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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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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為了幫助林春幾個同學把欠下的數學課儘快補回來,再一次放棄了休假的機會,緊張而繁忙的工作讓她暫時忘了心中的失落和孤寂。她批改完林春做好的試卷,說:“雖然有些知識點還不牢固,個別概念還有些模糊,但比我想像的進步要快。如果持之以恆,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績。”

林春接過標有“81分”的試卷笑了起來:“不知為什麼,過去我學數學就像讀天書一樣。可如今枯燥乏味的演算、莫名其妙的公式、不知所云的概念,在你的描述中都變得生動起來,不再晦澀難懂。有時還覺得妙趣橫生,挺有樂趣的。”

王雪梅鼓勵道:“只要掌握了正確的學習方法,數學就不難。”

“自從你和我媽媽談話以後,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對我的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藹可親了許多。爸爸還主動向我賠禮道歉,說過去對我關心交流太少,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有時我都產生幻覺,這是自己從前的父母嗎?”

王雪梅笑了:“有了父母的理解和支援,就有了動力。”

“我不會辜負老師的辛勤付出,一定努力邁向成功。”

這時,其加走進了教室。他穿著牛仔褲、揹著雙肩包走到王雪梅身旁,說:“王老師,我就知道你又沒回老家過春節。下了飛機我就直接來學校找你了,果真在此。”

王雪梅仔細觀察他的變化,發現他成熟穩重了許多,外貌和神情都帶著濃厚的現代氣息,說:“半年不見,變化不小啊!說話都帶著京味!”轉身對大家說:“同學們,他就是我經常給你們談起的其加同學。他就是在這裡讀完高中考上清華大學的。既然來了,就讓他給大家講講他的成功經驗,好嗎?”

同學們齊刷刷把目光投向其加,熱烈鼓掌。

其加不好意思摸摸頭。

林春說:“分享一下你的成功經驗唄!”

其加走到林春座位旁,轉過身看著黑板,說:“我原來就在這間教室上課,就坐在這個座位仰望黑板,聽王老師給我們描繪無限美好的未來和多姿多彩的世界。那時我就想一定要從這裡起飛,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創造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

林春看著氣質非凡的其加用這麼流利普通話和抒情的語調錶達內心的激動,吃驚地說:“這哪像個古板的理科生說的話,真是文彩飛揚啊!連我這個文科生都驚歎不已。”

“都是王老師好!原來我對數學也是雲裡霧裡,是她讓我改變了學習態度。真可謂是一支粉筆為我們勾畫出繽紛的三維空間,三尺講臺描繪著多彩的數字世界!”其加說。

大家看著王雪梅,激動地鼓掌。

王雪梅說:“不要說我,還是讓其加談談他的感想吧!”

“梅花香自苦寒來!只要目標明確,堅持不懈,就一定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其加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毫不保留地把他的經驗分享給大家。

王雪梅說:“你們知道他原來可是連漢語都不會說的藏族孩子,數學更是一竅不通。可是他有理想、有毅力、有恆心,透過自己的努力實現了人生夢想。”

其加笑了笑:“在座的各位一定比我當初的基礎好多了。相信自己就一定會成功。”

大家拉他坐下,請他指點迷津。其加敞開心扉和大家談了許久,起身告辭時把王雪梅拉到門外,從揹包中拿出兩桶麥乳精說:“老師,別太辛苦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又摸出一條包裝精美的藍色領帶,問:“和浩天叔叔的戀愛進展得怎麼樣了?”

王雪梅一愣,支支吾吾地說:“嗯,挺好的!”

其加眼睛一亮,說:“那一定是我送的格桑花起作用了?”

王雪梅恍然大悟,問:“原來那一束格桑花是你送的?”

