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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引著亦思馬因到了烏龍谷,稍一停頓便閃身到埋伏的蒙軍弓箭手邊。
他行動迅速,樹林裡又暗,蒙軍但覺一陣風過,也沒在意,楊過卻已經順走了幾個箭袋。
楊過將箭袋放下,抓起一把石子,將亦馬思因軍隊的火把打滅,大喝道:“弟兄們,殺!”又將箭袋裡的箭擲出,亦馬思因坐騎中箭,身後數十士兵中箭。
如此一來,倒好像是有好幾個人偷襲了亦馬思因。
亦馬思因本來就有些疑惑,這楊過明明傷勢嚴重,卻還是那般厲害,難不成是佯敗誘我?只是阿術將軍有令,須得除了楊過。他本是久經沙場的大將,自然看出來這烏龍谷適合伏擊,心裡便存了疑惑,計較了應對之策。
楊過這麼一喊一出手,亦馬思因心下一急,發了軍令,兩萬士兵集結在他身後。
亦馬思因揚聲用漢語問道:“可是郭靖郭大俠?”
楊過心道,就憑你還不值我郭伯伯出手,還好你今兒沒用蒙古話,不然可騙不了你們。“不需郭大俠,我武三通也能收拾你。”其聲高亢,回聲從烏龍谷的四面八方傳來,端的是內力深厚。
烏雲遮月,谷中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亦馬思因聽了答覆,自然認定是襄陽伏兵在此,林中的蒙軍聽了,又以為是宋軍在叫囂。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隊人馬發動了攻勢。
楊過目的達成,當即抽身離開烏龍戰場,郭芙那邊形勢危急,須得快點過去。
楊過出得烏龍谷卻是一口鮮血噴出。
這次是真的。
他並非神人,在蒙古兩萬大軍中逃生,不可能全身而退,實是受了極重的傷。方才那一聲幾乎用盡他所餘的內力,此刻渾身虛弱,胸中真氣翻湧疼痛難忍。
楊過咬咬牙,朝樊城趕過去。
郭破虜率一萬精兵奔襲前進,半路將大軍交給了吳病災,單騎向烏龍谷而去,到得烏龍谷時,眼前的景象卻把他搞糊塗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蒙軍的屍體,活著的韃子幾乎都負了傷,阿老瓦丁和亦馬思因嘰裡咕嚕不知在說什麼。
郭破虜懂得蒙古語,郭靖和耶律齊教過他們一些,只是阿老瓦丁和亦馬思因是回族人,說的是回回語,他就聽不懂了。
看樣子蒙軍似乎剛經過一場惡戰,跟誰呢?
若是大姐,卻沒有我大宋士兵的屍體。
看這樣子倒像是蒙軍自個兒內部打了一仗。
郭破虜想不出為什麼,索性不想了,時間急迫也來不及去想。
他回到隊伍中,待得接近烏龍谷時命大軍分為三路,中路由吳病災率領,沿原路前進,左右兩路由李順和何信忠率領,這兩路軍要再加快速度。
李順和何信忠是呂文德手下的將領,錚錚鐵骨可稱好漢。二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是年少豪情意氣風發。
楊過回到樊城時,戰鬥正酣,他看了看郭芙還好,神鵰一直在她身邊相護,楊過才就近找了個地方調息,將真氣執行了兩個周天便又衝入蒙軍中。
郭芙是主將,圍攻她的人分外多,所幸她武功不高,戰場搏擊卻是擅長,神鵰神勇,紅馬又快捷異常,還能幫著她踢傷蒙古兵。
又過了一個時辰,三千輕騎死傷大半,僅存二百不到,圍成一個圓圈,將郭芙護在中間,郭芙銀白鎧甲染成紅色,若不是周圍士兵的扶持只怕已摔下馬來。而神鵰也是傷痕累累,郭芙已讓它在一邊休息。
郭芙咬著牙,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若倒下了,軍心必散。
郭芙調息了片刻,些微恢復了體力,“弟兄們,好樣的!再撐會兒,郭家大軍便到了。”
楊過望著那抹紅色,忽然覺得心有些痛,再也顧不得什麼,落到小紅馬背上,將郭芙攬在懷裡,“弟兄們,援軍就快到了,我先來通知大家。”復低聲道:“郭世妹,冒犯了。”
郭芙道:“多謝。”聲音微弱幾不可聞,方才喊出的那句話已是她最後的力量了。
楊過心裡毛毛的,芙妹不會出事吧?郭伯伯郭伯母可真狠心,讓芙妹置身這般危險境地。
阿術看到楊過好端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都要氣死了,兩萬人殺不了一個人就算了,還給人家跑回來。他握緊了手,半晌方道:“好一個西狂!好一個西狂!亦馬思因呢?”
“稟將軍,尚未歸來。”
楊過道:“芙妹,我帶你走。”說著便拍了拍紅馬要離去。
“楊過!”郭芙一聲低喝,伸手摸了摸紅馬,“我不能走。我既然把他們帶來,就要把他們帶走,哪有主將逃走只留士兵奮戰的道理!”
