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第五十九章
“你都要送我坐牢了……”範廷遠挑了挑眉, “我憑什麼告訴你呢？”
程曼爾沒想拿這件事去做交易，兀自繞過他的語言陷阱，啟聲：“是你嗎？”
假如範廷遠早知道曲允桑因為她而被強制送往國外, 那時候動手, 也是有可能的。
對座的人沒有回答, 狹長細眸陰深可怖。
對峙間, 範廷遠扯了扯唇角，說：“是我。”
沒成想程曼爾遞去漫不經心的一眼，口吻毫不遲疑：“不會是你。”
“哈。”他始料未及，往椅背上一靠，“這都沒騙到你啊。”
“如果是你, 你就不會放過我。”
她剜開雪白皮肉下的傷口, 冷靜攤於人前：“我那會都在考慮身後事了，範廷遠，你這麼擅長利用輿論, 想要我死，當時直接公佈到網上, 就不至於兩年後要用這麼蹩腳的手段來害我。”
男人睫毛半垂, 胸腔憋出聲沉悶的笑：“那你為什麼要來我這找答案呢？”
程曼爾終於想起，他父親查過她底細，那她的過去，理應事無鉅細都擺到他的檯面上。
腳下似乎結起一層薄冰，隨時都會碎裂，跌入深寒的冰湖。
範廷遠不屑地上下打量她兩眼，嗤了一嘴，起身，甩下句“沒意思”，越過程曼爾想離開。
“我是想看狗咬狗……”
範廷遠故作誇張地張大嘴，化為嘲弄的, 似乎在可憐她的笑容：“對不起，我忘了，他不一定捨得哦。”
“所以……”程曼爾食指緩叩桌面，“你手上根本沒有那些照片影片。”
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的嗎？上至戶口本里的人，下至幾時幾分路過哪條街，都能查出來。
範廷遠右手揣在兜裡，形容頹喪，口吻帶著無可奈何的意味。
“我平時看你挺聰明的，怎麼連這都看不透呢？”他一把甩開程曼爾的手，“孟昭延迄今未婚，你不會真打算等他娶你吧？他回國，又是真的為了你嗎？”
“那他怎麼不管呢？”
“你那點兒破事，是不是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範廷遠見她鎮定自若的面具出現裂痕，毫不留情地碾上去，“說不定孟昭延比你還清楚，也知道是誰在背後擺你一道。”
不一定捨得，處理害她的人嗎？
她當時以為，這件事孟昭延也應該是知道的，後來他不提，她也忘了。
“站住。”她複雜得厘不清的情緒讓衝動先行控制了動作，攔下他去路，“範廷遠——”
他猛地抬眸，灰敗的視線凝為箭矢, 直達心臟：“程曼爾，你能別這麼噁心嗎？”
有隻大手漸漸攥緊程曼爾的心臟，令她手腳都發麻。
“他不知道？”對座的人發出不加收斂的猖狂大笑，完全沒了往日寧城商界新貴的矜貴模樣，“還是裝不知道啊？”
默了半晌，她堅定答：“他不知道。”
“你捨近求遠來找我不就是想看我笑話嗎？你以為孟昭延是誰啊, 麼，問他不就好了？他不僅能告訴你答案, 還能替你處理背後那人——”
是啊，他怎麼不管也不問呢。
“但我可不會把自己賠進去。”
-
程曼爾問不出答案，腦中糾纏成一團亂麻。
當初，那個節目組工作人員的聯絡方式被施安刪得乾乾淨淨，不允許她再回想起來，如今倒成了掣肘。
而且因為裡頭有已經出道的藝人，三年過去了，這個節目還能在網上搜到寥寥幾條訊息，加上播出畫面裡礙眼的空缺，也是綜藝史上一個未解之謎。
節目組沒有打碼或剪掉她的鏡頭，而是用最麻煩的手段p掉了她，一幀幀的，留下疑團給所有回頭考古的粉絲或觀眾——這個消失的人，到底是誰。
雖然覺得不可能，可她後背發寒。
操控這一切的人，好像也在警告她。
她是素人，可如果有一天，她願意出現在鏡頭前了呢？或者在網上有了一點點知名度……
譬如現在。
星球旅行的熱度高居不下，她那張躲閃的側臉照，還高高掛在#素人美女#的關聯詞條合集下，甚至不知道哪裡先傳出來的訊息說她要做自媒體賬號，官微評論都是在問老闆要不要露臉的。
而且她是以謹守從業和為人底線，反抗業內潛規則的形象走紅的。
最致命的是，當初她承認過，在鏡頭前。
所以這件事一旦爆出來，毀的不止是她自己。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明天等noah落地寧城，接洽完影片很快就能做出來，而且也聯絡好平臺做認證，影片發出後，會第一時間給熱度。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幫她。
程曼爾在猶疑，那人會不會……已經放過她了呢。
不，她不敢賭。
而且說好的，要向孟昭延邁出一步，至少把這個定時炸彈拆除，免得禍及到他。
哪怕是他默許別人安放在她身邊的。
程曼爾先給喬姃撥去電話，讓她負責和noah的接洽工作，影片成品最後發給她過目一下就行。
喬姃以為她要住在山上，歡天喜地地應了下來。
沒過一會，施安就打了進來。
“你要幹什麼去？”
