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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
一人正大口喘著粗氣,騎馬在山間小路上疾馳,時不時還回頭朝後看。
“一定要趕上啊!”
此人正是魏相周巿,他在接到魏王咎命令後,趁夜色出城,隨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前往楚國都城彭城求助。
周巿策馬疾馳,絲毫不敢怠慢,接連兩天兩夜馬不停蹄、人不休息。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時間就是生命,哪怕早上一刻,戰局都會因此瞬息萬變。
蒼天不負有心人,周巿在一路上沒有碰到秦軍,順利的抵達了彭城。
先來簡單介紹一下楚國的情況,項梁在吳中起兵後,聽從了謀士范增的建議,立楚懷王熊槐的子孫熊心為楚國義帝。
這樣做的目的有以下幾點好處,
一是為了彰顯楚人與秦人的仇恨,秦滅六國,楚最無罪,且楚懷王被秦昭襄王設計囚禁在咸陽,最後落得個客死他鄉的結果,楚人無不憐憫懷王,因此,項梁立楚懷王的後人熊心為王,而且仍然以楚懷王作為熊心的稱號,楚人無不響應。
至此,楚地民心歸附。
二是為了正名,百姓之所以會擁護項梁、項羽的項家軍,是因為他們對大楚的忠誠,現在義帝有了,項梁便可以名正言順的以義帝的名號討伐秦國,號令諸侯。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項梁、范增深刻的明白這點。
第三點,也是出於項梁的私心,雖然熊心名義上是義帝、楚懷王。可他沒有一點實權,兵權全部掌握在項梁手中。項梁在立義帝后,威望大增,各地義軍都臣服於項梁,以他為義軍的領袖。
因此,周巿在星夜趕來彭城後,第一個拜見的不是楚懷王,而是項梁。
此刻的項梁身披銀色鐵甲,正襟危坐,面色嚴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項梁公,情況緊急,章邯久攻臨濟,魏國危在旦夕啊!望項梁公施大義於天下,發兵救援魏國!”
周巿已是聲淚俱下,準備下跪給項梁行禮。
“魏相快快請起,”
項梁眼疾手快,一把攙扶著正要下跪的周巿,接著說道,
“暴秦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次我們不會再坐視盟友被攻擊而不顧,不會再重蹈被滅國時的覆轍!”
周巿在聽到項梁有意出兵救援魏國時,臉上的神情好轉,慢慢停止了哭泣。
“我欲以侄兒項它為將,起精兵三萬援助貴國,另外,我已命人星夜送去書信給齊王田儋,請求他共同出兵解圍。”
“好,好!久聞項梁公大義,今日得見,果然如此,有項家軍相助,魏國無憂矣!”
周巿聽到項梁出兵的訊息後,由悲轉喜。
“待解圍後,我魏國以項將軍馬首是瞻!”
“魏相這是哪裡話,我項家軍以剷除暴秦為己任,豈是為了貪圖虛名?”
項梁也客套一番。
“多謝項梁公!”
周巿朝項梁深深一拜。
幾日後,齊王田儋也收到了項梁送上的一起討伐秦國的書信。
“哼,秦人欺我太甚!昔日我祖齊王建未出一兵一卒抵抗秦國,待秦軍入關後,率眾投降,以為能封侯拜相,可誰知嬴政小兒無信,竟流放我祖,致使他飢餓而死,真乃奇恥大辱!”
說到這,齊王田儋已是悲憤難忍,昔日齊國所受到的屈辱全部湧入腦海中,此刻的他只想衝進咸陽,把秦帝胡亥千刀萬剮。
“這次,我齊人誓死不做亡國之奴!”
“大王英明,我齊地有擊技之士數萬,足以抵禦秦國,恢復祖宗大業。”
齊將田巴附和道。
齊王田儋點頭,隨即說道,
“寡人慾起兵四萬御駕親征,一雪前恥!”
數日後,齊王田儋所率的四萬齊軍會師楚國。
祭壇之上,項梁、周巿、田儋三人端著酒杯,歃血為盟,三人異口同聲,共宣誓詞,
“暴秦無道,毀我社稷,荼毒百姓,三國合縱,共誅秦賊!”
說完,三人將端著的酒杯一飲而盡。
“大軍剋日啟程,兵發臨濟!”
於是,齊楚兩國合兵一處,共計七萬餘人,浩浩蕩蕩的朝臨濟殺去。
……
“報,將軍,據探馬來報,有一支部隊正朝臨濟城開來!”
