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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暮春時。
遠被養在鄉下莊子中的喬虞被廬江喬家的人給接回了廬江郡,喬家家主喬平是盧江郡的郡守也是喬虞的父親。
按理說,郡守的女兒本該是飽受寵愛長大的,但是喬虞五歲時,就被喬平丟在了鄉下的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
無他,因為喬平認為喬虞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喬虞的母親喬魏氏,生的美豔動人,年輕時,曾經名動青州,成為青州無數少年人心繫的物件。
在十六年前,她嫁與喬平為妻,此後,青州與廬江往來密切。
喬虞的虞字,為猜忌的意思。
起初喬虞名為喬瑜,瑜為美玉。而隨著後來喬虞逐漸長大,喬平也看得出來,她不像自己。
有一日,喬平親自抓住喬魏氏和別的男人通姦,他親手一劍將喬魏氏刺死,而對於這個五歲的女兒,喬平再不多看一眼,給其改了名字,從族譜中去名。
送到了鄉下莊子,不論生死。
莊子破爛不堪,毫無生氣,除了喬魏氏貼身婢女蘇媼跟著喬虞一起去了莊子裡,再無其他。
蘇媼用著全身的積蓄才將喬虞給養活了,兩人就生活在莊子裡,蘇媼平日也會繡些刺繡,變賣補貼家用。
錢財除了花在吃穿用度之上,其餘便都買了書籍。
因蘇媼自幼跟在喬魏氏身邊,所以喬魏氏自小接受書籍薰陶她也就跟著耳濡目染,雖不至學富五車,但至少能識文辨字。
所以蘇媼便親自教喬虞讀書識字。
她不想女君留下的孩子,行文粗鄙。
那日,喬家來人時。
喬虞正在院子裡面翻看一本書籍,聽見敲門聲,她才動身。
木門的門栓有些破舊,還未行至門前,門已被開啟,人群魚貫而入。
最先闖入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媼,她眯著雙眼,盯著面前出落水靈的少女,遂問:“你便是喬虞?”
喬虞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的書籍,勾唇道:“是。”
“老身奉主君之命,接你回去,且隨老身走吧。”老媼面對喬虞時,沒有什麼耐心。
“蘇娘還未回來,我等她一起走。”喬虞便蹙眉,聲音平靜。
“不過是個婢子,你且先隨老身回去。”老媼聲音放大三分,似是不悅,見坐在木椅之上的喬虞仍未動身,便努嘴示意跟在自己身旁的婢女上前。
“你不過是守戶之犬,焉敢強迫於我?”喬虞冷笑一聲,方才面上的客客氣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這鄉野之人,便是粗鄙,安敢與老身這般言語?你們快快上前,將她給我捉住!就算是綁,也要將她綁到廬江!”老媼顯然被她這句話氣得不輕,渾身顫抖。
喬虞見那些婢女似是準備上前捉自己,連忙後退幾步,拿起放在角落裡的敝帚,朝著婢女湊近幾步。
婢女哪裡見過這般鄉野悍女,嚇的後退幾步。
少女手拿敝帚,此時的敝帚不似敝帚,而似方天畫戟。
敝帚到底破舊,微微這麼舉一舉下面的稻草便已經掉落,只留下來一根木棍。
喬虞方才面上的得意僵硬一瞬,手中唯有一根早被白蟻啃的腐爛的木棍。
那些婢女也不再猶豫,欲再上前將喬虞捉住,豈料喬虞真如魚一般,滑得很!
“住手!”
蘇媼進來就瞧見這一幕,今早她照常去鋪子裡繡衣服,卻聽一同幹活的一個繡娘說道,此處來了有錢人家的車馬,似是氣勢洶洶朝著喬家莊子裡面去了。
蘇媼心裡暗道一聲不妙,連忙丟下手中的布匹,跑回來了莊子裡。
便就見到如此雞飛狗跳的一幕。
“蘇娘。”看見蘇媼,喬虞這才弱弱的叫了一聲,又如方才那般人畜無害的小女娘模樣。
“蘇媼,我奉主君之命,此番接女公子回去,若是識相一些,便速速隨我前去。”老媼從鼻息之中發出一聲輕哼。
“諾,不過且先容我收拾些細軟。”蘇媼斂眸,眸中情緒不明。
“快些!”
半個時辰之後,蘇媼和喬虞才坐上了馬車。
喬虞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坐馬車。只見莊子外面停了兩輛馬車,皆由兩匹驥所拉,上了馬車,才見其內繁華。
馬車內皆由絲綢包裹住,淡粉色的絲綢包裹住窗牖,看起來當真是高貴至極。
見喬虞多看了幾眼,蘇媼只覺內心心酸一片,便開口道:“女公子,此番前去廬江,我總覺得沒什麼好事發生……”
世道便是如此,強權者能決定旁人的生死,弱者如魚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廬江喬家現在對她們來說,就是強權者,所以方才蘇媼沒有反抗。
“蘇娘,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便不覺有什麼。”喬虞笑笑,宛若小太陽一般,撲進蘇媼的懷中。
蘇媼便只覺得心尖兒都要化了。
一天一夜,行至廬江郡。
入了喬家之後,喬虞便被領著去見喬家家主,喬平。
喬平略微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兒,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便冷聲問蘇媼:“她可及笄?”
“及笄了的。”蘇媼回答。
在皖縣時,喬虞的及笄禮並不隆重,就如尋常的生辰禮一般。
一是,沒有錢財大辦,二是,喬虞相貌出眾,怕引來不少登徒子。
看著喬虞與死去喬魏氏一模一樣的眉眼,喬平只是冷冷哼了一聲,隨後說道:“既然及笄,那便可以嫁人。”
蘇媼心下大駭,蠕動嘴唇,欲辯。
似是看出蘇媼意圖,喬平提醒一句:“你需知道,我可決定她的生死,我既已施捨她長至今日,她便需要有些用處。”
蘇媼便不再說話。
從始至終,喬平都沒和喬虞說上一句話。
喬平之所以將喬虞召回,而是聽取了自己軍師陳谷的建議。
說是幽州易主,現在霸主乃是霍宴。
此人不過二十來歲,卻已經將幽州吞下,幽州處在最北方資源相對匱乏,所以霍宴便南下攻打冀州,冀州資源豐富,十分富庶。
起初,喬平不甚在意,認為一小兒,不足顧慮,而今見整大半個冀州都已吞入他口,慌了神,若是冀州也吞併,下一個便是兗州,隨後便是他廬江郡。
便起一意,將自己這個女兒送給他當個玩物。
都說英雄愛美人。
況且,若是這小子日後能成大才,他不介意再將自己的大女兒喬宛若嫁過去。
陳谷親自起筆,信箋經過兩個月才抵達了幽州霍宴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