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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言側眸,與她雙眸相見。“姚姑娘快人快語,在下今個前來確實為了黃宗吉。”
“你與那黃秀才年歲相仿,約莫你二人相識,我猜你來我家必然不會為了他的叔叔。好吧!公子想要知道些什麼?”
就憑姚彩蓮的話,石任意無後顧之憂,便將疑問一一道出。那姚彩蓮亦知無不言,至於黃宗吉的叔叔---黃千安作惡多端,遁跡山林,現藏於何處,姚彩蓮則一概不知。
說道黃千安,姚彩蓮憤恨的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才解恨。
石任意又詳問了黃千安的往日種種,面對恩人,姚彩蓮毫無隱匿,記住的往日瑣碎都說來給他聽。
直到,一番詳談,時辰已到晚照時分。天色漸暗,與劉大相約一事他不會失約。
“多謝姚姑娘告知在下這些。”他已然起身。
姚彩蓮情知他就要拜別,亦起身。“石公子的恩情,姚彩蓮決計不敢忘懷,他日必將登門拜訪。就不知石公子可允准?”
“若姚姑娘得空去我家中閒坐,在下當然歡迎。”面上含笑,抱拳,他便要離開。“姚姑娘,不討擾了,在下這就前去赴約,否則,就遲了。”
“好,石公子慢行,來日再見。”
……
與姚彩蓮見上,果然收穫頗豐,他也為此知曉了黃千安的往日種種秘辛,現下,他不急於黃宗吉一案,先個赴約才好。
話說,劉大乃粗人,更是性情中人,為了感激石任意的出手相助,不僅管待了酒宴,還奉送了財物。
此時,石任意與劉大二人乘坐馬車就到了酒家門前。在門前相迎的正是兩個多月之前在山林之中的劉大的兄弟三人,其中一人坐在輿車之上。
石任意猜出坐在輿車之上的人正是昔日被壓在山石之下的那人。
酒宴自不必說,幾位山賊個個不失敬意之言,輪番請酒,奈何石任意並不善酒,反倒是四位山賊個個都飲的高了。不過,劉大酒量為勝,吃的最多。
出了酒家之後,劉大好意相留,石任意自然求之不得,反正也打算留宿縣城客店,這下有了去處,也不必費心去找了,而況,最為緊要的乃是他想知道劉大為何能安然無恙就被放出大牢,或許劉大並非一人。
依舊是下晝時分,他與劉大落座的各自座椅之上。
劉大略顯醉意,不過,一番設宴管待恩人,劉大歡喜不已。
往日匆匆,劉大無避諱,能說的舊事都與石任意說道了些。再則,瞧著年輕後輩文質彬彬,氣度不俗,越瞧就越喜歡。
“石公子啊!你大好年華,何不求取功名,日後榮華富貴豈不快哉!”
“晚輩不才,恐怕難有建樹,只求安穩,往後學一門謀生的手藝也就罷了。”
“那怎可?石公子不該錯過機會,等日後追悔可就來不及了。”圓睜雙目,劉大便誠心再道:“石公子還過於年輕,不知人世艱難,短少磨礪,殊不知這人間並無道理,憑的都是權勢。”
權勢?劉大的心中竟然有此定見!不過一山賊爾!
石任意何嘗不知人世間的虛偽?他怨恨自個生在早早就沒有了母親的家裡,還要遭受繼母的冷言冷語。父親雖然對他寄予厚望,但父親的為人早有聽言,即使暫且無法確實父親到底在做些什麼。他也從朋儕那聽說,讀書人求取仕途的人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甚者變得瘋癲,丟了性命。自個身在村莊,但父親頗有門道,掙了銀子,家境在村中還算得上殷實,他便不愁吃穿,吟詩撫琴,好不自在。從商之道未必不可行。
“前輩所言不夠平允,世間萬事萬物皆有道理,好比花有紅、有紫、有黃、有藍、有白,色彩各異,卻不好分辨誰優誰劣。”眨了眨眼,側垂眸光瞧向地面,略沉吟,他便又道:“為今世道人人皆被金錢權勢所困擾而不自省,實乃求的是活命的本錢。”
“石公子,不想你年紀輕輕,滿腹竟有這些個道理!”劉大隨之笑開了口。“哈哈哈!你果然異於常人。不過,依我看,權勢、金錢就是爹媽,否則,庶人豈會窮苦至死都無人憐憫?而富貴人家日日錦衣玉食,下人伺候,到死都會風光大葬。”
二人說著便起了爭論,反倒合了石任意的心思。不過,與劉大初初相識,不好過於談論那些個大道,今日願肯留宿他家,無非是想打探他的過往。
“前輩似乎忘了,富貴人家死後都有人惦記,若遭盜墓者光駕,還能死的安逸?”當下,他還不知父親正是一名盜墓者。話鋒一轉,他需相問正事了。“啊!前輩,晚輩有些話在酒宴之中不好相問,這會無人在旁,晚輩就想……”
他二人正說話間,劉大的婆娘---紅繡從裡屋出來。和藹的眸光瞧去石任意。“石公子,我已將你的廂房拾掇乾淨,天色不早,若無旁事,還請早些歇息。”
“不急,不急,繡娘你且先回房吧!我與石公子閒說些話,一會再睡。”劉大不待石任意啟口說話,先個說了。
繡娘自然會意,輕輕頜首。“好,別擾了石公子,興許明日人家還有要事,可別耽擱了。”
“無妨!前輩!在下也沒甚要事。”言下之意,他要與劉大好好說會話,緊要的還沒相問劉大的往日來歷,乃至大牢放出的究竟是不是他面前的這個劉大。
那繡娘乃明事理的人,就此不多言,獨個回屋去了。
眸光稍稍瞧了眼繡孃的後背,仿似有些模糊的印記,一時半會還無法說得清。
“噯!石公子,你方才說問我什麼來著?”
