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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虎開始不住的哆嗦,他跪在地上望向醫館外,神情愈發恐懼:“來了,師父他們來了。”
那風中的腥味令徐虎記憶猶新,昨日的遭遇在腦中不斷浮現,那妖類猙獰的面孔恍若眼前。
姜尚維面色沉鬱,全身緊繃,雙眼死死的盯著醫館外。
那醫館外站著三人,正如徐虎所描述的一般,戴著斗笠,全身罩在黑衣之中,看不清面容,身上腥味極重。
那三人走進醫館,為首一人打量著醫館內設,片刻才將目光看向姜尚維以及徐虎。
“這便是你口中的醫師?”為首一人說道。
徐虎不答,只是全身不住的哆嗦。
“若此間再無他人,那我便是他口中的醫師。”姜尚維嘆出一口氣說道:“尊下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那人看向姜尚維,姜尚維瞬間便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湧上天靈,心狂跳不止,便好似被猛獸所注視一般。
那人笑著道:“你倒是有趣,我也不同你囉嗦,且拿出來,可留你全屍。”
語氣輕飄飄,落在姜尚維的耳中卻似晴天霹靂,振聾發聵。
姜尚維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東西在後院,可否容我去拿。”
姜尚維沒有開口求饒,於妖類求饒無異於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姜尚維幼時便從他阿爺處得知,妖類是如何的暴虐,如何的嗜血,自他心生惻隱接下路泓銘令牌時他便有所預料,心裡難安,只是他一直心存僥倖,如今妖人尋至此,他反而感覺心安,橫豎都逃不過,想到這,姜尚維顯得格外鎮定。
姜望早時便去了學塾,一般日落之時才會回來,姜尚維不怎麼擔心姜望,那些妖人遇不著姜望,但後院中的李淑媛卻是一直在的,那些妖人神通廣大,超凡脫俗,保不準剛來至此便已感應到後院中的李淑媛,姜尚維不敢去想,李淑媛乃是他的糟糠之妻,與他相濡以沫幾十年,兩人情比金堅,如今被妖人尋來,恐生死難料矣。
姜尚維心裡一橫,便想著賭那妖人感應不到李淑媛,他想去後院叫李淑媛自地道中逃出去。
這地道是舜州叛亂,賊眾侵佔寧安縣時挖的,為的便是以防不測。
那妖人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卻發出若有若無的笑聲,似是嘲笑又是不屑。
姜尚維起身走向後院,面容沉重,他覺得步伐很重,重到他需要竭盡全力的去提起雙腳,邁步向前。
李淑媛在灑掃,家中沒有購置下人,一切瑣事李淑媛都要親力親為,醫館頗有資產,姜尚維很心疼,曾想過購置幾個僕從,但都被李淑媛回拒,姜尚維還記得那日李淑媛與自已說起時,眼裡閃著光,光裡全是柔情,她說:“家中雖有餘資,但也要節省,你行醫布藥,收取不足成本一二,若開此先例,往後又該如何,更何況還要為阿望考慮。”姜尚維只覺得娶妻如此,何其有幸。
姜尚維快步走進裡屋,他是個木訥的人,凡事只認死理,身為醫者便是要治病救人的,無關乎名與利,所學如此,便是為此,救下路泓銘他從不後悔,醫者若怕沾惹是非而見死不救,那學這醫術又有何用,只是苦了相濡以沫的妻,一脈單傳的子。
姜尚維向前托住李淑媛的雙肩,他面色鎮靜,眼裡含著情意,這是李淑媛從未見過的。
“夫君不在醫館內,來這…”
李淑媛的話沒說完便被姜尚維打斷,姜尚維探出右手放在李淑媛唇邊,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李淑媛,他想好好看著這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日漸衰老的面容,他想將這面容死死地記在心裡,至死也不能忘記。
半晌後姜尚維開口,聲音溫柔,不似他往日那般嚴肅,不苟言笑:“淑媛,你且自家中地道而去,出了地道尋了阿望便離開寧安縣往府城尋亦朋,見著他便說勿忘愚兄。”
李淑媛不解,她只是看著姜尚維,那熟悉的面容上,姜尚維雖然極力的使自已的面容看上去很鎮靜,但李淑媛與他相處數十年又怎會看不出那鎮靜面容下的驚懼。
姜尚維見李淑媛不為所動急得滿頭冒汗:“淑媛,且去,且去,時不待人。”
李淑媛忽地展顏一笑,她恍若沒看見姜尚維臉上急切,她只是溫柔地擦拭著姜尚維額上的汗珠:“姜尚維,不是說好生死與共嗎?”
