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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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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兒遇害,宇文豹被嚇破了膽,宇文化成極力周旋之下,被免除了死罪,徵憲皇帝要迎娶宇文燕,格外施恩,升了將軍,統領狼賁衛。

但徵憲皇帝對狼賁衛極其防備,令宇文豹歸伍國定統領,沒有聖旨,狼賁衛一兵一卒不得出營。

無形之間,將狼賁衛釘死在西大營。

伍國定已升為奮威將軍,統領羽翎、狼賁兩衛,伍國定對狼賁衛,戒心比徵憲皇帝更重,命段義為狼賁衛副將,同時,任命八名心腹校尉,在狼賁衛帶兵,既防著宇文豹,也防著段義。

宇文豹小心翼翼,對誰都是唯唯諾諾,皇帝的聖旨嚴格執行,任何事情,都向伍國定請示之後再做決定。

狼賁衛,漸漸變成了羊賁衛。

今日中午,宇文豹一改常態,命中軍伙房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要宴請八名帶兵校尉,命段義作陪。

主將請客,校尉們當然欣然赴宴,八名校尉中,劉春年紀最長,也是伍國定的生死兄弟,居校尉之首,平時,不太瞧得上宇文豹。

看段義,幾乎都是用鼻孔,從不用眼睛。

劉春走進宇文豹中軍營帳之時,人已全部到齊,一張長桌,宇文豹坐了首位,段義對面相陪,右邊四名校尉,左邊三名,靠近宇文豹的位子是空的,顯然,那是留給自己的,劉春也不客氣,向宇文豹拱拱手,又向眾人一揖,便坐了下去。

軍中飲酒,用碗不用杯,各人面前的碗中,酒已經斟滿,劉春便笑道:“不過年不過節,難得宇文將軍還賞咱們飲酒。”

語氣,有點揶揄,言下之意,自己跟著宇文將軍,有點受委屈,說完,笑著看了看幾名校尉,又斜了一眼宇文豹,意思是,就是要挑釁一下你,你能咋的?

宇文豹毫不在意,看了看段義,段義輕輕點了點頭,宇文豹便笑道:“是啊,本將軍來狼賁衛一年,多承各位關照,本將軍對各位,倒多有得罪之處,今日秋高氣爽,特意擺酒,算本將軍賠罪了,各位,請!”

說完,雙手舉碗,一飲而盡。

果然是個慫包,劉春心中笑了笑,單手舉碗,向宇文豹讓了讓,隨口喝了,眾人也不客氣,紛紛舉碗一飲而盡。

“劉校尉,你昨晚進城拜見伍將軍,怕是又舉報了本將軍許多不是之處吧。”

宇文豹見眾人落碗,雲淡風輕挑了一句。

眾人心中一驚,宇文豹懦弱,從未當面挑手下的不是,更不要說眾目睽睽之下,與手下正面衝突。

宇文豹,吃錯藥了嗎?

劉春心中一沉,兩頰肌肉疾速抽動,正要舉碗再飲,手,卻僵在了碗上。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搞不懂宇文豹此話的意思,片刻,隨即醒悟,他這是要排擠我,安插自己人,要是當面認慫,以後在狼賁衛就沒法混了,伍將軍,又用哪隻眼瞧我?

“宇文將軍,伍將軍是狼賁衛主官,我有事向他稟報,雖然越級,似乎也不是什麼大罪。” 劉春盯著宇文豹,一絲也不退縮。

“是啊,你們都無錯,錯的,當然是我。” 宇文豹緩緩起身,慢慢往劉春身後踱去,左手,輕輕釦著腰間長刀。

請客,竟然帶刀!劉春輕蔑地笑了,帶刀,嚇唬誰呢?一柄獨刀,想對付我們八個人?想什麼呢?

宇文豹站在劉春身後,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淡然一笑:“伍將軍想必許諾,讓你日後統領狼賁衛,本將軍倒要恭喜你了,這就送你上路!“

寒光一閃,寶刀出鞘,一條筆直的血線激射而出,劉春的脖子,從後斷開一半,一聲不響栽倒在桌子上。

旋風斬!

“伍國定,他算個屁!” 宇文豹在劉春衣服上擦乾刀上的血跡,輕蔑道。

七名校尉觸電般從凳子上彈起,臉色死白,瞪大眼睛看著宇文豹,同聲驚呼:“你!”

“都不要動,誰動誰死!” 段義起身,抽出腰間長刀,對準身旁校尉,大喝一聲,眼睛,逼視眾人。

宇文豹輕蔑地一笑,舉起面前酒碗,用力摔向地面。

“啪!”

