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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一夜的車程,殫精竭慮的墨染白終是到達了火星,但——從這廣袤無邊,甚至來往市內兩地都需要乘坐飛機的大城市中,想找到一個人,難度更甚於大海撈針。
熙熙攘攘的人群、鱗次櫛比的高樓、車水馬龍的“車來船往”以及人聲鼎沸的聲音——赤蒼身為大城市,似乎總是無法安靜下來,無時無刻不處於熱鬧的狀態。
對於這座城市,新建築的施工聲是它的怒吼,沸沸揚揚的人聲是它的歌聲,真摯細膩的人們的感情是它的血液,紛紛擾擾的交流是它的思想……
縱觀人類簡史,基本沒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太平盛世——大概是歷史之神不想讓世界這劇場太過乏味枯燥,他的巨手,為所欲為地寫著準備要在世界這個大劇場上演的多姿多彩的節目。
這劇中的角色——或普通,或悲,或喜;或成功,或失敗;或精彩,或平淡;或名利雙收,聲名鵲起,或默默無聞,名落孫山……
再次來到這座城市,墨染白心中五味雜陳——短短三十年,它已然成為了另一個世界,不再是當年她來做專案時的那片荒野,她當年所知曉的真相,也隨著拔地而起的高樓和混凝土的澆灌,而逐漸被淡化、遮擋和淹沒了。
是否要告訴艾達·蘭特真相,墨染白心中其實還尚無定數——十年的相依為命,使她太瞭解蘭特了,跟他的父親艾達·庫瑞一樣,為達成目的雖說不會不擇手段,但會進行千百次嘗試努力,直至成功。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
她擔憂——告訴了艾達·蘭特真相後,會打破砂鍋調查到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都不會令她感到意外。
所以——她最想先去訪問的是各監獄,此時她尚且不知道火星情報局的存在。
畢竟地平線希望規定:新成員不可在入職之前,告訴任何無關的人自己所屬部門,所以墨染白對現狀一無所知。
這彷彿一堵莫名其妙的牆,突然出現,將艾達·蘭特與世隔絕,讓墨染白宛如一隻無頭蒼蠅。
這千篇一律的問題,在這世界中不時就會上演,但真的發生到自己身上時,還是有一股很強烈但不真實感和空虛感。
所以,對於現在六神無主的墨染白而言,監獄算是“矮子裡挑高個”的選項了。
再者,她自己也有另外要調查的事情。
……
一同來到火星的,還有前來一探究竟的長官萊恩斯·莫拉和士兵羅革,前者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的學生,此時也在為了討回公道而來到這裡。
坦白說,萊恩斯·莫拉也是一週前才得知老朋友——宋安達殉職的訊息,那時候距離宋安達的死,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他沒有嚎啕大哭,沒有悲痛欲絕,只是沉默寡言地感受著這真實的不真實感,坐以待斃地等待油然而生負面情緒爬滿自己的思想——一切是那麼的突如其來和意想不到。
重要的人的離世,不是一次滔天巨浪,而是會糾纏半生的潮溼——他情緒不外露,腦內走馬燈似地回憶起自己和宋安達相識、相熟和相別的過程。
