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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字甲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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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無甲子,晝夜皆可眠。

自從被關進了大理寺牢房,羅熙冕就不記得過了多少日子了。不過,日子過得糊塗,但也還算過得逍遙自在。

雖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每日好吃好喝的也從來不缺,甚至他提些看似非分的要求,只要不出牢門,獄卒也一一滿足。

其實,此處牢房的獄卒們對此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此處乃是大理寺天字號牢房,凡是能被關到這裡的人,所犯之罪大小倒是無所謂,犯人的身份卻是很有講究——能進天字號牢房的人,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或是家眷。

就拿羅熙冕所在的這天字甲二號牢房來說,能進天字甲號的,須是公侯爵位以上者,以羅熙冕靖涼王世子身份,也算夠格。

自大夏朝開國以來,被關進天字甲號牢房的人,前後一共也只有六位,前四位分別是開國興國公之子徐茂勝、開國寧遠侯之子常為山、開國齊國公之子衛良博,還有就是益州刺史、南寧侯賈遠伯。前兩位皆是因為強佔民宅,欺男霸女,第三位便是因“西京流民案”被翟明嶽親手緝拿的。而最後一位則是因為丟失了泰嶺,致使西蜀王據險自立,不再奉大夏國號令。

羅熙冕算是第六位,而第五位則至今還住在他隔壁,也就是天字甲一號。

對於這位一號“獄友”,羅熙冕入獄多日,卻一無所知。因為此人除了吃喝,便是往榻上一躺,整日對著天花板發呆,也從未聽他說過一句話。

羅熙冕閒得無聊時,也曾經想與他交談一番,解解悶。可此人彷彿又聾又啞,完全視羅熙冕如無物一般,令世子好是沒趣。

直到後來從獄卒那裡打聽之後才得知,此人並非是大夏國人,卻來頭不小。

此人名喚慕容恪,乃是西秦王族,官拜左司馬、輔國大將軍。

當年大夏國在雁門關外和西秦一戰,夏軍誘敵深入,將西秦國王慕容烈合圍於五萬大軍之中。可眼看就要擒殺西秦王,沒想到慕容恪親率三千西秦兵殺來,愣是將慕容烈救出了重圍。

此戰,慕容恪麾下這三千秦兵不僅個個視死如歸,而且似乎不知疼痛,只要不被梟首便會力戰不止,戰力之強,著實讓夏軍吃夠了苦頭,皆視其為“妖兵”。

好在,大夏國還事先埋伏了一支精銳騎兵,最終憑藉著數倍優勢的兵力將秦兵擊潰。而為了掩護西秦王撤退,慕容恪也不幸重傷被俘,成了大夏國的俘虜。

此戰之後,大夏國對於這支西秦“妖兵”也頗為不解。好不容易俘虜了十餘名“妖兵”,卻皆是面色奇特,神志不清,就算被捆住了手腳,依然如同如野獸般到處撕咬,完全不像人。

直到大約半日之後,這些被俘的“妖兵”才漸漸安靜了下來,但卻面色越來越白,如同被抽乾了血氣一般。

又過了幾個時辰,這些“妖兵”紛紛開始倒在地上掙扎打滾,不斷嚎叫,表情極其痛苦不堪。如此形狀,每隔兩三個時辰便會發作一次,喂其水米也皆被其以頭撞飛。

如此折騰了兩日,這至於“妖兵”最後盡皆力竭而亡,而且多有七竅流血之狀。

夏軍也曾經讓醫官前來查驗,但醫官以銀針探腑,也未發現“妖兵”有任何中毒之象。

一時間,這“妖兵”戰力之猛,形狀之古怪,令夏朝上下談之色變。

為了解開“妖兵”之謎,大夏國也並未處死慕容恪,而是將一直囚禁,希望從他嘴裡能問出“妖兵”的秘密。不過,慕容恪儘管受盡酷刑,卻始終隻字未吐。

西秦為了能換回慕容恪,也曾經表示願意以十萬斤鑌鐵外加兩千女奴作為交換。如此一來,更讓時任大夏國皇帝、太宗翟元昊覺得,這慕容恪身上必定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

一想到若是將其放回西秦,這“妖兵”必然重現戰場,翟元昊更是毅然打消了換人的念頭。

對於“妖兵”之謎,夏皇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此等妖兵能為己所用,那豈不是天下無敵。

