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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如陳登所料。
當劉備面見天子使臣,並下跪受詔的時候,一同下跪的關張趙、孫乾、糜竺等人,心裡不免佩服起陳登來。
與詔書一同送到劉備手裡的,還有曹操的密信。
信中所言也正如陳登預料的那樣,曹操請求劉備與他聯手,除掉呂布。信中陳述利害,言辭誠懇,讓人很難不接受曹操的請求。
送走使臣後,劉備眾人聚在議事廳,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要不要把密信拿給呂布看?一來可以拒絕曹操,二來也可以收買呂布,讓他知道,我們確實是真心實意與他交好。”
劉備這樣詢問陳登。
“不。”陳登擺擺手。“使君,您要知道,呂布此人,永遠不能跟他講感情。”
“昔日丁原、董卓,與他恩若父子,最後下場如何?呂布眼裡,永遠只有利益二字。”
“那......我們該如何回覆曹操?”劉備不解,詢問道。
“很簡單,使君。您也回一封書信,言辭真誠,曉之以情,拒絕他就是了。”陳登回答。
“啊?這樣會不會得罪曹操,讓他來得更快啊?”劉備道。
“暫時不會。”陳登擺擺手。“曹操剛與呂布在兗州大戰,雖然最後打贏了呂布,自身實力也有不小的損失,短時間內,是不會親自起兵攻打我們的。”
“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陳登沉吟。
眾人全都不解,連忙開口:“什麼問題?”
陳登沉吟,沒有再說話。根據歷史走向,劉備拒絕了曹操之後,荀彧便又向曹操獻出了第二條計策。這條計策,才是真正頂級且無解的陽謀之計!
驅虎吞狼!
......
曹操收到劉備的回信,當即氣得破口大罵:
“這織蓆販履的大耳賊!領了封賞,卻不願意進攻呂布!”
一旁的荀彧卻顯得雲淡風輕,與曹操形成鮮明對比。
“劉備此人,能夠審時明勢,目光長遠......主公,此人真有雄主的風範啊,假以時日,可能會是我們的勁敵。”
荀彧還是不緊不慢,稜角分明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出一絲兇狠的光。
僅僅只有那麼一瞬間,荀彧便又恢復平和,笑眯眯地看著曹操。
“文若!”曹操的聲音拖得很長,似乎是在抱怨荀彧此時的態度。
“你的計策失敗了,現在他和呂布聯合,咱們接下來,又要如何是好?”
“呵呵......”荀彧意味深長地笑笑,“主公勿慮,對付劉備,還有很多辦法......”
“袁術不是耐不住性子,在淮南稱帝了嗎?主公可擬天子詔令,讓劉備進攻袁術......”
“隨後,主公可修密信一封,交與袁術,告訴他劉備正準備起兵滅了他,吞了他的地盤......”
“劉備一旦離開徐州,以呂布那貪婪自私的性格,他必定對徐州蠢蠢欲動。”
“到時候,他們三家開戰,咱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可以了。”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
荀彧此時,眼神裡的兇光再次顯露。
“劉備得天子詔令,斷然不敢不從,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落得個違抗朝廷命令的名聲。”
“袁術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本就對劉備佔了徐州嫉恨無比,現在劉備又去攻打他,正好給了他出兵攻打徐州的藉口。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呂布投靠劉備,絕對不滿足於寄人籬下,駐紮在小沛那個地方,給劉備看大門。況且,劉關張三人,昔日本就與呂布有過節,張飛關羽,更是深恨呂布為人。此番他們再相聚,私底下必然會有很多矛盾。新仇舊恨,讓兩家只有忌憚,絕無感情。”
“主公,我們只要等他們三家鬥得元氣大傷後,便能輕而易舉拿下徐州!”
......
陳登自曹操的使臣走後,便一直在擔心曹操的動向。
荀彧的驅虎吞狼之計,雖然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但只要細想就會知道:這條計策,就算被人識破,也拿它無可奈何。
這,就是陽謀的厲害之處!
陳登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苦思冥想破解之法。
那麼他想到了嗎?很可惜,並沒有。
“靠......穿越過來面對的第一個對手,就是三國頂級智囊之一的荀彧......”
“老天啊,要不要這麼殘酷,稍微降低點難度,給我像別的小說那樣,開個什麼金手指、覺醒什麼作弊系統好嗎?”