其加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是,也不全是。最漂亮的那朵是浩天叔叔親手挑選的。”

王雪梅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其加把領帶放在王雪梅手中,說:“替我轉交給浩天叔叔,問他好!這次寒假回來,我還準備帶阿爸阿媽去北京看看。”

其加走了。王雪梅平靜的心再起浪潮,心底深處始終不願放棄的那份眷戀又瀰漫開來,侵蝕著她的心。

楊丹丹自從把蓉蓉帶進西藏後,不得不分出許多精力來照顧孩子,而徐致遠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一走就是好幾天。原來什麼都不會做的楊丹丹不得不學習洗衣、做飯、操持家務。雖然好幾次把手指頭當肉切了,把米放進高壓鍋不添水做成了爆米花,麵條堵住高壓鍋出口把蓋子掀上了天,她也得流著淚、硬著頭皮讓生活繼續。

下課鈴一響,楊丹丹急匆匆走出教室。一位學生拿著一篇論文追出來喊:“楊老師,請指導一下我的畢業論文。”楊丹丹沒有停下匆忙的腳步,回頭擺了擺手:“今天不行!”

平時,楊丹丹有課都是把蓉蓉交給沒課的老師看管,或者把他留在辦公室。這兩天,蓉蓉受涼有些咳嗽,沒法託付給其他老師,已經關在家裡大半天了,她心裡一直惦記著。推開門見蓉蓉斜著身子躺在床上,她趕緊走過去。

蓉蓉見她進來,睜開眼睛柔弱地喊了聲:“媽媽!”

楊丹丹心中一驚,把他抱在懷裡。發現蓉蓉衣褲溼透了,褲襠能擰出水來。“蓉蓉,是不是又尿褲子了?媽媽不是給你說過尿尿要脫褲子的嗎?”

蓉蓉喃喃地說:“太緊了,我脫不下來,使勁憋住還是流出來了。”

楊丹丹一陣心酸,摸摸兒子的額頭很燙,又把臉貼上去試了試:“蓉蓉,告訴媽媽哪不舒服?”

蓉蓉感到媽媽的手那麼柔軟、溫暖,努力笑了一下:“舒服。”

楊丹丹翻出一條棉褲給兒子換上。

蓉蓉說:“媽媽,我給你做好飯了!”

楊丹丹一看地上全是麵粉,水桶裡泡著半桶米,鍋碗瓢勺扔得到處都是,忍不住吼叫起來:“徐致遠,還要不要這個家?”她穿好衣服,又去推腳踏車。發現輪子沒氣了,背起蓉蓉就朝醫院奔去。

剛出門就碰到了加布主任。他知道情況後,一個勁地道歉:“是我們沒有解決好職工的後顧之憂,對不起!”說完把孩子接過來,“讓我背孩子去醫院!”

楊丹丹跟著加布剛跑到校門口,就聽見有人在喊:“丹丹,跑這麼快乾啥?”

楊丹丹回頭見李小虎騎著一輛腳踏車奔過來,趕緊招手:“快替我把蓉蓉送到醫院去!”

李小虎沒有聽見楊丹丹在說什麼,騎過來把車筐裡的小白兔掏出來遞給蓉蓉:“這是你媽媽給你生的小白兔,看看,喜歡不?”

楊丹丹把兔子塞進車筐推著李小虎:“快點,快點!我沒心思給你開玩笑!”

李小虎問:“去哪啊?”

楊丹丹把蓉蓉從普布背上取下來,說:“主任,你就不要去了。他有車,就讓他帶孩子去醫院吧!”

李小虎看她一臉愁容,又看看滿臉通紅的蓉蓉,說:“病了?”

楊丹丹把蓉蓉五花大綁地捆在李小虎身上,說:“你帶著蓉蓉先走,我把兔子送回去就來。”

李小虎拍拍後座:“還送什麼兔子,上來唄,我帶著你一起去。”

普布把兔子抱起來,說:“兔子交給我,你們快去醫院吧!”

他們很快來到醫院,楊丹丹去掛號。李小虎抱著蓉蓉四處尋找兒科的牌子,迎面碰上德吉抱著兩卷紗布走過來。他想躲開,卻被德吉一把抓住。德吉圍著他轉了兩圈,慢悠悠地說:“讓你藏曆年去我家見見父母,你總是說忙,原來是忙著帶孩子。”李小虎想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談起。德吉問:“你都有孩子了,還和我談什麼戀愛?”她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朝這邊看。

李小虎說:“別鬧了好不好,孩子病了,我要去找醫生。”

“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德吉擋住他的去路。

“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李小虎推開她要走。

德吉摸摸蓉蓉的小臉,問:“告訴阿姨,他是不是你爸爸?”

