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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寒雪飛來暖意流
“好，今晚就這樣！”多泥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
多尼是將門虎子，並且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他是不好糊弄的。
他已經從他們手語中，看出龔孝升與這四人的關係不一般。
之所以他也同意明日再審，他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曾聽父親多鐸多次提過，父親統兵橫掃中原時，閻爾梅是父親最佩服的敵人之一。
閻爾梅當年為解徐州之圍，他義無反顧地率領七千多私家義軍，竟能衝破他父親十二萬的虎狼之師的防線，血戰三天三夜，從而救出了大明徐州守將辛平伯。
父親是英雄惜英雄，也曾多次告誡多尼，如果捉到閻爾梅，不要為難他，將他押到親王府，由父王處置。
父親現在是垂暮之年，還躺在病榻上，得去請示父親後，再來處置閻爾梅。
“走！”多尼向弟弟多爾博揮了揮手，走出昌平府衙門，飛身上馬，帶領眾兵勇揚長而去。
“哥哥，就這樣便宜了他們？”多爾博騎著馬兒追趕著多尼問。
多尼沒好氣地說：“我可警告你，你今後少惹點事兒，別撞在當今皇上的刀口上。你別看侄兒皇帝康熙小小年紀，他為了朝廷的利益，可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兒。”
“這……”多爾博聞言，竟然灰溜溜地策馬而去。
龔孝升見衙卒將閻爾梅四人押往昌平府大牢，他從多尼的話語中也意識到他發現了他們之間的端倪。
待多尼兄弟帶著清兵出衙後，他自顧自地在衙內踱起了步子，師爺不明就理，只曉得老爺遇到了難題，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靜候老爺的吩咐。
龔孝升邊踱著步子，邊在思量著營救他們的辦法。
人肯定是要救的，否則傳將出去，人們會以為老夫為保護自己的官職，棄朋友而不顧，這樣會讓世人恥笑的。
何況閻爾梅他們是受害者，是自衛反擊，是正義的一方，要是其他八旗子弟，老夫會當場作出決定：放人！
可多爾博是個混世魔王，是個牛皮癬加無賴，我若將他們放了，多尼兄弟不會放過我的，若在皇上參我一本，我將吃罪不起。皇上若治了我的罪，我自認倒黴就是了。可閻爾梅夫婦，還有雪貴妃的義父他們，就多爾博的性格，他是會緊緊地咬住他們進行追殺。
據說，多爾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親生父親多鐸。那麼誰能做通多鐸的工作，叫他兒子放了閻爾梅他們一馬呢。
我們在京城的漢人官員，他恭親王是都不入法眼的，找誰去做這個解鈴人呢，老夫的確沒有這個合適的人選。
對！去找一找雪貴妃，看她在佛門有沒有這個關係。
“李師爺，快令下人備轎，本官要連夜去鳳雛庵，會惠尼師太去。”
李師爺試探地提醒著說：“龔大人，這黑燈瞎火的，山路又不好走，明兒天亮再去也不遲。”
“不行，救人如救火，快去準備吧。”
“嗯！”不一會兒，師爺進來說：“老爺，轎子在衙外候著呢。”
“好的。”龔孝升突然想起來，得跟閻爾梅這個二桿子通通氣，免得他在牢房裡又生出什麼么蛾子。
他來到案臺，飛快地寫了一首詩遞給李師爺說：“你去夜市買些酒肉送到牢房裡去，剛才審的四個犯人是本官的朋友，你並將這首詩交給一個叫閻爾梅的人。”
“好的。”
李師爺提著在夜市買好的食盒，來到昌平監獄。他笑容可掬地來到關押他們四人的牢房，一臉媚笑地問：“誰是閻爾梅？”
閻爾梅站出來說：“老夫便是。”
“這是龔大人令我送來的晚餐。”李師爺邊放下食盒，邊遞了一個信箋給他。
閻爾梅還在耍小孩子脾氣，他將嘴兒翹得高高地說：“他龔大人不來向我解釋清楚，我們就絕食。”
周進和師傅趕了一天的路程，早已餓得前胸貼著後背了，他迫不及待地開啟食盒，見裡面雞呀、鴨呀、肉呀、魚呀、酒呀全有，很是豐盛。
他突然蓋上食盒，聲音低沉地問：“這是送的斷頭酒吧？”
歐陽洵一聽說是斷頭酒，就嗚嗚地哭了起來。“老天呀，你不公啊，妾還年輕，與夫君恩愛的日子還沒有過夠，怎地就要我們死呢？嗚嗚……”
雷震彪畢竟是個老江湖，他經徒兒和侄媳這麼一鬧，頓生劫持人質越獄逃跑的念想。他瞬間抽出食盒邊的筷子。
電石火光間，他用右手脕勒住李師爺的脖子，左手用筷子頂住他的頸動脈，兇惡地說：“別動！帶老子們出去，否則，老子一用力，你就會噴血而亡。”
“你……”李師爺忽地遭來橫禍，頸兒被勒得透不過氣來，兩眼直翻白眼兒。
此時的閻爾梅正專心地看著龔孝升的詩作：
京外陰陰綠野寒，春分花下歇徵鞍。
風吹白日斜陽怪，楫擊清河逆水難。
煙雨追隨長往路，風塵憔悴遠遊冠。
山人有理何須懼，鳳庵芳薇正好餐。
從這首七律詩裡不難看出，我閻爾梅是遇到硬茬了，不宜動武來硬的，龔孝升去了鳳雛庵，雪貴妃可解此難。
“雷叔，住手！”閻爾梅正準備謝謝李師爺，猛地發現雷叔劫持人質的一幕，忙大聲呼喊。
“咳，咳……”李師爺用雙手撫摸著自己的頸脖兒，邊咳嗽邊說：“老夫今天背時透了，怎地攤上了這麼個好差事，遇到了老少四個神經病。”
閻爾梅聞罷忙陪笑臉說：“李師爺，對不起，對不起，是他們三個不冷靜，還請您原諒。”
“唉……，還算有一個明白人。”
閻爾梅滿臉疑惑地問：“李師爺，今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唉！你們初到京城，這也怪不得你們。”李師爺嘆了嘆口氣說：“你們知道你們所打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看來那個滿臉橫肉的傢伙來頭不小。”
“他是多爾袞的繼子，多鐸的親生兒子多爾博。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在天子腳下竟然敢打愛新覺羅家族的人。說輕點你們這是藐視皇族，說重點你們這是謀反，處理不好，輕與重都是重罪，是要砍頭的。”
“唉！”閻爾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這可難壞了龔孝升大人了。”
李師爺說：“可不是嗎。龔大人在天子腳下為官，是個充滿睿智的好官，但願你們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
“快拿文房四寶來！”李師爺說完，向遠處的獄卒命令道。
閻爾梅馬上明白，這是要他與龔孝升回信兒。他沉思了一會兒，一首《與孝升叩謝》：
煙波蘊藉好藏龍，不比蝸蜒勺水容。
芳草三春投玉案，壽山一氣響銅鐘。
霜高立馬飛山嶺，月冷聞君去雁峰。
但願先王翻舊跡，卜商幹木是吾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