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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二爺白眉一挑:“官家,小乙未提其他事宜?”
趙禎笑著搖頭:“未提,他只說三位愛卿帶來了喜訊。
剛才呂愛卿已向朕言明,對三位愛卿拳拳報國之心,朕已知之。”
任二爺有些看不懂了:“官家,臣是想,由官家下旨,由臣等出資並按小乙圖紙督造,建立一支艦隊。”
趙禎微笑頷首:“此事朕准奏。”
任二爺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咬了咬牙,索性把話挑明。
“官家,艦隊榷易之所得,盡歸官家之內庫!榷易之物,則由臣等籌措。”
趙禎展顏一笑:“愛卿之意,朕已清楚。小乙卻提議朕建立一支四廂大宋海軍,其直屬禁軍管理。”
任二爺險些吐血:這明明是一回事兒好不好!
等等!這還真不是一回事兒!
海軍直屬禁軍管理,意思是甩開了市舶司。對海軍採購、販運之物,市舶司無權勘驗!
而且,這是官家直接管理的禁軍!文官只能諫言,也就是噴趙禎,卻無法插手。這許可權…
武職就武職唄!老子區區一介商賈,還想挑官當不成?
翻過味兒來的任二爺,站起身深深一揖:“官家聖明!”
趙禎笑了:“愛卿,造船一事,朕即刻便可下旨。但組建禁軍海軍一事,不可操之過急。”
禁軍,必須從良家子中精選。在這個重文抑武的神奇朝代,其選拔難度可想而知。
看官們莫要忘了,陳堯諮被任命為武官時,被他老孃一通狠揍之事。
任二爺卻不這麼認為,他微笑道:“官家,船員…海軍終其一生,大多數時間都在船上。
是以,海軍不同於一般禁軍,無航海經驗之兵卒,決不可為海軍。”
呂夷簡心中一凜:任老爺子,你可別胡亂開口!選拔兵卒豈可…
任二爺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是以,官家可自官船中選拔海軍。
海軍不同於陸軍,其對兵卒單兵作戰能力要求並不高。官家,海戰主要是比船。
於海軍而言,豐富的航海經驗、及時快速的應變能力,才是首選。”
呂夷簡登時放下心來。
任二爺見趙禎沉吟不決,心知他根本沒聽懂。
他看向呂夷簡,見他沒有阻攔之意,便繼續道:“官家,市舶司有不少經驗豐富之官吏。
官家可委任廣州市舶司,由其負責精選船員編入海軍,若發現劣者,唯其是問即可。官家聖意如何?”
趙禎沉吟片刻後道:“以愛卿看來,海軍歸港後,又當如何管理?”
任二爺不假思索:“收攏軍械,責令其歸家休沐,等待軍令。
若休沐期間,其作奸犯科,除依《宋律》執刑外,尚可以軍法處置,絕不姑息。”
趙禎聽懂了:哦,合著這幫船員出海便是海軍,歸港後則是平民,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趙禎終究還是心軟:“愛卿,海軍終日於海上奔波,甚是辛苦,軍餉如何發放?”
任二爺對此胸有成竹:“官家,可按每船往返榷易之利分發於海軍。一成便足矣!”
趙禎默默盤算起來。
一艘五千料的大船,其載貨量極為驚人。一往一返,其獲利至少有十萬貫。
一成便是一萬多貫。一艘船三千海員,每人三貫有餘。
他又問道:“愛卿計劃造幾艘鉅艦?”
任二爺回答得擲地有聲:“回官家,十五艘!”
趙禎聳然動容:大手筆啊!這鉅艦,一艘造價便在五萬貫上下。原料所耗,更是極其龐大!
任二爺繼續道:“官家,臣未曾聽說過一蹴而就之事。是以,臣計劃在五年內造十五艘鉅艦。”
秦小乙如此謀劃,其實是在變相解決錢荒問題。
如此巨大的銅錢出入,勢必會刺激市場。
消費一旦興起,銅錢必然大量流通,最直接的後果,便是物價上漲。
手裡存著大量銅錢的老財們,就問你們發不發慌。
這還沒算大食、南洋諸國的大量銅錢流入。
別忘了,大宋與這些國家間的貿易,一直都是順差。
宏觀經濟的三駕馬車,如今秦小乙正在真定府試點內需,造船則拉動基建,而造船的目的,便是要拉動外貿。
黃宗羲定律證明,封建王朝越變法越拉胯。
所以,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只有提升生產力一途!