當然不可能。歷史就是歷史,就是殘酷、真實得讓人害怕。
苦於沒有破解之法,陳登便只能按照之前自己的思路,隔三差五宴請呂布。反正呂布這個人,只要會溜鬚拍馬,說他愛聽的話,他就能跟你掏心窩子。
當然,他也是個利益至上的人,也可能真的掏你心窩子。
呂布被陳登這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盛情感動,也隔三差五請陳登到他那裡小聚。
這日,呂布照例宴請陳登。一同宴請的,還有陳宮、張遼、高順等幾人。
陳登環視一圈,才明白呂布這邊,繞開劉備,唯獨宴請自己,與他手下幾人。
“這可不太妙......萬一被誰發現,不免猜疑我與呂布,是否私下暗通往來......”
席間,陳登對呂布又是一陣吹捧,把呂布吹得天下無雙,不禁讓呂布喜笑顏開。
“咳,元龍......”呂布將樽中酒一飲而盡,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醉醺醺道:
“其實像你這樣的賢才,何必委身屈於劉備!”
“元龍若是有意,不如與我聯合。咱們兩人併力爭奪天下。咱們第一步,便是拿這徐州開刀......”
陳登聽到此處,心中鄙夷:“呂布此人,果是反覆無常之徒。劉備好心收留你,你卻總在心裡打人家主意。”
不過心裡這樣想,表面上,陳登還是一副微笑傾聽的模樣。
這都要歸功於陳登在大學時,吃過的虧,上過的當,以及當時讓大部分學生都深惡痛絕的“學生會”。
陳登在大一時,秉承“學無止境”的觀念,報名參加的社團、組織數不勝數,這其中就有萬惡之首“學生會”。
陳登在那裡摸爬滾打三年,從最初的處處碰壁,慢慢學會了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學會了波瀾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將喜怒藏在心裡。
這些和平年代被人嗤之以鼻的人情世故,在這個亂世,反而成了他的一大助力。
簡言之,沒有人會喜歡這些東西,也沒有人能避開這些東西。畢竟,誰都要在社會上立足。
“元龍,實不相瞞,我實在是欣賞你的為人與才華。”呂布依舊在喋喋不休。
“我乃是一介武夫,如果能與元龍朝夕相處,早晚也好請教諸多事宜。”
陳登微微一笑:“溫侯說的哪裡話?溫侯剿滅董卓,讓天子能擺脫魔窟。天底下人人敬仰。”
“哈哈,那些都是過去了。現如今,被曹操打得大敗,沒辦法,才來投靠劉使君,唉......”
二人正說話間,猛然聽見堂下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
“爹爹!爹爹!我回來了!”
陳登定睛一看,只見外面走進一妙齡女子。那女子身披鎧甲,容貌姣好,腰懸佩劍,揹負硬弓,全身盡顯英武之氣。雖是全副武裝,但仍擋不住曼妙的身姿。待她踏進堂前,便把硬弓、佩劍盡數丟給僕人,徑直走向呂布。
“玲綺,你一個女兒身,天天跑去外面胡鬧!”呂布雖然言辭責怪,眼睛裡卻滿是愛憐之意。
“每天一個人困在閨房裡,跟爹爹你安排的人學那些女工、刺繡,真是悶死人了。還是出去騎馬打獵好玩!”
那女子一把攬住呂布的手,左右搖晃個不停。
“唉,你再這樣,以後誰家公子敢要你。”呂布不禁搖了搖頭。
“不要就不要!我一輩子陪在爹爹身邊。”那女子昂起頭,滿臉俏皮可愛。
“呵呵,溫侯,這位可是令愛?”陳登開口詢問。
雖然這是廢話,人家都直接叫爹了,但是,為了顯得客氣,陳登還是隻能這樣問。
“哈哈,讓元龍見笑。正是小女,呂玲綺。”呂布回答道。
“呂玲綺?”陳登心下驚奇。雖然歷史上確實有提到過,呂布有一個女兒。但多見於野史記載,並不可信。沒想到,在正史上,呂布還真有這麼一個女兒。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沒可能。三國演義中,呂布曾用女兒與袁術和親,想來也並非羅貫中杜撰。
陳登正出神,渾然不覺自己眼睛一直盯著呂玲綺看。呂玲綺被陳登這樣沒來由得盯著看半天,心下除了幾分羞澀,更多的還是不滿。
“你......你看什麼看啊,盯著我看半天。”呂玲綺臉微微紅,沒好氣地開口道。
“啊?!不好意思......失禮,失禮,呂姑娘......”陳登突然反應過來,也覺得這樣太過冒犯,連忙賠禮道歉。
呂玲綺輕哼一聲,不再搭理陳登。呂布卻正色道:“玲琦,不要無禮。這位公子是我的貴客。你看看你這身行頭,還不趕緊去換了。”
呂玲綺見父親發話,嚇得吐了吐舌頭,只好乖乖依從,起身轉入內堂更衣。
“哈哈,讓先生見笑!小女疏於管教,自小不愛女工,卻好擺弄些槍棒,偏愛騎馬射箭。小小年紀,整日在我軍營裡廝混!”