這一關就是三十一年。大夏國的皇帝都已經換了兩位了,這位慕容恪卻依然還在大理寺的天字甲一號牢中。

聽完了慕容恪的故事,羅熙冕不由地瞥了瞥這位一頭散發,根本看不清面容的“獄友”,隨即以不屑一顧的口氣道:“什麼妖兵,妖人,他若真是有什麼妖術,還能被關在此處?呵呵,這世上沽名釣譽,招搖撞騙的人多了去了,像這般能進得了天字甲號牢房的,他倒是第一個。”

見慕容恪依然一言不發地望著天花板,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羅熙冕頓時覺得無趣,也一屁股坐回了榻上,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過了一會兒,羅熙冕突然朝牢房外的獄卒叫道:“喂,爾等幫小爺我去給管事的帶個話,讓他去問問那位皇帝爺,究竟什麼時候給小爺過堂啊。這殺也不殺,審也不審,想憋死我啊。”

“哎呦,我的世子爺,你可消停點吧。”領頭的獄卒連忙跑過來,“你要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儘管開口就是,小的們一定照辦。就是爺你這張嘴可別再惹禍了,你是還嫌惹得事不夠大嗎?”

“呵呵,不就是擅離涼州嗎?怎麼,小爺出來玩玩怎麼了?”羅熙冕晃著腦袋道,“我羅家為了大夏,在苦寒之地已經守了百餘年了,和坐牢有何分別?反正在此也是坐,在涼州也是坐,索性就圖個痛快!”

見羅熙冕越說越離譜,獄卒也不敢再接話,只能退到一旁,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

見羅熙冕叫嚷得厲害,隔壁牢房的慕容恪翻了個身,索性將後背朝向了牢門,不一會兒就傳來的鼾聲。

這一日,羅熙冕一時興起,又叫獄卒送些筆墨來。

不多時,獄卒果真將文房四寶捧了來。不過,羅熙冕卻只接過了筆墨,而把上好的宣紙還了回去。

“這宣紙還是留給別人用吧,我看這牢房的牆壁就甚好,本世子就學學前人,旗亭畫壁就好了。”

說著,羅熙冕蘸了蘸墨汁,便在牆上寫了起來。

一番龍飛鳳舞之後,一首七言絕句已經赫然出現在牆上,羅熙冕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還唸了起來:

將相王侯曾販漿,

金枝玉葉終為娼,

青山何苦埋忠骨,

他日黃粱入夢鄉。

一詩念罷,羅熙冕將手中毛筆一扔,猶自大笑起來。笑得當值的獄卒們心裡一陣發毛。

這幾個獄卒雖然讀書不多,更不懂得什麼詩詞,可牆上所寫之詩並不算深奧,尤其是前兩句,其忤逆之意已十分露骨。

“我的世子爺,我的祖宗,你這是做甚啊。”當值的陳班頭忍不住走到了牢門前,“再如此鬧騰下去,你真以為聖上不會怪罪嗎?”

“是啊,我的爺,你不怕死不要緊,我等皆是上有老下有小,可惜命得很。”此時,一旁的盧副班頭也說道,“爺再如此鬧下去,我等怕是也難逃干係,要跟著遭殃了。”

“爾等怕什麼?這詩是我寫的,與爾等何干?”羅熙冕不以為然道,“上面要是怪罪下來,直管全推到小爺身上便是。”

“世子爺,話雖如此,可這是什麼地方?是堂堂大理寺啊,若是在此地題下反……反詩,我等如何交代啊。”陳班頭繼續苦口婆心道,“再說了,這詩文是世子爺寫的不假,可這筆墨卻是小的們給的不是,你就高抬貴手,體諒體諒我等的難處吧。”

看著陳班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羅熙冕笑了,笑中卻分明帶著幾分得意,

“罷了,罷了。小爺也不難為爾等了。”羅熙冕一屁股坐在了下去,“不過,小爺有個條件,爾等若是能辦到,我便不再為難諸位了。”

“世子爺有何條件儘管說來便是,小的但能辦到,必定讓世子爺滿意。”陳班頭不得不陪上了笑臉。

“此事也不難。”羅熙冕接著道,“從今日起,爾等每日須給小爺送兩壺葡萄酒來。”

“這容易,小的照辦便是。”陳班頭眉頭頓開,連忙回道。

“誒,我話還未說完。”羅熙冕右手食指一抬,示意獄卒們聽好,“小爺只要玉仙閣的西秦葡萄酒,別的一概免談。”

“這……”陳班頭剛露出的笑臉瞬間沒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雖然玉仙閣的西秦葡萄酒他沒有喝過,可酒的價錢卻早有聽聞,這一壺酒就要二兩紋銀,又豈是他此等小吏喝得起的。

