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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懸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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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一日,下界一年,龍慕兒休養了七日,徐慕陽嘗試開了七年的神門。

今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龍慕兒第一次出了屋子,她瞧見院子裡的一口缸,缸裡養著幾條魚,她便用樹枝挑逗。

此時,靈淵已經來到她的身後,見她如此開心,嘴角不經意上揚。

“你若是喜歡,下次我便差人在院子裡修個池子,種幾株荷花,再養幾條魚,可好。”

聽到靈淵的聲音,龍慕兒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回了一句不喜歡,丟下手中的樹枝,朝著亭子走去,然後坐下來喝茶。

靈淵知道龍慕兒嘴硬,也沒有揭穿她,只是默默的將此事記在心裡。

“你我未曾相見,你為何要娶我?”今天正是一個好時機,龍慕兒問出了心裡一直以來的疑問。

靈淵告訴龍慕兒,他從始至終一直愛慕於她,在她哥哥來天國為她說親的時候,他以為自已與她是兩情相悅,沒想到,只是自已的一廂情願。

龍慕兒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哥哥之手,但是有一個強大的靠山也好,以後不用擔心那些修士來尋仇。

靈淵說出今日的來意,是族中的長輩催促兩人儘快圓房,為天國誕下小皇子,然後一起主持天國政事,抵禦天地浩劫。

“什麼?”龍慕兒頓時臉紅,心跳加速,實在是太尷尬了。

“我知道了,今晚你就搬回來住吧。”話還沒說完,龍慕兒一路小跑,回到屋子裡,然後關上門,她需要平復一下心情。

靈淵也沒有打擾她了,而是去忙自已的事情。

在下午的時候,侍女便開始打掃,裝扮屋子,龍慕兒無聊的倚在窗邊,看著她們忙碌的身影。

她無意的問了一句:“那些賓客都走了嗎?”侍女們漸漸低下頭去,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幹著自已的事情。

依照天國的規矩,喜事以七日為限,今天應是賓客離去的日子,也是她與靈淵行夫妻之禮的日子,她懷疑自已難道是記錯了。

這時,其中一個侍女回應道:“回阿祖的話,天主為了您,將那些賓客全部殺死在大殿中,大殿清洗了三天,至今還瀰漫著血腥味。”

龍慕兒沒想到靈淵竟偏執到如此地步,她能夠想到那個畫面,在他們大婚之日,靈淵穿著婚服,手持長劍,冷眼看著那些人喝酒吃肉,他支開了旁人,緩緩走入殿中,將那些人一一斬殺,任憑那些人東逃西竄,但都不能破開結界,最終還是命喪靈淵之手,哀嚎聲響徹整個大殿。

屍體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鮮紅的婚服已經染成深紅,他閉上了眼,但眉宇間還是藏不住他的殺意。

實在是太恐怖了,龍慕兒彷彿看見靈淵回頭,用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她,然後嘴角露出笑意,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難怪靈淵今日一身香氣,原來是為了掩蓋血腥味,龍慕兒只覺自已以後與他一起生活太壓抑了,萬一自已哪天不如他意,會不會被他一刀抹脖。

但是轉念一想,靈淵是為了她,才會殺那些人。

而靈淵對南蠻的愛意,早已超脫普通的男女之情。

那些侍女做完自已的事情,就退下了,只留龍慕兒一人在屋子裡。

月亮悄悄的跑到了屋簷上,夜已經深了,靈淵還未回來,龍慕兒也不敢就寢,只能眼巴巴的等著。

過了一會,龍慕兒聽見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靈淵來了,但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抱歉,阿蠻,我來晚了。”

龍慕兒看見靈淵換了一身衣裳,那身白衣倒與他的名字挺配的,要是不知靈淵為人,別人肯定喜歡這個溫潤如玉的白衣少年郎,可是對她來說,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龍慕兒回了一句:“沒事,我正準備睡呢。”

靈淵以為自已來的剛剛好,溫聲道:“那我們一起睡吧,”

龍慕兒感到驚恐,“啊”了一聲,

兩人雖躺在一張床上,但是相隔甚遠,龍慕兒只感覺尷尬至極,怎麼敢安然入睡。

靈淵自知這氛圍不對,他想要給龍慕兒講一個故事,見龍慕兒沒有拒絕,他便開始講述。

從前,有一個落魄的少年,他不知去往何處,漫無目的的行走在世間,一日,他來到一座山前,聽旁人說,這座山名為“梨山”但卻無一棵梨樹,山上住著一位除魔衛道,匡扶正義的神明。

這勾起了少年的興趣,他便朝著山上走去。

果真,在那山上有幾間木屋,還有一人在打坐,少年猜想,那位姑娘便是旁人口中的神明,那姑娘睜開雙眼,眼神深邃,如靈潭一般,美的不可方物,少年與她眼神交匯時,自已那沉寂已久的心又重新開始搏動。