“溫侯說的哪裡話來?令愛巾幗不讓鬚眉,頗有溫侯風範啊!”
陳登說到此處,似是想起了什麼,隨後又問道:
“不知令愛年芳幾何,可有婚配?”
呂布笑著擺擺手。
“年芳二八,之前在兗州的時候,倒有幾戶世家想來娶親,可她非要說能夠打贏她的,才能做她夫婿。前來提親的那幾家,都被她連揪帶打給打跑了。我看這輩子,怕是難嫁人嘍!”
陳登不動聲色,心裡已有一計。
“哈哈,令愛能有如此本事,想來也必異於常人。以後定能為溫侯逐鹿天下,助一份力啊!”
“哈哈!唉......”呂布笑著搖搖頭。
“騎馬打仗,這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不是那麼容易。我只希望她以後能有個如意郎君,能夠無憂無慮,安穩地過完下半生,也就知足了......”
呂布這番話,當真情真意切。想來無論多麼卑鄙惡劣的人,在面對自己的骨肉至親時,也都會流露出真情實感吧。
“若是小女能嫁予先生這樣的人物,那我以後的日子,就再也沒有這麼多憂愁啦!”
陳登剛要開口,呂綺玲已換好行裝,走了出來。陳登定睛一看,只見她頭戴金簪,身穿絲裙,步履盈盈,笑靨如花。與之前那般英武模樣,又全然不同,已然變成了一個天真爛漫,寧靜溫婉的大家閨秀。
這番容貌,不免讓陳登看得有些呆了。
呂布和陳宮,也將陳登這番模樣看在眼裡。
“爹爹!”呂綺玲輕喚一聲,坐在呂布身邊。呂布溫柔地看著她,隨即說道:
“這位陳登先生是我的貴客,去,敬先生一杯。”
呂綺玲端起酒樽,走到陳登面前。看向陳登時,還未開口,便雙頰緋紅,低聲道:
“先生,我敬您一杯。”
陳登有些手足無措,當即站起身,端著酒杯,略微慌亂道:
“這......這......小姐不用客氣,在下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二人仰頭飲酒。呂綺玲偷偷看他,只見他眉目俊秀,面冠如玉。此時他正咕嚕咕嚕地下嚥著杯中酒,那雪白的脖頸上,喉結正上下跳動。
陳登一杯酒飲罷,見呂綺玲正看著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開口道:“怎麼了,小姐,在下是有什麼地方不妥嗎?”
呂綺玲被陳登這樣一說,臉頰又一陣緋紅。隨即輕輕搖頭,轉身回到呂布身邊。
之後,陳登心緒便再難平靜。雖仍與呂布交談,但眼神卻時不時落在呂綺玲身上。
呂綺玲也在偷偷看他,二人四目相對,均是一陣羞澀,便各自扭頭。
宴罷,眾賓客起身告辭,盡數離開。呂布看著陳登走遠後,轉過頭,平靜地詢問陳宮:
“公臺,你認為如何?”
陳宮沉默片刻,開口道:
“主公,我認為可以。”
“如今我們要在徐州立足,第一件事,便是拉攏好徐州的世家大族。陳登家在徐州地位顯赫,與他結親,咱們在徐州,可以說就站穩腳跟了。”
“劉備身邊,除了關張趙,其餘人等均是徐州本地人。只要我們離間他們,就能架空劉備,為我們奪取徐州,創造條件。”
......
陳登出了呂布家門,早有僕人備好車駕等候。陳登支走僕人,示意自己走路回家。
陳登此時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羞澀緊張之情,連半分喜悅也不見。
“是要用女兒來與陳家聯姻,從而分化劉備嗎......”
“呵呵......好。親自送上門來的,我不接受,那也太不給你們面子了......”
“荀彧、陳宮......你二人機關算盡,都想要來圖謀這徐州之地......”
“來吧!來看看這場智謀較量,我們三人,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夜空的月格外明亮,照耀著那位長衫公子,緩緩走向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