蓉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輕聲呢喃:“爸爸!”

德吉瞪著李小虎:“他叫你什麼?爸爸!”

李小虎心裡直叫苦,這個蓉蓉,讓你叫時你不叫,偏偏這時候冒一句。但他無心和德吉糾纏,轉身要走。楊丹丹拿著掛號單走過來,見李小虎還沒找到兒科,忙問德吉:“請問兒科在哪兒?”德吉見又跑來一個女人,更加生疑,朝走廊盡頭指了指,便跟著他倆走過去。

透過門縫,德吉看見李小虎抱著孩子,把溫度計放進孩子的腋窩,一臉焦急的表情。一旁的楊丹丹心急如焚地向醫生講解著孩子的病情,完全是一家人的神態。

她豎起耳朵聽醫生問:“孩子幾歲了?”

李小虎明確地回答:“四歲。”

“病了幾天了?”

李小虎看看楊丹丹說:“兩三天了吧!”

楊丹丹點點頭。

“有什麼過敏史沒有?”醫生問。

這一點李小虎比誰都清楚,為此還被楊丹丹打過一拳。他說:“吃桃子過敏。”

連這都知道,還想抵賴!德吉退出去關上門,欲哭無淚。

醫生仔細聽了一下肺部,又看看溫度計,說:“肺部有炎症,體溫也很高,最好還是住院治療。”

楊丹丹一聽就急了:“不能住院,孩子他爸不在家,我一個人還要上課,根本脫不開身。”

醫生摘下口罩,說:“那也得住院,否則轉成肺炎就麻煩了。先給孩子打一針再辦住院手續!”

李小虎說:“丹丹,不要猶豫了,聽醫生的吧!這幾天我來照顧蓉蓉。”

楊丹丹又感激又為難地看著他,說:“這怎麼可以?”

李小虎抱著蓉蓉走出來,看見德吉還站在遠處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暗暗高興起來。何不假戲真做,從此了斷這事呢?想到這,他走過德吉身邊時,故意在蓉蓉臉上親了一口,說:“蓉蓉乖,現在沒事了,有我和媽媽在,一會兒就不難受了。”說完又把手搭在楊丹丹肩上安慰道:“別擔心,沒有醫生說的那麼嚴重。”回頭看見德吉咬著嘴唇要哭的樣子,李小虎心裡好笑。

德吉又跟他們到了注射室。

蓉蓉看見護士用棉籤擦針頭就大哭起來,楊丹丹怎麼哄都沒有用。李小虎抱著蓉蓉說:“別哭別哭,保證一秒鐘就不痛了。”果真,一秒鐘後,針扎進肉裡蓉蓉就停止了哭鬧。楊丹丹感激地捏著李小虎的肩,恨不得親他一口。

李小虎抬頭一瞬,看見站在門口的德吉含著眼淚,又故伎重演親了蓉蓉一口。德吉哭著跑了。李小虎有些難過又有些喜悅。

徐致遠回到拉薩得知兒子病了,立刻趕到醫院。楊丹丹一見到他就塞給他一個字條。徐致遠看見上面寫著一行英文,看也沒看,說:“stay ou to go?你覺得這樣糾纏有意思嗎?”

楊丹丹咆哮著說:“書呆子,你看上面寫的是什麼?Divorce!”然後從口袋裡掏出結婚證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現在就和你離!”

徐致遠撿起地上的紙屑,問:“為什麼?”

楊丹丹哭道:“難道我們非要在這幹夠八年,把青春和兒子都獻給西藏才有意思嗎?夠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等兒子病好了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回來!”

徐致遠說:“要回去你回去,我的事業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軌,不想半途而廢!”

楊丹丹罵道:“事業,狗屁事業!”

蓉蓉看見大人吵架,驚恐不安,怯生生地叫了聲:“爸爸!”

楊丹丹呵斥道:“不準叫他爸爸!”

