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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咸陽宮裡。一個身材修長,衣著黑金色冕服,腰懸長劍,頭戴通天冠的男子負手而立。
男子舉頭平靜地看著目光盡頭那把高懸的,鑲有五爪金龍的天子椅。面沉似水,目露寒霜,左手緊緊握著腰間長劍。
“便再無他法了嗎?”
男子聲音威嚴中透露著無奈與不甘,在大殿中緩緩散開。
其身後躬身站在最前的中年男子正是太常卿魏正。
魏正此時也是長嘆一聲,一時內心五味雜陳,對著身後一人說道。
“張坎,你再把剛剛觀測的天象,同陛下詳說。”
張坎擔任太卜令已有十來年,為人本分,所觀天象皆是一語成讖,毫無披漏。
張坎當下躬身行禮,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悲愴緩緩說道。
“陛下,此番觀測紫微星星茫暗淡,加之北斗七星斗柄的癸位前移,陽遁三局,這個冬天恐怕……”
言提至此,張坎兩行清淚垂落,強力剋制著自己不要哽咽出聲。
“趙高,此事告知李相……另,明日朝會只議此事,凡少卿校尉少上造皆需參議。”
“諾”
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中,看不見的角落裡,傳來一聲回應,隨即一道黑影消失不見。
城東,隴西候府。李信站在廊簷下,對面前戴著黑虎面具,身披黑甲的影衛躬身行禮。
“隴西侯不必如此客氣,小人還有公務在身,先行撤離。”
說罷,黑衣男子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仰面望天的李信,久久不語。
見自家父親跟那人交談後便是這般模樣,李超輕步上前低聲問道。
“父親,來人可是影衛?”
李信依舊舉頭望天,淡漠不語。
李超見狀,心裡已有幾分猜測,又繼續問道。
“父親……某不是邊事又起?陛下這是又要對您委以重任了嗎?”
李信聞言眉頭緊皺,低頭看向自家兒子。
李超頓時面露欣喜,自家父親自那一戰便不再過問朝事,從來影衛在這夜深時刻親自來府上通傳,估計正如自己猜測的那樣。
“如此說來,以父親才能,重掌大軍,指日可待!兒子願做父親馬前卒,為大軍衝鋒陷陣!”
李信滿面愁容,一時思緒萬千,只得長嘆一聲。
“超兒,今後若是爹不在了,朝中凡有任何人尋你,你便說身體抱恙即可。”
少年頓時感覺脊背生寒,李家父親三十出頭的年紀,竟已經交代後事,心中一股悲切和驚懼席捲而來。
“父親大人!何以至此啊?”
“另外,除了你尚伯伯和飛哥,其他人任何人你都不要相信!”
少年聞聽此處,便是一臉古怪。自家尚伯對自己視如己出,跟自家老爹更是兄弟情深,將自己日後託付給尚伯自是無可厚非。
可要說尚伯的獨子李飛,自己卻不大想與之交往。
自己原是和這李飛情同兄弟,兩個人也是從小玩到大。自己清楚這李飛為人不求上進,卻也誠懇真摯。
直到那三個人出現後,李飛逐漸疏遠自己,覺得自己瞧不起李飛。自己多次跟其交心無果,便已放棄再勸,任其與那三人廝混。
故而此次李飛昏迷,李超也未上前看望。逢年過節去到了李尚府中,二人也是毫無交談,形同水火。
這件事讓李信和李尚二人皆是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各自都是多次勸慰自己兒子,結果都是不歡而散。
“父親!尚伯伯是你我最親近之人,孩兒自是知道。可那李……飛哥,孩兒早已不與其交往!”
“那三紈絝騙得了飛哥,卻騙不了我,他們分明在利用飛哥!孩兒知道飛哥本性不壞,只是似他這般整日廝混,這偌大的李府只怕也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孩兒又如何信得過他?”
李信原本好不容易壓制的怒火,卻自是再也無法剋制,對著自家傻兒子一頓劈頭蓋臉痛罵。
“你這豬腦子也好意思說人家飛哥!他不知比你強了多少!”
“整天腦子裡就是打仗打仗,你這豬腦夠幾個匈奴人砍?”
“要不是因為你要傳承我李家香火,我都不想管你!”
“人家李飛怎麼了?就算他之前不思進取,那好歹也是心思單純之輩。那些文官子弟跟你說兩句奉承話,你不也一樣把別人當成知己?”
“真讓你入朝為官,只怕我李氏一脈要斷你手上!”
聽見自家父親如此數落自己,李超又是到了叛逆期的年紀,頓時也來了火氣。
“孩兒是愚鈍!但孩兒所思所想,莫不是忠君報國,怎麼就比不上李飛?你從小就疼他,孩兒也不願多說什麼,但唯獨說孩兒不如李飛,孩兒堅決不認!”
李信見自己兒子犟得跟頭牛似的,又想到這兩日所見李飛處變不驚,各家學說皆有涉獵,為人謙和天賦異稟。
這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自家這個愣頭青,指不定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你若還認我這個父親,明天到你尚伯那裡拜訪,最好居住幾日,多與李飛親近。凡他所言,你只管多聽多記,不可頂撞…”
“若你不願,今日你我父子便恩斷義絕,再與瓜葛!明日待我回府後,自會去族裡了當你我之事,省得哪日我隴西候府上下受你牽連!”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大於天。自家父親連斷絕父子關係都說出來,李超又能說什麼?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李信夫人湯氏早已被二人爭執驚醒。在屋內聽得二人已經談及脫離父子關係,心中已經悲痛不已。
湯氏輕輕開啟房門,與李信一同在廊簷下站著。
“夫人……你不會怪我吧……”
湯氏只是淡淡地搖搖頭,低聲輕語道。
“你自有你的考量……我原也就不讓你再過問朝中事。明日上朝,只怕是陛下的意思……”
“只說要緊事,凡少卿、校尉、少上造以上,皆需參議。”
“可是與邊事有關?”
李信看了看一旁妻子的風韻面容,嘆息道。
“不知啊……應不大可能是邊事……現有蒙恬大將軍鎮守北方匈奴,任囂郡尉鎮守嶺南…”
言及此處,李信不由得自嘲一笑。
“即便有邊事,又怎會來喚我?”
聽著自己夫君越說越消沉,湯氏連忙轉移話題。
“這兩日你去尚兄弟那邊也看了,飛兒的情況如何?”
聽及自己夫人談起李飛,李信緊皺的眉頭又舒展開來,一臉激動地看著湯氏說道。
“飛兒不僅痊癒,如今更是得了大機緣。可謂滿腹才學,胸懷天下!”
剛剛在房中就聽得自家夫君對李飛的評價極高,自己原也就挺喜歡李飛這孩子,心下也是為李飛感到高興。
“痊癒就好,痊癒就好!這孩子也是命苦的,小小年紀就……夫君剛說這大機緣,大才學,胸懷天下又是從何說起?”
李信抬頭看了看天色,滿面春風拉著湯氏的手。
“夫人,外間冷,咱們進屋詳談。”
就這樣,直男李信拉著風韻猶存的湯氏進得屋內,誇了李飛將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