他看似沒心沒肺，可內裡卻是敏[gǎn]警惕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聽出她找律師背後的潛臺詞。
“我……”程曼爾存好了單打獨鬥的心思，不想牽扯任何人。
“你、你不會又要出國？還是——”
“不，不是的。”
“那你——”
“施安。”程曼爾截停他的話，不抱希望地問了句：“你當初把那個節目組的人聯絡方式全刪了，有……有留……留下來一個號碼嗎？”
“程曼爾，你……”質問的話差點脫口而出，施安頓了頓，最終還是轉圜成擔憂之語：“你在哪，我來找你。”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店裡。
程曼爾兩掌環著一杯熱牛奶，垂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比她年紀稍小的施安，則像一個興師問罪的老師，怒氣衝衝地坐下，不置一詞。
她理解施安為什麼這麼生氣。
不僅是因為當初她答應不再糾結過去的事情，施安非常清楚，把她逼到懸崖邊上的是程傅石和程光耀，可真正讓她差點跳下去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她做了。
她說了對不起，所以她做了。
“我不會給你的，幕後黑手能控制整個節目組上下幾十張嘴，說不漏出一點訊息就不漏出一點訊息，小曼，沒有人值得你去做這件事。”
“我的心血值得。”程曼爾小聲但堅定地反駁，“我是星球旅行的老闆，如果這件事爆出去了，一定會連累到的，好不容易好起來，我不想它再被別的東西毀掉了。”
施安沿著額頭把金髮往後一捋，神色焦急：“你不出鏡，別人——”
“你能保證，沒有人會蹲守在附近偷拍嗎？”程曼爾冷靜陳述起理由，條理清晰，“noah團隊親自操刀這件事，我是要公佈出去加熱度的。”
“先前網上已經有人在猜我是不是有什麼背景，能跟媒體對著來，請到noah後，對我有好奇心的人會越來越多。”
漸漸的，她眼含哀求，滲出晶瑩淚光，像在漆沉夜幕下墜落的雪絮。
“還有施安，你最清楚的，我為什麼一定要讓星球旅行出名，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在鏡頭前講元寶的故事，要讓越來越多的人記住它，還、還有……”
“好了。”施安不想她回憶那些鮮血淋漓的舊事，嘆出口氣：“我給你聯絡方式。”
“但是，我必須陪在你身邊，不管你要做什麼。”
-
程曼爾租了個小單間，離施安住的地方很近。兩天下來，她一直在想辦法聯絡節目組的人，包括當初通知她參加海選的電話也打了個遍。
要不就已成空號，要不就假裝不認識她，拒絕透露任何資訊。
無奈，她只能找到現在已經成為炙手可熱大綜藝導演的工作郵箱，發了封郵件懇請他幫忙。
不管是告知策劃整件事的人是誰，還是願意為她澄清，都可以。
石沉大海。
喬姃那邊進度也很快，影片採用了動畫加紀錄片穿插進行的模式。有個別出心裁的設計，家長在接受採訪時，noah團隊復刻出同樣的寵物在身後，安靜聆聽，彷彿是愛寵靈魂相伴左右。
家長與寵物之間最深刻與快樂的回憶，也通通交由他們重現出來，做成一個三分鐘時長的溫馨催淚向動畫故事。
賬號開通與影片發出當日，多平臺聯動，熱度迅速過百萬。
網友們銳評。
「我是來上網，不是來上吊的，太好哭了吧」
「在星球旅行工作真的不會抑鬱嗎？天天經歷這種生死分別的痛苦」
「家長在告別臺前哭得聲嘶力竭的時候，我一個不養寵物的都沒忍住……」
程曼爾在官微發出一條特別感謝noah團隊的微博，果然，這種意想不到的跨界聯動迅速攀上熱搜，又添了一把火。
她趁此發出公告，想招聘有經驗與想法的產品設計師合作，推出新的紀念品。
看完郵箱裡堆疊的簡歷後，時針已經指向十點。
彎月高懸，格子窗外秋風陣陣，掀起粗糙的灰銀色布簾。邁入初秋後，寧城的雨水格外多，趕上臺風便整夜整夜的下，如今剛巧停了一陣，也無人想趕著這樣的天氣出門。
程曼爾忘了吃晚飯，這個天氣也沒有騎手接單，便披了件秋衣出門。
她沒有回星球旅行，近幾日都有願意接受採訪的家長登門，也有想做心路歷程專訪的媒體，她避之不及，在這圖個清靜。
街道冷清靜寂，崎嶇路面積起晶亮的小水窪，像一面面鏡子，倒映出街燈黯黃。
還開著的店不多，程曼爾一路踩著影子，朝著街道出口處風雨不改亮著燈的沙縣去。
她口味被孟昭延的廚師養得和以前一樣挑剔，在這住了五天，實在找不到什麼合口味的。
四通八達的舊城區，一條長長的主道兩側連著無數昏黑暗巷，程曼爾被一陣夾著秋寒的風吹得起了雞皮疙瘩，加快步伐。
風無法將街燈的光帶到每一個陰沉黑暗的巷口。
那裡藏著伺機而動的影子。
以及濃重的血腥氣。
她鼻子是敏[gǎn]的，可聞到時，還是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