蓉蓉哭了起來。徐致遠趕緊走過去哄兒子。楊丹丹開啟他的手,不允許他碰蓉蓉。蓉蓉咬著指頭委屈地看著他倆。徐致遠抓起蓉蓉的小手說:“乖兒子,給媽媽說別生氣了。”

蓉蓉搖晃著楊丹丹的手,說:“媽媽,別生氣了,我再也不尿褲子了……”還沒有說完又咳起來,臉憋得通紅。

“好兒子,媽媽不生氣了!”楊丹丹哄哄兒子又轉向徐致遠:“為了愛情我犧牲了一切。自從跟你到了西藏就沒過一天好日子,吃沒吃,穿沒穿。一個人搭進去就算了,現在把孩子也拖進來。每天不是把他託給老師就是鎖在屋裡,不是被開水燙就是被刀傷,感冒頭痛都成了家常便飯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徐致遠沒有說話,覺得自己虧對她和孩子,沒有資格反駁。

楊丹丹還在哭訴:“我二姐家的孩子又白又胖,比蓉蓉還小一歲,可比蓉蓉還高一頭!你看蓉蓉,個子沒張多少,體重還越來越輕!你看了就不心痛?”

徐致遠只好再次發動蓉蓉:“給媽媽說別哭了,說我是後發制人,好戲在後頭,以後一定長個大高個讓媽媽瞧瞧!”

“媽媽,我是後發制人……”蓉蓉還沒說兩句又咳了起來。

楊丹丹掏出手絹為兒子擦嘴,說:“別說話!”

徐致遠站在一邊,說:“過去那麼難,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吃的東西也豐富起來,就連拉薩的夜晚也時不時會下一陣雨,說明氧氣也比過去多了嘛。”

“多個屁,那幾滴雨還沒有我的眼淚多!”楊丹丹擦完兒子的臉又擦了一下自己的淚。

徐致遠尷尬一笑,看楊丹丹眼睛紅紅的,走過來想為楊丹丹擦擦眼淚,說:“被哭了,我給你擦擦!”

楊丹丹把手絹揚在他臉上:“一邊去!”

徐致遠又盯著楊丹丹頭上一根白髮,伸手去拔,說:“一根頭髮!”

楊丹丹把他的手打到一邊,說:“我就一根頭髮?”

“白頭髮,一根白頭髮!”徐致遠著急地解釋。“

“就一根白頭髮?為了你,我整個頭髮都快白完了!”楊丹丹說。

“是,為了我,都快白完了!”徐致遠說。

“快看看,是不是真的白完了?”楊丹丹忽然焦急起來。

徐致遠趕緊湊過來,扒拉她的頭髮。倆人瞬間都忘了還在吵架。這時,張浩天、田笑雨和李小虎推門進來。

看見他倆柔情似水的一幕,張浩天笑道:“喲,在兒子面前還這麼肉麻。”說完把一個玩具飛機遞給蓉蓉。

蓉蓉檢舉說:“剛才爸爸把媽媽氣哭了!”

張浩天問:“怎麼回事?”

楊丹丹又開始奚落徐致遠:“那天還是小虎把兒子送到醫院的。這幾天多虧浩天、笑雨來醫院照顧蓉蓉。要你有啥用,和你離了算了!”

徐致遠苦笑著說:“你們看看她,動不動就說離!”

張浩天對楊丹丹說:“我們知道你最不容易,又要上課,又要帶孩子,可是動不動就說這話可不對啊!”

楊丹丹說:“不離怎麼辦?他成天都在景點轉。我又不能帶孩子去上課,我有什麼辦法!”

張浩天說:“致遠過去苦於沒有事情做,整天愁眉苦臉的,這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總想幹點什麼。應該多理解他,多支援他才對啊!”

“多理解他、多支援他,可誰管我們娘倆的死活!你們知道的,過去的我會做啥?在家裡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時還要爹媽把飯端到床頭。到了西藏可好,吃沒吃、穿沒穿。有了孩子我啥都要從頭學!連織毛衣、洗衣服、做飯的事情都得從頭來!這些,我都不怕,可是,孩子一生病,我就沒法了啊!”楊丹丹一副要哭的強調。

李小虎說:“你說,這麼大個拉薩城,連個託兒所都沒有,也找不到保姆,多落後!”

田笑雨說:“可把孩子送回內地也不是辦法啊!”