紅馬跟隨郭芙出征十多年,明白主人的意思,又調轉了頭。
楊過急道:“芙妹,現在不是你逞強的時候,你受傷太重,不能再耽擱了。”
郭芙卻笑道:“楊過,戰場兇險,你自己回去吧,其實你根本不必從烏龍谷回來的。”
楊過一愣,心陡然一沉,芙妹,你是在嘲笑我膽小怕死?我怕的豈是一死,若不是為了你,我便是死在這裡又何妨?一念及此,悲憤莫名,一拍紅馬往前衝出幾步,揮掌拍向蒙古兵。芙妹,我且讓你看看我楊過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這時幾個離郭芙近的騎兵也勸她道:“夫人你先走。”“夫人快走吧,我們一定撐到小少爺來。”
郭芙已經緩了幾口氣,朗聲笑道:“幾個韃子而已,千軍萬馬咱們都殺過了,郭芙與眾位兄弟共存亡,與樊城共存亡。”
郭芙深吸了一口氣,她幾乎沒有力氣跟楊過爭辯了,但這關係到樊城的存亡,關係到樊城一城百姓,也關係到爹爹守了一輩子的襄陽,她怕楊過真把自己帶走,幾乎是乞求楊過:“楊大哥,得守在這兒,騎兵不多了,我若走了,心就散了,這城怎麼守得住!”
“與樊城共存亡!”
“與樊城共存亡!”
“與樊城共存亡!”
受郭芙感召,樊城之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應聲,聲音或許不大,但那是士兵們用心喊出來的。
樊城之上計程車兵被感染,也紛紛喊道:“與樊城共存亡!”“與樊城共存亡!”
楊過環著郭芙的腰,那裡是冰冷堅硬的鎧甲,可是楊過的手觸碰到的卻是溫熱柔軟,那是郭芙的血,從傷口裡流出的熱血,為大宋奮戰的熱血。
楊過鼻子一酸,郭芙的側臉在月光下一片聖潔,他輕聲道:“好。”
好,芙妹,我們不走。我答應了郭伯伯郭伯母護你安全,縱是舍了我這條命,也定要做到。
郭芙咬著牙,看著身邊的騎兵一個個倒下。破虜,快來。
冷月暗,白雪落,熱血流。
干戈擊,鎧甲鳴,紅旗卷。
儘管敵勢洶湧,儘管處境艱難,儘管身被千創,儘管魂斷城下,大宋的將士,沒有一個退縮。
背後是黎民百姓父母妻兒,前方是強敵對手生死難測。
他們堅定地執著手中槍手中盾,無畏無懼,刺進敵人的身體,護住身後的人。
青山處處埋忠骨,浴血疆場,不懼馬革裹屍還,萬死不辭守衛一方水土,這,是中華民族的魂。
忽聽馬蹄聲紛紛揚揚,郭芙看向塵土飛揚的方向,破虜,交給你了。
郭芙閉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的是滿目紅色。
那麼多血,那麼多大宋男兒的血。
那麼多屍體,紅血遍地,紅雪遍地。
白雪從天上飄下來,可是再多的雪也蓋不住這滿地的紅血,血水融化了雪水,血水和雪水混合在一起流啊流。
郭破虜命左右兩軍從烏龍谷兩側翻山而過,兩翼包抄,中軍從谷中道路穿行而過,蒙古人猝不及防,除了亦馬思因和領軍埋伏的阿老瓦丁領著親兵逃走,幾乎全軍覆沒。
郭破虜帶的兵只傷了十幾個,一路疾行趕到樊城,雖只有一萬人,卻也是挽救了樊城頹敗的局勢。不多時武三通的五萬大軍也趕來,蒙軍此刻也只剩下五六萬左右,雖說宋兵少了些,但氣勢正盛,可說旗鼓相當。
楊過忽覺懷中郭芙甚是安靜,“郭世妹,郭世妹。”
他低頭一看,卻見郭芙雙眼緊閉,也不回答楊過的話。
楊過陡然心裡一涼,急忙將一股真氣輸入郭芙體內,可是他此刻也是真氣不足,根本無力為繼。
楊過抱著郭芙,突然間六神無主耳目失聰,世界似乎一瞬間安靜下來,一片虛無。他想要再喚兩聲“芙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來。
“楊大俠,耶律夫人怎麼樣了?楊大俠,楊大俠?”
楊過驟然間醒過來,當下拍了拍紅馬,縱馬向襄陽急奔而去。
襄陽城下,黃藥師盤腿坐於雪地,膝上置一琴,卻是窄了一半的短琴,手指跳動間琴音流淌,郭靖垂手立於一側。
蒙古大將不知蹤影,身後兩萬士兵如痴如醉,兩道白影在大軍中穿梭。
楊過聽到這琴聲時,只覺心神不寧,急忙撕下布條將郭芙耳朵塞住,這才又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碧海潮生曲》是妙曲,也是殺人的曲子,聽來仿若大海浩淼,萬里無波,繼而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白浪連山。
聽了此曲的人不禁聯想到水中魚躍波湧,海面上風嘯鷗飛,忽而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後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而入伏,尤為防不勝防。
以內功催動此曲,短時間內可亂人心神,控制人心。
兩道白影卻是老頑童和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