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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抓緊身前唯一的支撐物一點一點的往下滑。那貼著手的布條,緊緊勒著逐漸外翻的皮肉,痛得她額頭直冒冷汗。
眼看就要降到一樓,卻突然從頭頂傳出一聲驚呼:“大人,姝姑娘跑了!”
她頓時汗流浹背,再抬頭時,那窗外早已站著一人。
這人一身熨燙齊貼的松鶴黑袍,面如冠玉,鳳表龍姿。黑眸是一貫的居高臨下,嘴唇是一貫的薄情。
他就這樣望著她,瞳底深處的陰雲密佈儼然要衝破眼眸。
“你敢跑?”那人俯身注視著她,目光冰冷,再沒有昨日耳鬢廝磨的溫柔。
顧姝抬眸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我替大人解了毒,大人救我脫離險境,已是恩情抵消。至於昨夜,就當做姝娘報恩之舉,從今往後,我與大人一別兩寬。”
好一句一別兩寬。
窗外的日頭照在他白玉的臉上,襯得那一雙黑眸更顯陰沉。
昨日的巧笑嫣然,假意承迎,原來都是假!
就如她在他面前,時而桀傲不恭,時而低頭服軟,時而意亂情迷,時而冷若冰霜。所有的一切都帶著算計,令他深陷其中。
她贏了。
短短一日,他就如同中了毒。
未知其味時,心如止水。食髓知味後,不可自拔。
他伸手扯住布條,漆黑的眼眸逐漸沉靜下來:“上來吧,我不強迫你。”
身後的洛一微微一驚,他家大人竟然服軟了?
這家客棧臨水而建,風景極好。不過要從前門穿到她腳下的位置,還需要經過一片花廊。她知道那人的護衛正在趕來,此刻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咬了咬牙,努力支撐:“放了我。”
那人抿緊薄唇,見她如此堅持,聲音冷了幾分:“你以為你走得了?”
聽到那些護衛的腳步聲傳來,她臉色微微發白。隨即收回目光,低頭向下看去。
她的腳下不過一層樓的距離,可一點一點的往下爬頗費時間,只怕還未落地,便被……
“你想幹什麼?”那人瞥見她的舉動,臉色沉了下來。
顧姝沒有回答,赫然鬆開了握著布條的手。
砰的一聲,她重重摔在地上。
這一摔,摔得那叫一個頭昏眼花。可當那人的目光射過來時,她瞬間便忘了疼,趕忙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洛一看著驚魂未定的場面,小聲問道:“大人,還追不追?”
那人捏緊的手掌片刻才鬆開,目光落在那沾著血跡的布條上,晦暗不明。
“大人?”
“讓她走。”那人勾起一抹冷笑,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給我好好查查,上面的刺繡出自哪家!”
那紙上的圖案,可不就是顧姝帕子上的刺繡嗎?雖是豪筆所畫,卻將針法和紋路毫無二致的勾勒出來。
若是顧姝在場,必然感嘆這騷男人倒是有些畫技傍身,若是以此謀生,想必也能賺些銀子。
昨日顧姝假借親熱之事,想要取走他身上的繡帕,他便猜出了那方帕子的重要性。
她對他留有戒備,他亦對她時刻提防。
於是,趁著空閒,他便將上面的刺繡描了下來。
不到半日,洛一派出去的息衣衛尋到了線索。
洛一走進房間時,那人正開啟洛三遞來的信件,寥寥幾眼之後,便將信函扔進火盆裡。燃起的火舌一捲,瞬間將那白底黑字生吞入腹。
他輕敲桌案,目中一片深色:“派人盯著淵冽。”
洛三看著被燃燒一空的信件,微微詫異:“大人懷疑是三皇子?”
“可三皇子那人整日沉湎淫逸,又怎麼會與那事有牽扯?難不成他這些年的不爭不搶,都是做給那老皇帝看的?”洛一亦是滿臉猜疑。
三皇子的生母靜妃於七年前死於冷宮,致使三皇子性情大變,成為朝中風評最差的皇子。
一夕之間,投奔於他的勢力全然倒戈向了太子和二皇子兩方。
若只是皇子之間的小打小鬧,皇帝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可皇帝不能容忍的便是一方獨大,即便是自已的兒子都不行。
畢竟唯有底下的勢力均衡,才不會讓皇權受到威脅。
於是,在太子和二皇子滿面春風之時,皇帝將考核和調動官員的吏部交由三皇子,這將意味著皇帝對三皇子的扶持。
那人收起眼中的厲色,往椅背上一靠,微眯著眼睛神情慵懶:“最近淵冽跟方太醫之女走得有些近。”
“怪不得能拿到宮中的禁藥。”若是從女色入手,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那人轉動著手中的狼毫筆,又道:“太子那邊也要盯著。”
軍械庫一事剛查出與太子有牽扯,三皇子這邊便動手了,此事若是為了轉移目標而放出的煙霧彈,那隻能證明太子慌了。
不過,淵冽在此時摻和進來,並非明智之舉,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是。”洛三應聲之後退出房間。出去時,還能聽到洛一的聲音:“主子,底下的人找了十多個繡娘來查問,皆說這是上京雲家才會的平金打籽繡。”
說起來這雲家在上京也是個異類,因祖上曾給帝王繡制過龍袍,便十分看中高門大戶的身份和血統。凡是商賈家眷或是旁系庶出,均不得定製雲家的繡品。
不過,雲家能如此自負,自然是因為有一門精絕天下的手藝,這也致使雲家在上京的口碑褒貶不一。
如今,既然查出了這是出自雲家的帕子,那查出這帕子主人的身份,是輕而易舉的事。
洛一看了他一眼,便又恭敬的低下頭:“主子,方才手下的人來報,姝姑娘去乘船離開了梁州。”
“逃得倒是夠快。”他嗤笑一聲,轉頭看著窗外濃濃的夜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