張浩天拍拍徐致遠的肩,說:“沒關係,忙不開的時候可以把蓉蓉送到報社來,交給我們三個總放心了吧?”

徐致遠說:“怎麼行,你們怎麼能帶個孩子去採訪!”

張浩天說:“我們三個可以錯開,輪流帶!”

“交給兩個大老爺們,我才不放心呢!”楊丹丹說。

“還有我嘛!”田笑雨說。

“還是離吧!我和孩子都走,讓他一個人在這裡當英雄,見不到孩子讓他急得跳牆!”楊丹丹背過身去。

徐致遠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她已經消氣了,說:“好了好了,別再哭了。我們再堅持兩年,兒子上學了就好了。”

蓉蓉出院後,徐致遠又出發了。

他舉著小紅旗走下拉薩飯店大廳旋梯,迎面碰上急匆匆走上來的黃菲菲。她戴著墨鏡,看見徐致遠就把卷發拉過來遮住半個臉。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忙中出錯,和徐致遠擦肩而過時,她懷中的小包滑落下來滾到大廳。黃菲菲一臉驚恐,飛快跑下樓撿起地上一個黃燦燦的佛像,扯下脖子上的紗巾包裹起來,並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徐致遠已經看見了,是一個鍍金的釋迦牟尼佛像,小巧精美,金光四射。他衝下樓,說:“你不僅……”他本想說“你不僅和外國人鬼混”,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還倒賣文物!”

黃菲菲見他揭穿了自己,愣了一下,說:“你少管!”

徐致遠擋住她的去路,問:“你不知道這違法嗎?”

“不是我偷的,是我朋友乾的,我只是幫他們送貨。”

“送貨,是倒賣到境外吧?出事兒了一個也跑不了!”

黃菲菲的脖子軟下來,把頭扭向一邊:“我有什麼辦法,錢不夠花,總得想辦法。”

“你倆都有固定收入,怎麼就不夠花了?”

黃菲菲不屑地說:“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麻將桌上放一炮。”

徐致遠說了一個字“你”,不知自己該吼還是該罵,說:“你好歹也要替周逸飛和孩子想想吧?”

黃菲菲只猶豫了片刻脖子又硬起來,說:“你要告訴他就別想當導遊了。”然後把徐致遠推到一邊,消失在樓道里。

星期天,徐致遠和楊丹丹帶著兒子去大昭寺遊玩,看見釋迦牟尼佛像又想起了黃菲菲的事,忍不住對楊丹丹說:“那個黃菲菲真不是東西,前兩天我看見她把一尊佛像賣給外國人。”

楊丹丹驚訝不已:“倒賣文物?她膽子也太大了!”

徐致遠嘆了一口氣:“倫理道德對她這樣一個既無恥又貪婪的人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事要告訴周逸飛,哪天老婆進了監獄還不知咋回事呢!”

正當徐致遠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訴周逸飛時,周逸飛把他叫到了辦公室。周逸飛掏出七八個光怪陸離的玻璃瓶說:“菲菲買了一堆國外化妝品,可不知怎麼用,給翻譯一下。”

這是不是用倒賣文物的錢買的化妝品呢?徐致遠一邊想一邊翻譯給他聽:“第一道,用這個保溼的。第二道……”

周逸飛把手一揮:“太麻煩了,十幾道工序誰記得住。”

徐致遠給瓶子標上數字說:“就按這個順序用吧。”

周逸飛滿意地拿起來看看,說:“這個辦法不錯,既簡單又實用。你家丹丹的化妝品也是你親自翻譯的吧?”

徐致遠笑起來:“她還需要我翻譯?”

“對對對,忘了。丹丹就是教英語的。人家現在已經是副教授了!”