秦軍小兵氣喘吁吁,一刻也不敢怠慢,朝章邯說道。
“可知是誰的人馬?”
“敵軍旗幟上寫著齊、楚二字。”
“大概有多少人馬?”
“敵軍旌旗蔽日,塵土飛揚,看起來不下十萬人!”
聽到這,大帳諸位將領皆倒吸一口涼氣,眼下臨濟久攻未下,士卒疲憊,軍心渙散,如何能抵抗一支十萬人的部隊?
而章邯卻是神色如常,鎮定自若,他接著問道。
“敵軍距離我們還有幾日行程?”
“估摸著,不到五日。”
章邯擺了擺手,示意小兵下去。
“諸位可有何退敵良策?”
“眼下敵人來勢洶洶,而我軍已成疲兵,不如先行撤離至滎陽城以做休整。”長史司馬欣說道。
章邯聽完,只是默不作聲,眼神掃過其他眾人,希望聽到別的答案。
“長史大人所言不無道理,可依小將看,敵軍遠道而來,也是疲兵,不如我們圍點打援,率精兵半路劫殺敵人援軍,屆時城內敵人見援兵敗走,臨濟城可不攻自破。”
李銳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這樣未免太過冒險。”司馬欣說道,隨即他們二人都看向章邯,將決定權交給章邯。
“李將軍所言正合我意,兵法關鍵就在一個奇字,正取奇勝,目下出奇兵才能取勝。”
章邯轉過身去,仔細思考起破敵之策,在沉思良久後,章邯回過頭來,對著眾人說道,
“董翳、司馬欣聽令。”
“末將在。”
“命你二人這幾日打出我的帥旗,佯裝攻城,那時敵人肯定會加速行軍,疲於奔命。”
“末將領命。”
二人令命退下,隨即章邯對著李銳說道,
“李將軍聽命。”
“末將在。”
“你親自去營中挑選八千敢死銳士,等聯軍紮營的當天,夜裡隨我一同劫營!”
“末將領命。”李銳拱手說道。
第二天,司馬欣、董翳二人佯裝攻城,圍城秦軍箭如雨下。
正在行軍的項它、田儋聯軍在得知了秦軍抓緊攻城的訊息後,不免有一絲驚慌。
“看來秦軍已經知道我聯軍將至的訊息了。”項它說道。
“莫非秦軍準備強行攻城?”齊王田儋說道。
聽到田儋的話,周巿慌了,他千辛萬苦才求得援軍,難道臨濟在援軍來到前就會被攻破嗎?
於是周巿慌忙說道,
“二位大人,臨濟城破旦夕,若不加緊行軍,屆時恐城破人亡啊!”
田儋、項它一聽,覺得有理,於是命令身後大軍,
“全軍丟掉輜重,全速前進!”
齊、楚兩國聯軍本就一直在行軍沒有休息過,這下還不得不跑步前進,更加勞累。
原本需要五日的路程,在聯軍的加速行軍下,被縮短了三日,第二日黃昏便趕到了。
齊楚聯軍就地紮營歇息。
“將士們好生歇息,明日隨我迎戰秦軍!”
齊王田儋、楚將項它在對著將士們說完後,便各自回營歇息去了。
此時的秦軍大營中,章邯召集了八千壯士,並賞給他們酒五百缸,牛肉五百斤。
“咋了,今天是過年了嗎?”
底下將士不明所以,小聲議論。
章邯在對著底下八千銳士喊道,
“今夜吾隨諸位劫寨,請諸公滿飲碗中酒,奮力向前 ! ”
“啊這…”
“我聽說敵軍可有十幾萬呢。”
“這不是讓咱們去送死嗎,那這肉我不吃了。”
底下將士們一聽此行兇多吉少,都放下手中酒碗,議論紛紛。
章邯見到諸位士兵面有難色,直接拔出佩劍,怒喝道,
“諸位,吾身為主將尚且不懼,公等何得遲疑 !”
底下士兵見章邯將軍神色認真,而且平日裡章邯將軍對他們這些手下也很不錯,跟著他也打了很多勝仗,得到了很多封賞,於是都起身向章邯行禮,異口同聲道,
“願效死力!”
