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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小道,月色如水。
師尊姬婆婆離開後不久,溫良便踏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牛腰嶺。
牛尾嶺,一座古樸簡陋的閣樓前。
燭火搖曳,樓道一角的風鈴被風吹響,頓時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
溫良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
沒等他推門進去,只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頓時朝他跑了過來。
“七師弟,你回來啦!”
小姑娘個子不高,站在溫良身旁,也只到胸前的位置。
不過,誰叫她入門比溫良要早呢。
魔門之中,行事不講規矩,可長幼輩分,還是分得十分清楚。
比如,眼前這位年僅十一歲的姬小魚,就是十一年前被姬婆婆從一處亂葬崗裡撿來的。
當時,姬小魚奄奄一息,仍在襁褓之中,卻被人廢掉了修行靈根。
姬婆婆看她可憐,便好心將其收入門下,成為魔蛛巫女的第六位親傳弟子。
當然,姬小魚這個名字,也是師尊給取的。
多年以來,師尊都在想辦法修復姬小魚的靈根,只可惜,多次失敗的經歷,也讓她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
“小魚啊,五師姐回來了沒有?”
溫良探著頭朝屋裡看,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小姑娘撅起小嘴,當即瞪了他一眼:
“沒大沒小!不許叫小魚,要叫六師姐。”
溫良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而後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連連說道:
“是是是,六師姐說得對!”
“哼!真敷衍!”
小姑娘雙臂環抱,腦袋後面的馬尾辮擺來擺去,一臉的不開心。
“唉唉唉,身為師姐,你怎麼能如此對待你這英俊瀟灑,可愛乖巧的小師弟呢?”
溫良闊步走進閣樓內,心裡暗自思忖道:
“趁五師姐不在,先去樓上找幾本基礎的修行功法……”
思來想去,溫良不禁抱怨起來。
師傅也真是的,一個勁叮囑我好好修煉,卻又不傳授功法神通,還有法器丹藥,我一個魔門弟子,什麼資源也沒有,還怎麼修行。
姬小魚看出溫良要上閣樓,當即伸出胳膊,攔在了溫良面前。
“五師姐有事出去兩天,她說,讓我看著你,不許你翻她的東西。”
聞言,溫良默不作聲地看著姬小魚,眼角當即向下斜視,詭異的目光好像是在說:
“你說這話,你不心虛嗎?整天就想著怎麼坑自己師弟,身為師姐,你就不心痛嗎?”
溫良也不多廢話,取出蘇家長老留給自己那一袋靈石,從裡面掏出來五塊靈石,想了想,又放回去三塊,只拿出兩塊靈石遞給擋在面前的姬小魚。
“算你懂事!”
姬小魚一把搶過溫良手裡的靈石袋,裝模作樣地用手掂了掂,隨即點頭說道:
“五師姐說,她讓三師姐通知二師姐,幫你找來了一本十分厲害的正道仙門功法,你先將就練著。”
“啥?”
半晌,溫良才反應過來。
“五師姐為什麼不直接聯絡二師姐?”
“身為魔道弟子,讓我修煉正道仙門功法,這說出去,那還不得給人笑死……”
“還有,什麼叫將就?我不配嗎?”
溫良怔怔地看著姬小魚,整個人氣不打一處來。
“唉……”
姬小魚假模假樣地嘆了一口氣,輕聲解釋道:
“七師弟,你要知道,身為魔門弟子,我們不講究正道仙門同門情誼,同氣連枝那一套。”
溫良冷冷地看著她,心裡頓時覺得有點涼。
“你要是心裡過意不去,師姐我這裡有點藥。回頭你可以放到五師姐的茶水裡……”
聽她這麼一說,溫良瞳孔一張,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
“真的?”
姬小魚低頭看了看溫良手裡僅剩的兩塊靈石,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兩塊靈石一包。”
聞言,溫良臉上立刻佈滿了黑線。
聽聽,聽聽?這是魔門弟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想要?你到是直接搶啊!
正當溫良腹誹謾罵之時,姬小魚一把搶過溫良手裡的靈石,硬塞給他一小包藥粉。
“師弟爽快!”
此間事了,小姑娘一跳一跳離開閣樓,嘴裡大聲嚷嚷道:
“去買糖葫蘆咯……”
屋外,一隻通體漆黑的雷紋豹,低吼了一聲,便載著姬小魚疾行而去。
看著姬小魚離開的背影,溫良驚歎一聲道:
“姬小魚都已經‘買車’了嗎?”
修仙世界裡,這靈獸坐騎,可是一點也不便宜。
隨後,溫良便走上了閣樓,直奔五師姐收藏功法典籍的那間屋子裡去。
推門進去,溫良先是點了一盞燈,而後便在一排排書架上,找尋著自己想要的修行功法。
五師姐性子清冷,不愛與人說話,平日裡,總喜歡研究各大門派的功法典籍。因此,無論是道門天罡,佛門梵音,亦或是妖魔一脈的傳承神通,她都有所涉獵。
有人肯定要問了,功法典籍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就存放在牛尾嶺的閣樓裡。隨身攜帶,難道不是更加方便,更加安全嗎?