好吧,真正原因是,秦小乙這個理工狗不懂玩金融,他信奉的是實業興邦。
趙禎從小對此耳濡目染,他身邊肱股雖然愛結黨,但能力沒得挑。
所以他大概明白了任家和秦小乙如此做的深層意義。
呂夷簡做為趙禎的貼心小棉襖,適時開口:“任公,您的意思是,透過造船一事,解決大宋之隱患,然否?”
任二爺用力頷首:“官家,呂相公所言極是!臣等此舉,正是此意。然臣亦懷私心,請官家責罰!”
趙禎來了興致,他向前探頭,揮了揮袍袖:“朕恕愛卿無罪!愛卿但說無妨!”
任二爺站起身,深深一揖:“官家,臣曾研讀《唐書》,對其上所述之盛世,臣殊不以為然!
臣等全家,為輔弼官家創真正盛世,願肝腦塗地!”
他說的《唐書》實為《舊唐書》,此時歐陽修還沒修新版。
其實我也瞧不起開元盛世。那幫文人為了踩打擊他們世族的武則天,可謂毫無節操下限。
趙禎再次動容:“愛卿請坐!朕亦當勵精圖治,給大宋一個真正盛世!”
任二爺卻並未起身:“官家,臣還有一個私心,便是想踏足那世界盡頭,帶回無數金銀,從此讓大宋以銀為幣!臣亦可名留青史!”
呂夷簡偷偷給老頭兒點了一百萬個贊。
對,這麼一來也就無所謂銅荒了,因為我連貨幣都換了,捎帶腳我還能統一幣制。
陝西路和福建路的鐵錢,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一直讓趙禎鬧心的,不就是這個破事兒嘛!
現在我來總結:任二爺就是個大馬屁精!
趙禎果然龍顏大悅:“朕得愛卿等肱股,勝似如虎添翼!
呂愛卿擬旨:造船之事朕全權委予任家,廣州市舶司、造船廠全力配合!”
呂夷簡笑著躬身行禮:“臣遵旨!”
趙禎略做沉吟,又道:“呂愛卿再給廣州市舶司擬一道聖旨:責令其儘速遴選精幹之士,編入禁軍靖海軍四廂,務必滿額!”
呂夷簡再次行禮:“臣遵旨!”
趙禎蹙眉看向呂夷簡:“靖海軍都指揮使之人選,愛卿可有合適之人?”
呂夷簡連忙道:“官家,臣並無合適人選,由官家定奪便是。”
開什麼玩笑,這事兒我能攬?不要命了嗎?
任二爺躬身笑道:“官家,第一艘鉅艦至少需大半年方可造成,此事不急。”
趙禎頷首微笑:“既如此,靖海軍都指揮使一職便暫且空懸。”
這個沒毛病,管軍八位裡有仨都是副職,正職不也一直空著呢。
正事議罷,趙禎似是無意間掃了一眼一直侍坐的任二郎,突然冒出一句。
“呂愛卿,朕聽說李殿帥一位族親有意接手任店?”
呂夷簡再次躬身行禮:“回官家,確有此事。任店拖欠之榷曲金,目前正在陸續上繳。”
趙禎揮了揮袍袖:“任店經營不易,餘下之錢便免了吧。”
呂夷簡連忙遵旨,心中苦笑:您還真是明察秋毫。
任二爺躬身行禮:“官家,臣此次來,又帶來五千壇御酒,明日便送至內庫。”
趙禎展顏一笑:“愛卿有心了。都坐下,今日不談國是,只談美景!”
是啊,反正正事兒談笑間都搞定了。
任二郎硬著頭皮站起身道:“不知官家對臣之私廚是否滿意?十月初一,臣願宴請官家和諸公去任店飲宴。”
趙禎呵呵一笑:“那朕便卻之不恭,呂愛卿提前做好準備,屆時五品以上在京官員,便一同前去吧。”
呂夷簡以眼神偷偷給了任二郎一個贊,躬身道:“臣遵旨!”
在皆大歡喜的氣氛中,本次賜宴圓滿結束。
返回任二郎的宅子後,父子三人不約而同地擦了擦冷汗。
御花園內看似言笑晏晏,實則明槍暗箭無數,爺仨不由羨慕起了秦小乙。
“以前無官時羨慕當官的,如今當了官才知,這官是真累!”
任二爺唏噓不已。
任二郎又開始作死:“爹,要不咱們辭官?”
任二爺露出慈祥笑容:“二郎,你過來!”
任二郎毛骨悚然,連忙跪倒:“爹息怒!孩兒知錯了!”
任二爺嘿嘿一笑:“起來吧!你說的什麼混話!不當官,嘿嘿,你能有如今的安穩日子?”
突然一個丫鬟匆匆跑來:“三位官人,有貴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