翩躚撇了撇嘴。她可真喜歡這個動作。他心裡想。
“哦，對了。王爺你是怎麼發現我在酒樓裡的？那時候進進出出，端茶遞水的人有很多。”
晏庭回道：“我確實沒有注意到你。說起來，這是你管閒事帶來的好處。大夫人身邊的小丫鬟看見她主子都回到宴席上了，而你還沒下樓。估計是某種本能吧，她有些擔心，跑過來特意跟我嘀咕了一句。”
柳翩躚瞭然，小聲說：“這件事王爺千萬別和大夫人提……”她瞥見晏庭臉上一副不用她來提醒的神情，就換了話題，問道：“王爺查出來那些刺客是誰了嗎？”
“查出來也不會告訴你的。”晏庭說道。這句話一出，他如願看到了柳翩躚再次撇嘴的模樣。
晏庭面上帶笑，起身要走，聽見身後的人小聲說了句：“那王爺自己多加小心吧……”
他沒有回頭，只是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說道：“我要去河堤了，你也少出門吧。聽郎中的話按時吃藥。”
柳翩躚目送他離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怎麼忘了管他要解藥了呢……”
柳翩躚覺得她早已完成晏庭吩咐她的事情，二夫人如他所願獻了舞。更何況，據她觀察，自從晚宴獻舞之後，二夫人和晏庭的關係有明顯升溫。她自認大功告成，卻忘記了領賞。
世事無常，就在柳翩躚認為此事告一段落的時候，下文來了。
棲霞渚的秋風仍在呼嘯，雪花已經到來。
曹大人前往河堤的那天，雪稀疏下著，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霜。
他不願意管整修河道，疏浚水渠的事情。這類公務費時費力，除了周邊那些靠天吃飯的農人受益，沒其他人會感激他。棲霞渚本就土地貧瘠，農事慘淡，皇朝從不指望從此地收糧。所以晏庭一到棲霞渚，他就藉口人手不夠，將此事移交給晏庭去做。
如今河道通渠，他作為邊鎮總管少不得要來看一看，以表重視。這一年雪來得早，晏庭臨時提議，讓他早些到河堤上來。曹大人想，若拖延到既定的日子再去，恐怕路上得受冷受凍，所以沒有多想，提前出發了。
讓他意外的是，這些舞刀弄劍的兵卒竟把事情辦得很利索。他由此更加高看晏庭，料定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看著晏庭與幾戶農人侃侃而談，他奉承道：“王爺不僅擅長帶兵打仗，於農耕一事也有鑽研。”
“曹大人過譽了。只要天降大旱時不至於溝幹河枯，就算我沒辜負大人的信任啦。” 晏庭笑道，陪他前往駐地安置。
“天乾物燥，曹大人在這裡略坐坐，喝點水。水渠還有些事，我去去就回。”晏庭說道。
曹大人在暖烘烘的帳子內呷著茶，十分愜意。時間流逝，半晌仍不見晏庭返回。無聊之際，他便移步帳外，在附近閒逛，順便探查晏庭隊伍的情況。
在一眾營帳的偏僻角落裡，他聽到有人低吟，聲音壓抑，像是一個女子。
他目露紅光，狡黠一笑。心說道，都說晏庭治下有方，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這些兵卒難耐寂寞，青天白日的，竟然幹起這種勾當。
轉而想起月桂樓掌櫃受辱一事，當即下定決心要將帳中之人抓個現行，藉此讓晏庭丟臉。
為確保萬無一失，他並不聲張，從帳簾的縫隙向內偷窺。
只見帳中水霧蒸騰。一男一女，泡在桶中。隨著動作，水花四濺，一地濡溼。
“還真會找樂子……”口乾舌燥的曹大人覺得時機成熟，掀簾而入。
帳中人沉浸在歡愉之中，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將二人唬了一跳。
寒氣消減了水霧，他們看清了彼此的容貌。
曹大人內心咯噔一聲。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這兩人竟會是竇雲柯和晏庭的二夫人！
他反應很快，作勢後退，想要撤出帳外。可有人比他反應更快。
他踩到了一隻腳。那腳的主人正好站在他的身後。
“將軍……這，你看，我這不是巧了嘛。哎……”能說會道的曹大人一時竟不知如何措辭。
竇雲柯眼見事發，再看晏庭身後跟著齊定生等幾個兵卒，也已看到他做的好事，當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妹……妹夫，你聽我解釋……”他結結巴巴地說。
晏庭面無表情，對桶中兩人說道：“把衣服穿好，有話稍後再說。”
曹大人跟著晏庭回到他的營帳中時，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實在難以想象，晏庭竟能嚥下恥辱，將這種事抖落到人前。即便成為眾人笑柄，也要擺脫二夫人。
一日之內，他又將晏庭看高了一層。
晏庭沒給他思考的時間，說道：“曹大人，今日之事是在下的家事，希望你不要對旁人提起。如今我後院起火，還望大人體諒，恕我不能奉陪，得先去解決此事。”
事已至此，曹大人只能假意說些安撫的話語，匆匆踏上回程。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那日與二夫人私下見面時的情景。
二夫人身穿青灰色斗篷，在井字街與竇雲柯擦身而過的那天，正是她與曹大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
當時她小指微翹，給指甲塗著蔻丹，輕蔑地對他說道：“姓曹的，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就憑你和你那些草包嘍囉也想做掉晏庭？”
曹大人冷冷一笑，反問道：“你不會是做戲做久了，真的戀上了晏庭，捨不得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