一般來說,無論是正道仙門,還是魔道宗門,自身的修行功法,都會隨身攜帶,一來是方便修行與參悟,二來也是防止有人盜走功法典籍。
但是,這僅限於少數功法典籍,神通術法。
這些東西,一旦多了,那就成為了一個家族,乃至一個宗門的底蘊,隨身帶在身上,顯然不是明智之舉。萬一半道上遭人埋伏,豈不是被人一鍋端。
再說了,魔門修士,行事作風可不像正道仙門,凡事還講究個師出有名,他們若惦記著誰的寶貝,說不準那天就提刀找上門去。
因此,正魔兩道,稍有名氣的仙門世家,或是修仙門派,絕大多數的功法典籍,都是放在宗門所在的藏寶閣裡。
推開自家藏寶閣的門,溫良忍不住四下張望著。
半晌,望著屋內三三兩兩的書架,以及那為數不多的修行功法,溫良忍不住感嘆道:
“當真是窮得叮噹響!難怪這麼多年來,也招不來幾個弟子。”
牛尾嶺上,藏寶閣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其他貧瘠的地方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就在溫良尋找修行功法之時,“呼”的一聲,燭火熄滅。
溫良急忙回過頭去,只見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竄到了自己跟前。
“七師弟,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人抬手一揮,屋內再次燃起了燭火。
“哎喲,五師姐,你們一個個,走路都沒聲的嗎?”
溫良隨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卷軸,連忙解釋道:
“師傅叮囑我好好修行,儘快提升實力。所以,我就來你這裡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功法是適合我修行的。”
五師姐桃翡,個子高挑,面板白皙,鵝蛋臉,櫻桃小嘴,眉眼如竹葉,帶著一股子銳氣。
單論身段和長相,方圓百里之內,五師姐桃翡絕對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只不過,氣質這一塊,幾乎勸退了方圓千里之內的少年郎。
桃翡見來人是自己的師弟,當即就收了神通。
剎那間,周遭那一股詭異陰森的氣息,頓時消散殆盡。
為了打造出自己獨一無二的魔門師姐的人設,這位師姐可謂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思。
桃翡修習的功法,名叫《魑魂決》,乃是魔道宗門內,十分有名的一門功法。與此同時,她還輔修鬼魅之術,走起路來,總是飄來飄去。再加上她那一身青衣長裙,簡直就像剛從魔墳裡面爬出來的。
平日裡,這位五師姐時不時就會突然從某個陰暗角落裡竄出來,冷不丁地嚇唬起溫良來。
早年間,溫良總是被嚇得哭鼻子。時間長了,也就免疫了。
當然,長時間受到驚嚇,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
至少,膽子是肥了不少,走起夜路來,輕鬆自在。
桃翡看了一眼自己這位廢柴小師弟,隨即擺了擺衣袖,甩出一卷獸皮來。
“師尊說,讓你照著這個修行。”
溫良接過獸皮卷,緩緩將其攤開,頓時感覺一股精純的靈氣湧現,定睛一看,獸皮上面赫然繡著幾個大字:道門天罡決。
“這這這,這可是正宗道門功法,我一個魔門弟子,怎麼能修行呢?”
溫良結結巴巴地說著,忍不住又瞅了一眼那捲獸皮。
從小他就聽師尊提起,正道仙門之中,有兩門十分厲害的功法,分別是《道門天罡決》和《道門地煞決》。
“不要?”
“那就算了!”
桃翡瞪了他一眼,當即想要收回那捲獸皮。
溫良兩眼一滯,連忙把手往回一縮,笑眯眯地說道:
“五師姐,你展開講講……”
“你二師姐,如今可是正道仙門當中,相當當的天驕人物。這《道門天罡決》,可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給你找來的。你若是不想要,我倒是有興趣,研究研究。”
“我就是……有些驚訝。師尊常常教導我們,功法典籍不分正道魔道,關鍵還是要看人怎麼使用它。”
溫良隨即又笑了笑,眼睛一閉一睜,強忍著不適說道:
“五師姐,幾日不見,你又變漂亮了!”
“哼!”
桃翡輕哼一聲,嘴角微微上揚,故作高冷地說了一句:
“我又不瞎,一照鏡子便知!”
說罷,五師姐桃翡便如鬼魅一般,輕飄飄地鑽入角落的黑暗之中。
末了,屋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溫良一絲不苟地看著手裡的《道門天罡決》,僅僅默唸了開頭兩句心法,便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他用力搖了搖頭,就地盤腿坐下,屏息凝神,納靈內視。
“四正為罡,取四方之正中,乃吾心也……”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
驀然,迷糊之間,溫良看到一座金光閃耀的巨大宮殿,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溫良伸出手,看著自己近乎透明的雙臂,小聲嘀咕了一句:
“又是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