宋安達入伍那年在空軍軍旅生活中,結識了萊恩斯·莫拉,前者出類拔萃的天賦和努力讓後者敬佩,所以他們之間的友誼存在著一定到崇拜關係——儘管在年齡上,是萊恩斯·莫拉大宋安達四歲。
宋安達在駕駛方面天賦異稟,周明瀾在人工智慧方面脫穎而出——這亦師亦友的二人,既站在天空的兩側極端遙遙對望,又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宋安達橫溢的才華,使得他在部隊的人緣非常好——“有宋安達在,訓練就不會枯燥乏味”,這是戰友們對於宋安達最多的一句評價。
萊恩斯·莫拉和宋安達恰好是上下鋪的“床友”,二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兩年的軍旅生活很快就結束了,萊恩斯·莫拉不像宋安達,自己早已畢業,只得去參加工作,入伍只是為了圓自己的一個夢,宋安達則回去繼續完成學業。
同一屆的大學同學們皆已畢業,想再見面就難上加難了。
偶然都一次機會,恰好五人都有時間,便約出來秉燭夜談——這是五人的第一次相聚,也是最後一次了。
萊恩斯·莫拉、幽長居、宋安達、白恩銘和哈勒·斯克五人喋喋不休地從白天聊到黑夜,從理想說到現實,從時間的伊始談到世界的彼端……
此後,五人各自在自己的江湖中闖蕩,數十年期間再未團聚——本來是有機會的,但是現在,宋安達已經……
得知死訊的那一晚,萊恩斯·莫拉在漆黑的夜中點燃了一支雪茄,嫋嫋升起的煙映照著他此時此刻的心境。
……
既然自己很可能是因為包庇幽長居而受到處罰,又曾經得罪過穿梭部第二團長——陳天頌,那麼調查思路就一目瞭然了——先“斬”火星情報局,後“奏”穿梭部。
萊恩斯·莫拉這麼思考著,順便把想法告訴了一旁的羅革,想與他一同探討——忠誠的部下得到了長官的信任。
已被降職的萊恩斯·莫拉,自然沒有權利會見團長,那麼——汪寧清可能又要多忙一項事務了。
“我們……想來諮詢一些關於前些天新聞的事情,你們火星情報局都是情報販子,跟新聞肯定脫不了干係。”羅革滿臉堆笑地諮詢著前臺服務員——邢皓鳴。
以他們目前的權勢,還不足以讓崔斷雪及其秘書出面處理。
“請問是關於幽長居的那一條嗎?”邢皓鳴禮貌地問道——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些人來的基本都以此為目的,她已然形成肌肉記憶了。
“是的沒錯!”
“請左轉進入主大廳,使用身份卡,透過機器的驗證後,就能查詢最近將近100年的新聞資訊了。”邢皓鳴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
“好的,謝謝。”羅革為服務員道謝,同時他也留了個心眼,揹著邢皓鳴說,“長官,用我的身份卡吧,否則可能會引起誰的注意,畢竟您也不是一位小人物。”
萊恩斯長官輕微地點了點頭。
大廳空蕩蕩的,根本不像是火星知名公司——火星情報局該有的樣子,是因為這裡不是本部嗎?在場只有萊恩斯·莫拉、羅革和一位女人,周遭寂靜到能聽清對方敲打鍵盤的聲音。
萊恩斯·莫拉的注意力被那位女人吸引過去了,望得怔怔出神,忘記幫羅革查詢自己想要的資訊了。
“墨染白。”萊恩斯·莫拉擊碎了這片寂靜,但隨即又後悔了——認錯了人,帶來尷尬還是小問題,重要的是,會不會給人家帶來困擾了呢?