徐致遠耐著性子和他閒聊了幾句,本想回辦公室,已經走到門口又轉回來一吐為快,把黃菲菲的事全部告訴了他。可週逸飛聽了並沒有多吃驚,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培育的金魚遲早要變成海龜似的,不經意笑了一下:“太好了。”然後點起一支菸不緊不慢地抽,“有她這個把柄在我手裡,無疑增加了我討價還價的籌碼。”

徐致遠的反應速度遠遠趕不上週逸飛思想的飛旋,明白過來說:“你可真是,為了自己的仕途把婚姻家庭搭進去都在所不惜。”

周逸飛咬著牙說:“我和她結婚本來就不是為了愛情,這就叫有得有失,各取所需。她在外面做什麼我不管,只要她老爹把我的副縣解決了就行了。就像這水,不管遇到多少阻力,始終情歸大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說完指了指牆上“上善若水”四個字。

徐致遠沒有想到自己急於給他說黃菲菲的過去,他卻在滿懷激情暢想自己的未來。他耐著性子聽他解釋完老子的“上善若水”,說:“你真是個涵養很深的利己主義者啊!”

周逸飛坐在椅子上搖晃起來:“你想批評我?”

徐致遠壓制心中的火氣,說:“我想發火,我想罵人!”

周逸飛雖然還在得意地搖著小腿,但語氣中已有了許多無奈,晃動的頻率也越來越小,說:“這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真是瞎操心給你說這些。”徐致遠轉身要走。

周逸飛拍拍桌子說:“你的小紅旗,拿走!”

徐致遠走後,周逸飛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打翻在地,氣鼓鼓掏出一根菸猛抽起來。

王雪梅又結束了一學年的課程,準備送走她第三批高中畢業生。下課鈴聲響起,她戀戀不捨地合上課本,滿懷眷戀地說:“同學們,最後一堂課結束了,我只能陪你們到這兒了。再過兩天高考的日子就要來臨,此時我有許多話想對你們說,或是加油,或是不捨,或是祈盼……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我卻不知從哪說起。”

此時,有的同學默默注視著她,有的低頭沉思,有的在抹淚。王雪梅深情的目光掃過每個同學的臉,繼續說:“對你們來說是高考臨近,對我而言卻是離別將至!”說到這兒,王雪梅有些哽咽,眼圈有些紅,停頓了一下,又說:“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一片天空等著你們去翱翔,而考場就是你們起飛的地方。你們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樹立必勝的信心,認準方向,勇往直前!好了,同學們,再見!”

同學站起來和她告別。有的默默不語,有的含淚擁抱。最後一個同學離去,王雪梅回望空蕩蕩的教室,長長舒了口氣,剛出門就看見陳西平從牆角鑽出來。

陳西平捧著一大把向日葵走到王雪梅面前,用花擋住自己的臉,說:“給你的!”

王雪梅從向日葵耀眼的黃色光影中看清了他緋紅的臉,問:“哪來的?”

陳西平摸著金黃色的花瓣說:“春天,不知是誰在我們工地扔了一把葵花籽,見發了芽我就經常去澆水、鬆土,看著它們一天天長高、開花,我就想……”其實他想說“我就想摘了送給你,看你捧著向日葵是什麼樣子”,但不知為什麼要改變初衷,說:“我就在想,這些向日葵每天都跟著太陽從東轉到西,第二天早上它們又是怎麼回到東邊的,難道是猛一回頭……”說完忍不住笑了。

王雪梅也笑了:“猛一回頭……”

陳西平見她開心在笑,又說:“本來想等秋天向日葵熟了,連盤子摘下來一齊送給你!可是等不及了,我明天就要離開拉薩去昌都修機場了,只好把它們都摘了……”

這些日子,王雪梅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在高高的腳手架上沐浴朝陽或身披晚霞,在學校的食堂和自己並肩而坐,已經習慣他給自己削鉛筆、泡熱茶了。聽他說要走,王雪梅突然覺得有些不捨,說:“這麼快就要走了?”

“是啊!多想再留幾天,可是……你喜歡向日葵嗎?”

“喜歡!”王雪梅撫摸著軟軟的花葉。

“我還擔心你會罵我土氣呢!”

“怎麼會呢?金燦燦的花瓣,充滿生機,給人希望!”

陳西平終於放開膽子傾吐心聲:“每天我看見朵朵葵花朝著太陽,整齊地從東轉到西,就像看見你和你的學生一樣。”

王雪梅覺得心被什麼東西輕輕敲了一下,發現陳西平眼中充滿了柔情,頓時心慌意亂。

陳西平也被她看得手腳無措,把頭扭到一邊去。從悄悄愛上她到偷偷窺視她,從喜歡和她靠近到渴望得到她,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而如今還不知道最後的結果。這一走會不會就是無言的結局呢?他說:“下次再見到你還不知什麼時候?”