“哦!請恕晚輩……晚輩無禮……”
“何故至此?有什麼就問啊!石公子念念不忘怕是想問我為何被馬知縣放出大牢的事吧?”
人家既然先頭說出,石任意自然好接話。“晚輩著實不解?還請前輩不吝告知。”坐在椅子上,雙手抱拳示意。
擺擺手,劉大示意他無需客氣,便道:“方才我不是說了,這世間最仰賴的就是權勢了。馬知縣放我並非我失手打死那無賴是假,而在意我的一遠親……”
石任意哪曉得他的遠親姓何名誰?雙眸側愣愣瞧去他。
劉大搖搖頭,冷冷一笑。“不想我竟成了山賊,可遠親卻是朝廷命官。”雙眸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若細瞧,彷彿瞧見了眸中含有淚水泛動。
情知石任意毫無頭緒,索性,劉大就此說出了悚人的事實。“石公子啊!不瞞你說,我也曾是一名讀過數月私塾的人,怎奈家道中落,再無錢財供我讀書,為了活命,我才步入歧途。不怕你笑話,我那遠親乃我的表兄,他官至知府,馬知縣見風使舵,怎會不放了我?”
原來如此!雖然劉大隻讀了數月的私塾,想他也該知道讀書的後用。看來,劉大方才說出的那些話與他的遭逢有關。
“前輩為何在此安家?”石任意轉了話鋒。
劉大眨了眨雙目,含笑側瞧石任意。“我本四處飄蓬的人,不想在椒城遇著繡娘,有了她,我還去哪?”
繡娘什麼來路,他此刻不好多問,也不想再問。只不過,劉大的往日遭逢他倒來了興致。“前輩,你如今是不是打算重新做人,不再作……作奸犯科……”說出此話頗覺不妥。
哪知道,劉大聽言卻又是大笑。撫掌便道:“我既然是山賊,怎還指望什麼?”在年輕後輩面前總不能一臉兇惡,他為此說話平和了些。“石公子放心,我也是異於旁個山賊的人。公子信我,我從來不殘害窮苦庶人,我做山賊都是劫那權勢人家的錢財,而後與兄弟們各自平分了去。目今,我已攢了些銀子,夠我花消,遣散了兄弟們,各自安家落戶。我與繡娘開了家豆腐坊,從此夫婦同心,安穩度日……”
難怪山賊的劉大如此謙和,原來是繡孃的緣故。他在椒城遇著繡娘,而繡娘乃是開豆腐坊的,為了繡娘,劉大不再隱入山林劫掠錢財,安心留住椒城度日,之後閒逛街頭,遇著無賴調戲良家婦女,故而出手相助打死了人。
前因後果算是清清楚楚。眼前體魄健壯的男子改邪歸正了呀!
聽了劉大的絮絮叨叨,石任意不停點首。往日的豪氣男子為了情,拋下了舊業,令石任意越加盛讚劉大的為人。
說了許多話,劉大右掌拍了拍額頭。“哎呀!我也乏了,不與石公子閒話了,時辰不早,改明日我再和你去一處地兒,讓石公子開開眼界,什麼叫權勢的好處。”
開開眼界?劉大還有什麼能耐?說那麼多已不合宜,天色真的已晚,且寒氣快令雙腿冰徹無法動彈了。
各自起身,還要客氣一番,施了禮之後,二人才去各自屋中盥洗,隨後各自寐下……
翌日,天光大亮,石任意起了身來,才出了門口,那繡娘早已瞧見,慈眉善目、笑意連連,緩步近至石任意身旁。“石公子起來了!我這已替你備下熱水,你且盥洗一番,就來用早膳吧!”
