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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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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山市地處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中下游,北連眉山,東鄰自貢,南接宜市,西靠涼山。

這一路上風光秀麗,雖然從成都到樂山有近三百里的路,尹天辰四人趕的也不苦悶。

一進樂山,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訪自己的頂頭上司,六十六標第二營管帶錢德強。

把約翰三人安排在了客棧,尹天辰正想動身,沈克卻把他拉到了一邊:“大人就這麼空著手去嗎?”

尹天辰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這滿清官場之上,無論你有什麼來頭,有任何背景,在這地方之上,要想辦點事情,空著手決然不行。

苦笑了下,拿出一塊金錶,看來這次還得這塊山寨貨出面探路不可。

沈克朝金錶看了一眼:“敢問大人,孝敬了王都領多少銀子?”

尹天辰原先也不知道,後來還是周永懷告訴他賄賂了王峰明兩千兩銀子,把數目說了出來,沈克略一思索:“大人既然報效了王都領兩千兩,石管帶那五百兩銀子那是無論如何不能少的。”

尹天辰沉默在了那裡,一聲不響。

滿清實在**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從上至下,無人不貪,這樣的朝廷不亡也真正沒有天理了。

想著帶上沈克倒也不錯,叫了沈克和自己一起出去,找了個錢莊把周永懷給自己的一萬兩銀票存進,兌了兩張小銀票和些散碎銀子。沈克在邊上又讓錢莊夥計把銀子剪成了分量不一的幾塊。

來到錢德強處,沈克低聲說道:“這裡就要包銀子了。”

尹天辰拿出一小塊銀子正想包上,沈克瞥了一眼這塊銀子有一兩多,又說道:“大人包的多了,管帶門房那送三錢,一會進去後小爺那送七錢,端茶送水的給上幾文便可,這些都是規矩,大人要多送了反而壞了規矩。大人才從西洋回來,這些國內官場上的東西原是不太明白的。”

送錢居然還有那麼大的學問?尹天辰苦笑著揉了揉鼻子,在沈克的指引下包了個三錢銀子的紅包,送給了門房。

門房原本傲慢的神情果然大大緩和,請尹天辰在外等著,自己進去通報。等了一刻鐘時光,門房出來,只是管帶大人有請。

進去後,先上茶水,尹天辰又送出去幾文錢。過會一個打著哈欠的小爺出來,沈克一使眼色,尹天辰把早準備好的七錢銀子送上。

說是“小爺”,其實不過是在管帶身邊侍候,端個夜壺什麼的。小爺掂了下銀子,臉上露出笑容:“二位老爺稍等,我家老爺一會出來。”說著又打了個哈欠,急忙連連抱歉:“對不住的很,昨夜老爺起了三次夜,小的得在一邊伺候,公務繁忙,繁忙得很。”

尹天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恨不得一個巴掌扇上去。倒屎倒尿的居然也用上了“公務繁忙”這幾個字?

“您老要侍候錢大人,那是頂頂重要的。”沈克卻一點也不在意,陪著笑臉小聲問道:“管帶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這就是送紅包的好處了,大人心情如何,這些身邊侍候著的人是最清楚的。小爺朝邊上看了看,低聲說道:“二位今天還來得巧了。我家老爺昨日又納了房姨娘,此刻心情大悅,二位有什麼話但和老爺說無妨。”

說著拱了拱手:“抱歉,老爺眼看著就要起來了,二位略坐一坐。”

小爺一走,沈克趕緊對尹天辰說道:“大人,再準備一百兩銀子。”

“怎麼又要銀子?”尹天辰皺著眉頭問道。

“錢管帶納妾,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也是樁喜事,這銀子是斷然少不了的。”

尹天辰心中惱怒,錢德強的人還沒有見到,六百兩銀子已經不在身上了。

按照這麼個弄法,自己好容易才賺來的一萬兩銀子只怕用不了多少時候!

“哪位是新來的尹隊官那?”裡面傳來了一聲聲音,中氣不足,想來昨夜沒有睡好。

看到一個穿著官服的人從裡面走出,想來就是管帶錢德強了,尹天辰站起說道:“我......天辰就是。”

原按照規矩見上官是要說“卑職”的,但二字尹天辰怎麼也說不出口,乾脆自稱“天辰”,反正自己有個“海外”歸來的身份,大可搪塞。

“久侯,久侯。”錢德強也沒有太注意對方稱呼,嘴裡說著“久侯”,卻連正眼都沒有看尹天辰一眼,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新軍裡的隊官那是何等重要?你是走了誰的門路?”

在尹天辰的那個時代,問這種話總要拐彎抹角的,哪裡有這樣開門見山問的?尹天辰勉強笑道:“蒙王都領大人賞識,讓卑職來軍中效力。”

“王都領?”錢德強點了點頭:“可有都領大人的書信?”

“有。”尹天辰把王峰明的私信遞了上去。

錢德強草草看了下:“原來是西洋回來的,怪不得得到都領大人賞識。”說著話鋒一轉:“這西洋好啊,都領大人那是最喜歡西洋貨的,連的下面的人也都喜歡。本管帶那是從來沒有去過西洋的,尹隊官,本管帶心裡好奇,你那美利堅國可出什麼特產?”

這是公然索賄了,尹天辰拿出裝金錶的盒子,又遞了上去:“美利堅國是沒有什麼好東西的,不過這次天辰轉道去了趟瑞士國,帶回一樣東西,請管帶大人看著還合適不。”

開啟盒子,看到金錶,錢德強臉上露出和王峰明當天一般無二的神情,連連呼著“好東西”,好半天才戀戀不捨的關上盒子:“果然是好東西啊,尹隊官收回去吧。”

“這是天辰報效大人的。”尹天辰嘴上雖然這麼說了,心裡早把錢德強祖宗罵了個遍。

“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本官那是最最清廉的,向來不要屬下一分一毫。”錢德強臉上笑開了花,手裡早把金錶朝自己這挪了一下。

清廉你個祖宗!尹天辰心裡又罵了聲,乾脆再把一百兩的銀票拿了出來:“天辰聽著昨日大人有喜事,沒有來得及恭賀,這裡一點小小意思,還請大人務必收下。”

“這些人那,本管帶這一點小小事情,也要鬧得滿城皆知,這讓本管帶將來如何帶兵?”錢德強“哈哈”笑著,也不客氣,收下銀票,嘴裡連聲說道: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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