王雪梅聽出他的依依不捨,說:“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不知道。邦達機場一年半載不會完工。”見王雪梅不再說話,陳西平不想再錯失機會,問:“你會給我寫信嗎?”

王雪梅真真切切感覺到了愛情的來臨,可她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份遲來的愛。她避開他的目光,閃爍其詞地說:“寫信嘛,也許……”說這話時,她很難受,知道自己是多麼渴望得到愛情,多麼希望被人掛念,多麼夢想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啊!但她知道自己心中始終只裝著一個人,任何人也容不進去,就是在得知張浩天就要結婚,很快就要和田笑雨走進婚姻殿堂的時候,還不想放棄最後的愛。她明明知道這樣下去,自己註定是形單影隻,孤身一人,可還是願意這麼堅守著,固執地保持著餘溫。當陳西平再次重複“你會給我寫信嗎”,她無言以對,攥了一下拳頭,動了動腳。

陳西平雖然沒有得到王雪梅肯定的回答,但是感覺她的腳指頭在鞋子裡動了動。他已經有了答案:她猶豫不決,難下決心。這樣的結果讓他有些難過,有些失望。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要噴薄而出,必須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一下,說:“那我走了,你多保重!”走了幾步,才發現花還在自己手中,剛回頭就聽見有學生喊:“王老師。”陳西平慌忙把花塞在王雪梅手裡,轉身要逃。可袖口上脫了線的毛衣絲絲縷縷纏繞在葵花上讓他不能脫身。情急之下,陳西平咬斷線頭跑了,轉身剎那間,淚水滑落臉頰。他覺得自己不但滑稽可笑,還非常可憐。他跑得飛快,轉眼間就消失在校園盡頭。

淚水太多、也太快,一下子就模糊了陳西平的眼睛。為了不讓王雪梅看見自己傷心的樣子,陳西平沒有去擦眼淚,而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跑到拐角,確認王雪梅已經看不見自己了,才停下來抹了一把眼淚。陳西平看清前面一棵帶著黃葉的楊樹掛滿惆悵,愣了一下,突然念起來:“送你的時候,正是深秋。我的心像那秋樹,無奈瀟灑一地,只把寂寞掛在枝頭。你的身影是帆,我的目光是河流。”沒想到自己為王雪梅抄了那麼多汪國真的詩,覺得這一首是最不可能用到的,今天卻恰到好處表達了出來。

王雪梅捧著向日葵看著陳西平遠去的背影,霎那間有些心動。她不由得回想起和陳西平相處的每一段時光,雖然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時刻能感覺到他的溫暖和深情,他像涓涓溪流伴隨自己了這麼久。因為有了他的關心和陪護,那些平淡的日子才變得有些生氣和光彩,那些寂寞孤獨的日子也多了許多慰藉和溫暖。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被陳西平的執著和真誠悄悄打動了,彷彿看見向日葵的花盤上飛舞著金黃的蜜蜂,漫天都是,漫天都是。

喊王雪梅的是林春。她老遠就看見了有人給王雪梅送花,走近才看清是向日葵,說:“送向日葵,好土!不過還挺浪漫的!”

王雪梅不好意思地把花攏了攏,問:“高考準備得怎麼樣了?”

林春揹著手欣賞著向日葵和王雪梅,笑嘻嘻地說:“厲兵秣馬,志在必得!”

王雪梅有意給她潑了點冷水,說:“別得意忘形,過於輕敵。”

林春依然滿面春風地說:“你不是說如果缺乏自信,比賽就等於提前結束了嗎?”

“我還說過,自負就等於自殺。”

林春知道老師過於擔心自己了,笑過之後認真地說:“老師,放心吧!自從你說服我媽媽之後,我就看見夢想在向我招手,當我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我就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了!特別是你幫我補習了數學課,我就堅信會以優異的成績回報你!”

王雪梅笑了:“老師就放心了。”

林春轉身告辭:“等著我的好訊息。”走了幾步又回頭一笑:“以後我也要讓男朋友送我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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