那位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地發愣了一會兒——她似乎也不敢相信現在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
半晌,女人才緩緩轉過頭,向萊恩斯·莫拉證實了——他沒有猜錯。
……
翼鵬飛沒有上車,他看出了伍義言提前招呼隊員們上車的目的——為了躲避追查而來白恩銘手下的搜查部隊,儘管那終究是無用功。
“你們要找的人是我。”翼鵬飛對前來的搜查人員如實說道,他遠遠地將他們攔截在外,企圖讓阿姝晚些,甚至不發現發現自己沒上車。
“別放屁了,不用檢查你的資訊都知道你不是阮靜姝。”一位搜查官十分不屑地說道。
“我知道那件事的來龍去脈,也知道那神秘檔案的內容,我才是始作俑者,紙張上的內容破譯過來就是——2100年……”
搜查人員面對視死如歸的翼鵬飛,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們連忙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儘管不知道翼鵬飛所言是否屬實——這下原本無罪的翼鵬飛,亦會被當作有罪了。
“1月1日零時整,將會……”被堵住嘴的翼鵬飛還在用喉嚨發音,盡力地吸引注意力。
翼鵬飛刻意不說得那麼大聲,以免被車上的阮靜姝聽到。
翼鵬飛的行為也著實嚇到了伍義言一跳——但伍義言很快就意會了他的意思,催促著司機儘快發車。
翼鵬飛有太多的事情瞞著大家了——瞞著阿姝把資料銷燬了,為了想把她從這是非之地裡拉回來;瞞著阿姝當了她的替罪羊,為報答她們一家對自己一家的恩情,更何況阿姝本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拖下水中的;瞞著隊長伍義言自己另有計劃,擅自行動;瞞著劉木玲,沒告訴她自己是翼雲響的兒子,儘管除了基因外,自己和父親沒有多大的其他關係……
此時,車已經開走了,阿姝逃過一劫了嗎?恐怕沒有,白恩銘的執著和崔斷雪的無情如是說道。
至少現在,翼鵬飛如釋重負,欣慰地望著遠去但車輛——他笑了,因為目的已經達成了。
翼鵬飛索性將手伸出來,任搜查官為自己戴上手銬而不作任何,對等待自己的東西不屑一顧。
幾人在車上有說有笑,“主角”阿姝和兩位女生聊得非常投機,其餘被晾在一邊的二人苦笑附和,等待著眼前這位女生意識到真相。
“鵬飛!鵬飛,我跟你說點事情……哈哈……”得不到回應阿姝疑惑不解,因為翼鵬飛很少會對自己冷暴力,她仔仔細細環顧四周,找尋翼鵬飛的眼睛,得到的只是其他四位隊員帶著憐憫的凝視。
……
從實驗室走出來的周明瀾如釋重負,但也惴惴不安——他的大腦欲罷不能地持續進行著高負荷運作。
至此,周明瀾對宋安達的死因有了大致的思路——自己的在人工智慧產品那無出其右的天賦,或早已被人察覺,有的人認為宋安達禁錮了周明瀾的才華,因為二人不離不棄、如影隨形且亦師亦友。
也許宋安達殺害,就可能使周明瀾放棄現在的事業,從而有機會讓周明瀾為他們所服務。
但在得到確切的證據之前,猜想永遠都是猜想,無論距離真理有多近——陰謀論之所以卑鄙,就是因為無論它看起來有多麼強詞奪理和無理取鬧,都無法證明它是錯的,同樣無法證明它是對的一方卻在耀武揚威。
思路起源雖是靈光乍現,但最起碼讓周明瀾有了行動的慾望。
結合他剛剛的所見所想,和宋安達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不可否認的是,壽終正寢的確是絕大部分人的歸宿,我並非不願意接受,也不是在抨擊它。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把我們的整個人生放大以歷史的角度來看,會發現其實我們基本無異於來世上走一遭。
縱使有萬般雄心壯志,平凡的現實也會逐漸將其澆滅,我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也幾乎不可能推翻它,所有對它的反抗都是徒勞,最終只得被一點點地包容進去。
反言之,能平凡但健康地活著就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總的來說——接受自己的平凡普通是人生的必修課,極少數人才能逃脫,但——老來回憶起當年的熱情澎湃時,你我是否當會黯然神傷抱憾終身?
為何當初的我有如此遠大的抱負,而如今卻被生活磨平了稜角呢?
當然,我這也只是我這個糟老頭子管中窺豹幾十年的一孔之見罷了,你一個年輕人不要全信。”
一個長輩對於後輩的嘮叨,總是會引起後者的不快——當時周明瀾亦是如此,直到宋安達的屍體真正呈現在自己眼前之時。
宋安達死了,赤蒼內部為這位恪盡職守的船長於烈士陵園修築了一座墓碑——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在此擁有的墓碑,儘管那墓碑對於擁有者來說只是一個“傳話人”。
但——宋安達留下都事業有人繼承。
思路有了,還得有交通工具才能在這條“思路”上行駛——器械部,周明瀾想到了林亞萊他們,歐茲博士口中的DNA追蹤裝置,讓他更確信了自己的看法,而且目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