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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再進城,孟祌不想別的,一心惦記著先送沉落田去藥鋪再去買個耐用的浴桶。
買浴桶返回藥鋪的路上碰巧遇見石正俢。
孟祌打聽了程搴蘭,得知他還未回來。
也對,距離他們上次去程府送果子才過了幾日,程搴蘭哪能這麼快回來。
回到藥鋪門口託夥計安頓馬車後他才去找沉落田。
人還沒快進門就聽見裡頭傳來一句冷嘲熱諷。
“你可要好好的診,若是出了半分差錯,即便我們都姓沉,那也是鳳凰跟烏鴉的差別,你懂麼?”
這尋釁的語氣,怕不是有人存心要為難他娘子?
孟祌聽著,眉頭一皺箭步衝了進去。
“娘子!”
只見沉落田氣定神閒的在給一名年紀相彷的貴小姐把脈。
而她身邊正站著一個他們無比熟悉的人。
孟祌的黑眸像是快噴出火了。
“孫成渙,你竟還有臉來求我娘子治病?”
孫成渙抬起下巴道:“求?不就是個坑蒙拐騙的半吊子?況且她是藥鋪請的幫工,有本事你讓她別治啊!”
恰逢此時,沉落田將手從沉香葵手腕上收回。
“我當然有本事不治!”
“你說什麼?”沉香葵瞪她一眼,“你最好別給臉不要臉!”
她的身子是去東鄴城求醫調理過來了。
後來聽聞先前程夫人帶去沉家的那名沉大夫非但是她的親姐妹,還是故意見死不救,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前幾日孫成渙發現沉落田在此處坐診,便故意拉沉香葵來讓她把脈,藉此機會羞辱她一番。
沉落田淺笑道:“沉大小姐,您這病啊,已然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我呢,是憑本事不治、憑本事也治不好,您請吧!下一位!”
後面還有一排長長的隊伍等著問診呢!
沉香葵氣得臉色僵硬,心下憤怒,但也不想當眾損了自己名門淑媛的名聲。
她今日來此本想狠狠羞辱沉落田。
即便人家不上當,她也要把想說的話給說明白了。
“沉落田,別以為你身上流著沉家的血就是沉家的小姐。我告訴你,你生母不過是個賤奴,我才是沉家唯一的大小姐,你別以為整日進城晃悠就能讓父親把你接回家!”
果然不出所料,沉夫人並非她的生母。
沉落田見她刻意壓低聲音,起身大聲道:“沉大小姐,我沒聽錯吧?你方才是在說我跟你是親姐妹?您可行行好,大街上姓沉的人這麼多,你總不能隨便逮一個便胡亂認親吧?”
沉香葵:“……”
“別說是親姐妹,你便是喊我祖宗,我也不會受你邀請去沉家給你們當府醫啊!你們沉家恐怕還請不起我。”
“你!真是會給自己長臉!”
沉香葵氣得指甲都快掐進手心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不要臉的大聲嚷嚷,反倒讓沉家丟了臉。
孫成渙如今全靠沉家養活,一心想討好沉香葵。
見她被氣得臉色難看,他怒道:“掌櫃的!你們藥鋪請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庸醫,不會治就莫要在這裡草管人命!”
孟祌道:“孫成渙,自打你上回屁眼疼被藥鋪的大夫揭穿後便一直懷恨在心,怎麼,莫非今日是存心來報復不成?”
藥鋪的掌櫃起初沒留意這些前來問診的人。
即便是沉家大小姐來了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會兒聽孟祌這麼說,他上前打量了孫成渙一圈。
“還真的是你?這次是鬧騰出啥問題,又謊稱什麼病來討罵?”
孫成渙進門後發現沒人認出他,以為那件事早就被大夥兒忘得一乾二淨。
沒想到孟祌嚎那麼一嗓子竟惹得藥鋪的人都盯著他看。
“看什麼看,都給我滾!”
藥鋪掌櫃指著自己的牌匾道:“你們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要滾也是你們滾!”
沉香葵身邊還有一名婢女。
聽藥鋪掌櫃趕人,她狗仗人勢道:“掌櫃的,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們家小姐是誰,你們德福藥鋪有幾斤幾兩竟然當眾拒絕給我們小姐治病,還汙言穢語的趕人,你這藥鋪還想不想開下去了?”
藥鋪掌櫃道:“我們藥鋪開了這麼多年,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從未診錯一名病人。這位沉大夫時常來我們藥鋪做藥材交易,偶爾還幫忙急救病患分文不收。這樣的人,你也胡亂給她扣黑帽,我們若當做事不關己那才應該關門了,哼!”
沉香葵站在他跟前看了他兩眼:“你們,好得很。表哥,我們走!”
“你們等著!”
孫成渙被人指指點點,早就待不下去了,放下狠話後忙屁顛顛的跟在她後面離開。
排隊問診的病患並未受此插曲的影響,該看病還是看病。
申時末,沉落田結束看診。
離開前專門向掌櫃的說聲抱歉,今日事恐怕會給藥鋪帶來麻煩。
但藥鋪開店多年,掌櫃的也不是怕事之人,還反過來寬慰她。
回家的路上,沉落田對孟祌道:“沉香葵來之後,我還想著離開前要不要跟掌櫃的辭去這份工,如今看來,他為人還不錯。”
他道:“他們存心找麻煩,便是不去藥鋪,也難保日後進城不會撞上他們,咱們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他們?”
沉落田笑道:“大祌哥哥,你說的對極了。”
兩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給自己把脈竟生怕弄錯,還趁進城時專門找了別的大夫把脈。
直到別的大夫都說她懷上了,她才開始犯愁。
孟祌從集市回到藥鋪時竟見她從外面進來,問道:“娘子,你方才不是一直在藥鋪?”
沉落田搖頭:“我去求醫了。”
孟祌霎時就緊張了:“求醫?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掌櫃聞言上前道:“沉大夫,你若身子不適,今日的坐診不如就先作罷?”
沉落田神色蔫蔫的看了看他們。
“莫說今日,恐怕今後都無法進城坐診了。”
掌櫃不解:“這是為何?沉大夫可是患了什麼重病需要長期修養?”
沉落田也了眼孟祌,揉著自己的肚子道:“大概十個月,因為我懷上了。”
掌櫃瞭然的笑道:“那就恭喜你們啦!不過啊,我聽聞女子懷胎時適當活動反而更有利於妊娠。沉大夫身子若沒有大礙,可考慮適當縮短坐診時間。”
沉落田笑道:“掌櫃的果然是內行人,也是過來人啊!”
方才她那樣說只是從這個時代的觀念來考慮,女人懷孕是天大的事,藥鋪不一定同意她繼續坐診。
既然掌櫃的這麼說,那她也不會太矜貴了。
兩人在那兒有說有笑的,沒留意到孟祌站在旁邊,目光從聽到她說懷上時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愣得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