章邯看著底下的銳士們,滿意的點了點頭,和士兵們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起來。
等到吃飽喝足後,章邯讓李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插上紅色羽毛的頭盔,給每個人帶上,並且讓所有出戰士兵,臉上用塗料塗上怪異的妝容。
二更時分,在一切準備好之後,章邯、李銳率領八千銳士,人銜枚,馬裹蹄,極速飛奔至齊楚聯軍大營附近。
枚是一種類似於筷子一樣的東西,士兵在行軍中嘴裡含著枚,可以防止出聲,以便更好偷襲敵軍,馬蹄裹上布也是同理。
由於聯軍這兩日極速行軍,都非常疲憊,回到營地都是倒頭就睡。
在靠近聯軍大營附近後,章邯命人搬開門口的木拒馬,隨後說道,
“諸位,立功只在今夜,隨我殺進營去,殺啊!”
“殺…”
章邯、李銳率軍舉火殺入營中,一時間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天動地。
聯軍此時正在大營中酣睡,口水直流,突然聽見一聲巨響,才猛的從睡夢中驚醒,出營一看,秦軍頭頂紅纓鐵盔,面塗鬼神怪妝,聯軍剛被驚醒,頭腦不清,以為是天兵殺至,皆顧不得披甲持銳,四散而逃。
“天兵來了,快跑啊!”
“臥槽,別殺我!”
……
秦軍衝入大營中,見人就殺,見營就燒,如同砍瓜切菜、屠豬宰狗般斬殺齊、楚聯軍。
聯軍雖有七萬,一時間竟不能抵擋。
章邯在亂軍中看到一群人正保護著一個人撤退,料想這一定是條大魚,於是策馬上前,
“小賊,拿命來!”
章邯手中長槍槍出如龍,連殺那人的數十名護衛,最後在黑暗中,一槍刺入那人身體,力道之大,竟把那人捅出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
“啊!…”
在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後,那人倒地而亡。
章邯在殺死他後,繼續追殺其他聯軍,而被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倒黴蛋田儋。
李銳也不甘示弱,胯下白馬嘯如獅吼,銀槍一閃,濺起朵朵血花,李銳見人就殺,無人能敵,在亂軍中,隨手一刺,魏相周巿便不明不白的被了結了性命。
此戰從深夜打到清晨,秦軍大獲全勝,楚將項它見秦軍勢不可擋,將救魏的使命拋之腦後,連忙收攏潰卒,連夜逃回彭城。
齊將田巴戰死,齊王田儋、魏相周巿被章邯、李銳斬殺,齊王田儋的堂弟田榮僥倖活了下來,也收攏潰兵朝東阿城退去。
次日的清晨,太陽依舊東昇,只是這輪的太陽,似乎被鮮血染的更紅。
聯軍大營內部,屍體鋪滿了整個地面,血腥味濃的令人作嘔。
章邯、李銳清點戰利品,繳獲兵器、乾糧無數。
章邯大破聯軍的事情很快傳入了臨濟城內。
城內守城士兵還有百官見聯軍大敗,突圍無望,都沒有了繼續戰鬥的勇氣,於是守城士兵丟掉兵器,準備迎接他們的命運。
“報,魏王,章邯銜枚夜襲,大破聯軍,現在趕來支援的齊王田儋戰死,丞相周巿也殉國了!”
魏王咎聽到這個訊息,眼眸放大,嘴巴不自覺的張開,驚撥出聲,
“什麼,怎麼…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大魏,真的逃不出覆亡的命運嗎!”
魏王咎捶足頓胸,仰天長嘯,他恨啊,恨命運為何對魏人如此不公。
“悠悠蒼天,何薄於魏!”
底下百官也是聲淚俱下,啜泣出聲。
意識到大勢已去,魏王咎無力的癱軟在地上,面如死灰,說道
“罷了,你們都逃吧,逃命去吧,寡人去於那章邯交涉,讓他進城之時放過城中百姓,諸般後果皆加吾一人之身。”
魏王咎來到城頭上,衝著城下的章邯喊道,
“寡人慾開城投降,但有一點希望將軍答應。”
“你說吧。”
“進城之後,不要屠殺百姓,如若不然,寡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大秦以仁義之師縱橫天下,且當今陛下心繫天下,此舉並無不妥。”
章邯內心思索道,於是他對魏王咎說,
“可以,本將軍與你約定,進城後不傷百姓一人。”
魏王咎見章邯答應,便也不磨嘰,開城投降,而他自己,則一人走向臨濟大殿深處,望著大殿供奉著的魏國先祖們的靈位,說道,
“寡人愧對列祖列宗!”
說罷,魏王咎舉火自焚而死。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倒也是條漢子。
至此,魏國滅亡。
此役,章邯以萬眾破十萬眾,大獲全勝,天下小兒,夜裡聞章邯之名,皆不敢啼哭。
邯,威震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