那姑娘見到少年,並無半分驚訝,覺得這一切都是緣分,便將少年留了下來。

那姑娘告訴少年,她素來喜愛梨花,於是便尋了一座山,取名“梨山”她要種滿一座山的梨花,可在自已種的時候,沒有一株活著,然後自已就放棄了。

少年聽此,他在心中默默立誓,他要種滿一山的梨花,讓那姑娘願望成真。

兩人相處沒有幾日,那姑娘就離開梨山了,她有著自已的責任,她要去遠方平叛。

少年以為過幾日她就會回來,這在幾天,少年將整座山都種滿梨樹,等待著姑娘的歸來。

少年等到梨花開了,卻沒有等到姑娘的歸來,不知過了多少個春日,少年依舊守在那裡,直到死去。

少年帶著記憶不斷的輪迴轉世,也不斷的尋覓著那姑娘的身影,但每次自已只能遠遠的觀望,那姑娘是地位高貴的神明,風光無限,而自已就如同螻蟻一般,手無寸鐵。

因此,少年拼命的修行,他想要成為神,想有一日能與姑娘並肩同行,能夠配得上她。

不知輪迴了多少世,少年降生為一位皇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他這一世活的十分謹慎,他要在眾多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國之王,他勤於苦修,最終,少年成為上界擁有神位的神,同時他也繼承了王位。

少年不斷的向她靠近,他所做的一切終於也有了回報,少年可以娶到自已心愛的姑娘了,大婚那一夜,他一夜無眠。

可少年不知,他心愛的姑娘心裡早已有了他人。

思緒被窗外的鳥叫聲拉了回來,靈淵所說的故事也接近尾聲。

龍慕兒心裡知道,那少年就是靈淵,那姑娘就是南蠻阿祖,也在暗指自已。

南蠻就像梨花種子一樣,在靈淵的心裡紮根,發芽,然後開花,結果,成為他新的心臟。

靈淵這一路都為尋覓南蠻而來。

龍慕兒心疼靈淵,她感覺他太傻,太偏執了,他的記憶裡全是南蠻,而南蠻的記憶裡卻沒有他這個人。

龍慕兒只覺渾身都不自在,因為靈淵正盯著她看,她於是一個假動作,背過身去,側著睡。

不知過了多久,靈淵輕聲道:“阿蠻,我不會強迫於你,但我可以抱著你嗎?”

龍慕兒現在已經神遊天外了,毫不在意的“嗯”了一聲,但突然反應過來,正準備拒絕時,靈淵的手已經將她抱住,整個人緊貼在她身後。

龍慕兒能感受到靈淵身體散發的溫度,卻感受不到他的心跳,自已的心倒是跳的飛快。

這是靈淵第一次與自已心愛之人如此靠近,他雖心不能悸動,但臉上的笑意難以藏住。

不知怎麼了,龍慕兒感覺睏意來襲,心想她前幾日徹夜難眠,沒想到今日竟如此睏倦,實屬奇怪。

漸漸的,她便在靈淵的懷裡睡著了。

龍慕兒昏睡了好久,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已出現在長居的神廟之中,牆面上顯現出自已從未見過的壁畫,而壁畫的大概內容就是:

“混沌初開,留有上古龍蟒一族,其傳承千萬年,居於上界龍蟒之境,龍蟒一族唯一的皇室血脈只有陸氏兄妹兩人,且天生神力,擁有神位,一封為南天之祖,二封為南蠻阿祖,南天之祖主掌內政,南蠻阿祖主掌外政。兩人是這天地之間最早的神明,護佑眾生,受萬人敬仰。”

這應該就是龍蟒一族的歷史,可在龍慕兒看來,不管是內政還是外政都是哥哥一個人處理的,她頂多就是聽話,哥哥說打哪,她就打哪。

緊接著,那些壁畫與牆壁融為一體,消失了,神廟裡的南蠻阿祖神像化身為真身,用慈祥的雙眼看著她,就像一個母親用溺愛的眼神看著自已的孩子一樣。

龍慕兒見此,準備行禮之時,被真身用法術阻擋。

真身疑惑的問道:“你為何要拜?”

龍慕兒不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已為何要拜。

真身再次開口:“你與我本就同出一脈,你是龍慕兒,也是南蠻,我亦如此,何來行禮之說。”

龍慕兒一動不動,只是默默的看著真身,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真身透過天窗望向天外,不禁嘆息一聲。

“南蠻之星如此晦暗,你還是不知悔改,若是沒有南天之祖與天主靈淵護你,龍蟒一族扶持你,早在七百年前,你就應該永墮虛垢。”真身的表情變得凝重,語氣變得嚴肅。

真身所說的話就如同一根毒刺,深深的刺進了龍慕兒的心裡。

龍蟒一族已經開始衰落,南天之祖大限將至,外人對此虎視眈眈,想要一舉殲滅這個古老的族群,再重新建立天地秩序,大道法則。

以前的南蠻囂張跋扈,肆意妄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只因位於上神之位,背靠龍蟒一族,才無人敢進犯。

七百年前的南蠻風光無限,受世人跪拜禮,七百年後的南蠻逐漸落寞,受萬人圍剿。

真身接著問道:“難道你要等到南天隕落,外人攻佔龍蟒之境,吃你族人的肉,喝你族人的血,將他們真皮做成衣服,將骨骸做成利劍的時候,你才會明白嗎?”

龍慕兒還是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起哥哥臨走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覺得我自私,冷漠無情,現在的你,不就是自私,冷漠無情嗎?”

她懷疑自已是不是真的自私,真的冷漠無情,身為神明,卻冷眼旁觀世人疾苦。

“你要是還想不清楚,那龍蟒一族還是滅了好,南蠻阿祖之稱,你也不配,那你也不必活著了。”

這一句話深觸到龍慕兒內心,她剛要反駁,便被真身一劍穿心,強烈的痛感頓時遍佈全身,她只能癱軟在地上,倒數著自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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