一聲爆響,隨即亮光一閃,帳門大開,賈方帶領二十名軍士從帳外衝了進來,手執長矛,逼近七名校尉。

鴻門宴!

沒有太多遲疑,七名校尉便做出了選擇,當好漢——不吃眼前虧,閃電般便跪下了,向宇文豹磕頭不已,不停請罪:“宇文將軍饒命,饒命啊!小的們也是迫不得已,以後,唯將軍之命是從!”

宇文豹收起腰刀,輕輕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本將軍也不是屠夫,並不以殺人為樂,只是要委屈各位,到旁邊軍帳暫住幾天。”

說完,目視賈方,賈方大喝一聲:“起來,走!”

七名校尉戰戰兢兢起身,紛紛擦去額頭的冷汗,命,算是保住了,其他的,再說吧,便抬腿向帳外走去。

宇文豹看著段義,微微點了點頭,段義手起刀落,一條血線,筆直繪在帳篷的牆上,身旁一名校尉撲身倒地。

賈方見段義動手,毫不遲疑,率領軍士挺矛直刺,六名校尉,毫無反應之間,胸前突然長出一截矛尖,“咚咚”幾聲,倒在地上。

碧血,凝住了黃沙。

“今日,何其痛快!” 宇文豹長出一口氣,眼睛,竟有一絲溼潤,突然一揮手,正色道:“兄弟們,聽我一句。”

“請將軍下令!” 眾人紛紛立定。

“都是當年桃園結義的生死兄弟,今日一戰,要麼赴死,要麼取義,家中有父母妻兒牽掛的,現在退出,我絕不怪罪!”

無人應聲,眾人平靜地看著宇文豹,賈方仰頭灌下一口酒,抹了抹嘴巴,大聲回道:“沒什麼好說的,宇文將軍,下令吧!”

宇文豹大喝一聲:“好,都是好兄弟,賈方!”

“在!”

“你即刻入城,去安東侯府,向文錦稟報狼賁衛情形!”

“遵命!”

“段義!”

“在!”

“全軍飽餐一頓,酉時出發,入城,接應文錦!”

“遵命!”

賈方奉命出營,無心觀賞斑斕的秋色,一路縱馬,越虎踞河,過鬼剃頭,到平城西門時,已快申末時辰,聽著鐘樓報時的鐘聲,心中暗自著急,再過半個時辰,狼賁衛就要全軍出動。

快速縱馬入城,城裡卻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街上擠滿了外出賞秋的人群,賈方雖然著急,卻無可奈何,心中暗想,若是此時大喝一聲:“狼賁衛造反了!”

街上,恐怕立刻就清淨了吧!

心中暗自一笑。

到達安東侯府,賈方照宇文豹的指示,並未走大門,而是繞到西南角門,咚咚,咚咚咚,咚咚,輕輕釦了三下門環。

吱呀一聲,門開一條縫,賈方牽馬而入,身後,哐噹一聲,角門迅速關閉。

賈方隨著僕人剛走幾步,便驚得目瞪口呆,侯門一入深似海,可今日的侯府,卻是軍陣的海洋,園子裡,院中,廊下,房中,或是小方塊,或是大方陣,或是坐著,或是站著,全是旗甲鮮明的軍士,目光堅毅,沉默無聲,見有人走過,都默默凝視。

賈方久在軍中,跟隨文錦遠征宴國腹地,縱橫上千裡,已經看出府中的軍士,都是拓巴忍大帥帳下、虎嘯軍的精銳,人數,不下五千,不禁暗自驚心,五千虎嘯軍,是如何從原州來到平城,又如何集結在安東侯府,卻無人發現呢?

文錦在侯府書房,聽賈方稟報狼賁衛情形,不由會心一笑,對慕華博道:“想不到第一滴血,濺在了狼賁衛,豹兄,終究是豪傑,狼賁衛得手,箭,已經射出,賈方!”

突然回身喝到!

“在!” 賈方熟練地回到,好像文錦從未離去,一直就是狼賁衛將軍。

“你馬上出城,迎接宇文將軍,告訴他,狼賁衛先不入城,在城外監視羽翎衛動靜,羽翎衛不動,狼賁衛不動,羽翎衛一旦出動,狼賁衛即刻入城,傾盡全力壓制他們,不得放一兵一卒進入皇宮。”

“得令!”

賈方轉身出門。

慕華博看賈方遠去,憂鬱地問文錦:“你如何處置徵憲?如何對待燕子?畢竟,他們已經有了孩子。”

文錦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窗外已經偏西的秋陽,神情黯然,許久,才輕聲道:“不知道,如果我失敗,他們又如何處置我?如何處置你?”