“我的世子爺,你平日的要好酒好肉,小的們從未怠慢,可這玉仙閣的酒……”陳班頭面露難色道,“不怕世子爺笑話,小的這一月的俸銀還不夠買這一壺的,就算我家獄正大人,怕是也花費不起啊。”

“這我不管,小爺直管要酒,至於爾等如何弄來,那是爾等之事。”羅熙冕頭一揚道,“反正若是見不到玉仙閣的葡萄酒,小爺便在這牆上日題一詩,直到寫滿為止。”

言罷,羅熙冕索性往下一躺,把後腦勺甩給了陳班頭。

“這……”陳班頭很想發作,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盧副班頭走到陳班頭身邊,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衝著牢房裡道:“世子爺但有吩咐,小的們盡力照辦便是。”

說著,他拉了拉陳班頭的衣角,退出了牢房間。

等二人來到值班房後,陸副班頭才開口道:“陳頭何必和這小爺囉嗦,他要什麼給他便是,只要他不再鬧騰,不久萬事大吉了嗎。”

“你小子說的輕巧,二兩銀子的一壺葡萄酒,酒錢從何而來?你出啊。”陳班頭沒有好氣道。

“我?你以為我發橫財了。”盧副班頭道,“這酒錢自然還是照例從大理寺賬上出啊,不是有聖上口諭嗎。你操心什麼?”

“聖上有口諭不假,可上面這位只是動動口,也沒見銀子來啊。”陳班頭壓低了聲音道,“這小爺來此十日了,吃喝了多少銀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還要二兩銀子的一壺酒,你真當大理寺是開銀鋪的。這酒錢誰去和獄正大人討?反正我不敢去。”

“我說陳頭啊,要不說你有時糊塗呢?”盧副班頭也壓低了聲音,“你忘了我二人並非是在甲字號當值了嗎,你以為晉王何故調我二人到此?這還看不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找晉王?”陳班頭似有所悟。

“要不然呢?”盧副班頭斜了他一眼,“人家一個是世子,一個是王爺,二兩銀子的一壺酒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晉王是缺錢的人嗎?”

……

次日正午,兩壺玉仙閣的西秦葡萄酒果然出現了羅熙冕的牢房裡。

羅熙冕拿起酒壺連喝了兩口,臉上頓時浮現出沉醉的表情,“嗯,此酒果然是酒中仙子,二兩紋銀之價亦是委屈它了。”

言罷,羅熙冕索性往地上一坐,背靠著牢房牆角獨自喝了起來,還不時搖頭晃腦,嘴裡發出“嗯嗯”的陶醉聲。

其實,即使羅熙冕沒有弄出此般動靜,牢房外的獄卒們也已經忍不住直咽口水了。

話說,這西秦葡萄酒還有一個別名,叫作“幽蘭液”,因為此酒自帶一股奇異的香氣。

此香氣酷似幽蘭,若隱若現,似有似無。一開瓶,立時飄香四溢,若是有意嗅之,卻又縹緲無蹤,可一轉眼,香氣又會在無意中沁入腦海。

令人捉摸不定,又欲罷不能。

此時,牢房外的獄卒皆被這酒香所迷,滿眼皆是豔羨卻又無奈之色。

陳班頭也終於明白,此酒為何要賣二兩銀子一壺了。

他走到牢門前,先嚥下兩口口水,然後對著牢裡道:“世子爺,這酒也送到了,你且好生享用,莫在為難小的們了。”

“嗯嗯。”羅熙冕頭也懶得抬,只是揮了揮手。

整間牢房裡,唯一不為這酒香所動的,只剩下了隔壁牢房的那位慕容恪了。

他依然背對著牢門側臥在榻上,一動不動。早就放在牢門口的托盤上,碗裡的四個胡餅和一碟魚鮓依然還在。

對此,獄卒們也習慣了,這位慕容恪從來不按時辰吃飯,想起來就吃點,有時候甚至一整天就這麼躺著,如果不是鼾聲響起,完全和一個死人沒兩樣。

眼看一壺酒將盡,羅熙冕拿著酒壺晃了晃,然而隨手放到了腳邊。

“真是好酒!”羅熙冕又感嘆了一聲,繼而朝著牢房外高聲喊道,“陳班頭,記得明日按時送酒來,切莫有誤啊。”

“小的明白,明白,世子爺你就放心吧,絕對誤不了。”陳班頭趕忙回道,還得陪著笑臉。

些許是嫌羅熙冕這一喊太吵,隔壁的慕容恪不禁動了動,將身子又往牆壁處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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