依法行之,果然,庖廚早已熱氣騰騰,繡娘將籠屜裡才蒸好的包子取出,端來,放在八仙桌上,而後,又盛了一碗粥糜。
突兀間,石任意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不是旁人,而是他孩提時候親生母親的模樣。
怪不得自個總覺著這位中年婦人如此令人眼熟,猶如夢中時常見過的母親,只是樣貌不同而已。
石任意用過了早膳,正巧劉大從外頭歸來,雖然,寒冷冬日,但劉大卻滿頭大汗。挑著擔子,儼然一走街串巷的買賣人。
不錯,劉大真個改邪歸正了,他一早就挑著豆腐擔子出門叫賣,許是賣的差不離了,他才歸來。
一個健壯的山賊,殺人劫掠,為今倒好,幹起了小本買賣,還如此勤力。
笑意連連,那劉大便與石任意閒說了會話,之後便用了早膳,盥洗一番,換了新衣裳。
說好,今個劉大會帶石任意去一處,開開眼界的地方。
二人出了門,在街頭閒逛,劉大亦大搖大擺在街頭任人瞧見,不認得的一晃而過,認得的人起碼會心下驚悚。
“前輩,你才被放出,這麼不在意旁人的眼色?”石任意跟在劉大身旁,他猜到劉大故意為之。
“哈哈!在意什麼,我若是怕了,早就躲在山林不出來了,還會在此處安家落戶?”雙眸充斥一絲得意,瞧了眼石任意。“石公子你是純善之人,不解世間的奸惡,今個我帶你去一處,保準你就會明白世道離不開權勢,除此,毫無道理可言。”
石任意怎地都想不到劉大會帶他前往何處,怎麼個見識法?
街頭行人來來去去,各自忙活著,若說呆頭呆腦,個個為了幾個銅錢忙活的不可開交;若說可憐的話,這些市井百姓皆卑微的相互戲耍,互相傾軋。
石任意年歲雖青,可他心中的世間確實這般,與所見所聞並無二樣。埋頭只讀聖賢書,而書中的顏如玉與世間的差別簡直雲泥。
穿過兩個街巷,前處便快到縣衙門前,劉大步伐勁捷,石任意緊跟其旁。
但見,縣衙門前有人擊鼓鳴冤,不消一會那衙役便帶著鳴冤之人入了衙門。
劉大停步,衙門前聚集了些百姓,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他們的言辭有喧訴亦有耳語。
“石公子,你別傻愣著,到人群之中聽聽眾人都說些什麼。”而後,劉大亦不待石任意允准,拉起他的胳膊就帶入人群裡。
既是劉大的用意,石任意怎會不知?在人群之中耳聽眾人,無外乎對今個鳴冤案情的說辭。然,百姓之中有人盛讚新任馬知縣的為人乃清官一個,而有人則對馬知縣先前的斷案之法評頭論足。
融在人群之中,他與劉大聽來的多半為溢美馬知縣之詞。這會,在石任意的心下立時就存了一位父母官的印記。
就在衙門之外,今日馬知縣親自審問案情,劉大拽著石任意擠到人群前,衙門口,眾人只管靜待馬知縣問案。
但見,“明鏡高懸”的縣衙匾額之下端坐一位相貌堂堂,面闊額寬的老爺,不用多想必然馬知縣是也!
馬知縣問話不急不躁,那跪在地上的雙方則各自訴說自個的冤屈。一方淚流滿面、另一方則捶胸頓足,外人瞧著真無法斷定誰是誰非。
人群在此刻都不敢高聲喧譁,只有竊竊私語。
隱約又聽了些,石任意心下對這位新任馬知縣亦起了讚譽的心思。也難怪人群之中有人誇讚這位馬知縣的好,馬知縣乃父母官也!
世間恩恩怨怨,有些明明白白,有些卻虛假隱藏。但馬知縣卻幾個驚堂木敲桌之後,那捶胸頓足的卻漸漸失了氣勢,反倒甘心認罪伏法,但求馬知縣開恩輕判。
原來,不能從外表剖斷誰對誰錯,而是逼其就範,最終招認了罪行,才讓人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捶胸頓足不過是掩飾,而馬知縣的法眼怎會輕易就被刁民所矇蔽?
一起所謂的各自說辭的冤案就此完結,那叫苦連天的惡人先告狀,那傷心欲絕的卻只會淚流滿面。
人群稀少了,漸漸散了去,劉大拽著石任意的胳膊,他們也離開了縣衙。
“哈哈哈!石公子瞧見了吧!這衙門裡最能看清誰人是真誰人是假。”
“嗯!確實如此!”石任意點首。
二人漸行漸遠了衙門,一道行步,劉大乘間與他說話。“石公子可知這位馬知縣的來路?”
他怎會知道?但石任意心下明瞭,劉大千真萬確乃馬知縣給放出監牢的呀!這劉大到底要作何?
“晚輩不知!”石任意尚未猜出劉大為何相問。
“好!上晝都在瞧馬知縣斷案,這會也不早了,你我就去吃酒,下晝我再帶你去一處,包管你明白權勢的功用。”
下晝還要去旁個地方?劉大頗費心思,石任意自然不會退避,若耽擱了時日,歸去家中,父親責問,他便說在縣城之中問學而未歸家。
想好了應對父親的法子,他便聽任劉大的支排,若見真章,切需耐心觀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