慕華博無語,兩個人問的,都是無解的問題,其實,答案很簡單,失敗的一方,註定是自刎的結局。

“拓巴烏!“ 文錦走到門口,對外大吼一聲,此刻,不是糾結的侍候。

“末將在!“ 一名鐵塔般壯實的將軍應聲而入,帶入一鼓涼涼的秋風。

“今晚宮中烽火一起,你立即率兵,不顧一切衝入宮中,壓制熊撲衛,明白嗎?“

“末將明白!“

拓巴烏大聲回到,離開原州時,拓巴忍給他的命令很簡單:“一切聽文錦調遣,文錦在,你在;文錦死,你死!”

用了半年時間,五千軍士分批便裝混入平城,又散落在平城各處,昨日晚間,才開始陸陸續續在安東侯府集結。

軍士,當然都是精挑細選,跟隨拓巴忍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大部分都是基層的軍官,忠心耿耿,且身經百戰,手狠心硬,了無牽掛的死士。

賞銀,當然給的足足的,拓巴忍,不差錢。

拓巴烏領命出去,遠處,傳來申時正刻的鐘聲。

文錦輕輕一顫,起身走到靜海與月兒面前,雙手鄭重一揖,笑了笑:“大師、師孃,該準備了!”

月兒去掉畫皮已經半年,臉上的肌膚得以滋養,顯出光潔的潤澤,如果不開玩笑,便是一名沉靜端莊的美婦。

此時,月兒靜靜地坐著,彷彿不捨這平靜的歲月,聽文錦說話,恍若夢中驚醒,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拿出兩張精心製作的畫皮。

見文錦比自己高出一頭,便把他按在椅子上,仔細為他盤好頭髮,從上往下套畫皮。專注的眼睛,慈祥的眼神,彷彿母親為遠行的兒子送行。

片刻,文錦消失不見,房中出現乞伏桑平,慕華博不由一笑,嘆道:“巧奪天工,桑平,你說說話,我聽一下聲音如何?”

“是,太尉!” 文錦拱手道:“桑平的聲音,其實很好模仿,只需在最後一個字,加一個短促音,便惟妙惟肖。”

“有點意思!”

靜海微微笑道,半年未剃髮,他已經是一頭銀髮如霜,高高盤起在頭頂,氣質淵深恢弘,深不見底,卻是一名可愛的老人:“我沒見過桑平,不過聽起來是那麼回事。”

“沒見過,怎麼會聽起來是那麼回事?老東西!” 月兒罵道,互相拌嘴,是他們表達愛慕的方式。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破綻,只要不是成心分辨,一般人是聽不出來的,大師說的不差。” 慕華博也笑道,順帶為靜海站了一次隊。

靜海見侯爺為自己撐腰,得意地看了看月兒,月兒扭頭不理,又給文錦貼上第二層畫皮,瞬間,桑平原地消失,一個滄桑的車伕立在眾人面前。

靜海卻蹙眉道:“文錦這氣質,扮車伕卻不像。”

“大師所言不差,扮車伕確實不像,對方或許會有所懷疑,待他心中稍有疑問,我卻主動現身,變成桑平,既打消對方的懷疑,又讓其無比震驚,自然也不會想到,畫皮之下,還有畫皮。”

文錦侃侃而談,眾人疑惑不已,不知究竟是文錦的見解,還是車伕的智慧。

日影偏西,窗外,逐漸暗淡下來,文錦嘆了一口氣,起身,對月兒躬身一揖,嗓音,有點沙啞:“師孃,今晚,文錦借大師一用,你,保重!”

月兒師孃還未說話,靜海卻起身,呵斥文錦:“胡說,我是三皇子老師,今晚,借你一用。”

說罷,與文錦相視一笑。

月兒走到靜海面前,撫摸他一頭霜雪般的頭髮,噙淚問道:“老東西,真的不用易容嗎?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靜海不屑地笑了,笑聲,卻有絲絲哽咽:“我跟著可風,送貨半年時間了,可憐老衲,天天陪他們殺生,呸!”

“呸”字出口,已經帶了哽咽,卻假裝擤了一下鼻涕,彷彿恨自己不爭氣,便狠狠對文錦道:“走!”

文錦攔住靜海,示意他不要著急,自己卻走到門口,回身跪下,對面前三人,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隨即起身,伴著靜海,決然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慕華博喃喃道:“天周皇上沒有點燃的烽火,今晚,能沖天而起嗎?”

月兒施施然走到窗邊,目送二人消失在沉沉暮靄之中,卻一臉平靜,沉聲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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