姜尚維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婦人,心裡從未有此刻這般激盪,他眼裡被霧遮掩,那抹柔情融於其中便似千斤鐵般落下:“與子攜手,自是生死與共。”姜尚維顫聲說著,抱住了李淑媛,這一刻似是永恆又是須臾。
相濡以沫,與子攜手,自是生死與共的。
“啪啪”,身後傳來響聲,姜尚維身體一怔,他鬆開李淑媛,將其掩至身後。
那三人竟是來至此,後面跟著徐虎,徐虎低著頭不敢直視姜尚維。
那三人中的為首一人拍著手,發出嗤笑聲:“當真是好生讓人羨慕。”那人語氣輕蔑絲毫沒有所說的那樣:“我聽說你家中有一地道,是嗎?”
姜尚維瞳孔一縮,他狠狠地看著那三人身後的徐虎,徐虎似是感覺到姜尚維看著他並不抬頭,只是低著頭一言不語。
“終日打鳥,竟被鳥啄,”姜尚維不解,徐虎何以至此。
姜尚維沉吟半晌,他從袖中取出那塊隨身攜帶的令牌,隨後遞給那人。
那人接過令牌,端詳片刻,自說自話:“怪不得死得有恃無恐。”
那令牌內含乾坤,其內乃是路泓銘調查所得。
那人大笑著,看上去心情大好。
姜尚維看著,便是跪了下去開口道:“尊下已得令牌,我不求生,只求尊下寬宏,饒內子一命,此事,她毫不知情。”
他知於妖類求饒無異於痴心妄想,但他還是心存僥倖,萬一,萬一便成了呢?
那人只是笑著並不說話,忽地探出手將李淑媛攝入掌中,不待姜尚維反應過來,便將李淑媛撕成了碎片,血花四濺,灑在姜尚維臉上,他只覺得臉上一陣溫熱,心裡猛地一跳,臉上除了一開始的驚愕並未露出悲傷的神情。
姜尚維看著一地碎肉,他心裡似是瓦片一般碎開,後又傳來一陣絞痛,就跟他阿父死時一般,他並未感到難過與悲傷,他只是心裡絞痛難忍。
“無趣,無趣。”那人搖頭說道,看著姜尚維不為所動,他有些興致缺缺:“我還以為你們有多情真意切。”
姜尚維並不答話,他呆呆地看著那一地的碎肉,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那人走至姜尚維身前,右手按在姜尚維頭顱上,嘴裡發出嗤笑聲,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將姜尚維的頭顱捏爆,一時間,青的,白的,紅的,四處飛濺。
徐虎看的大駭不止,他全身顫抖著,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具無頭屍體就這麼倒了下去。
那人轉過身看向徐虎笑道:“他們是無趣的,你倒是有趣的緊。”那人說著走到徐虎身前,拍了拍徐虎的臉又說道:“想不想活命?”
徐虎不住的點頭,眼裡全是恐懼。
“如此甚好,這兩人還有一子,便拜託你了,我們在昨日相見的地方等你,亥時未見頭顱便以你的頭顱作數。”那人說完便帶著其餘兩人朝外走去。
徐虎心裡止不住的的恐懼,姜尚維夫妻之死或多或少都與他有關,他不知自已為何要這樣做,他只想活命,他還有阿母需要照顧,徐虎如是這樣安慰著自已,這樣方才令他心裡一安,然而屋外傳來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渾身顫慄。
“還有你母的人頭。”
話說的輕飄飄,聽的卻是如負山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