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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你這麼受老人歡迎！”
喬念念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說。
想起秦奶奶說的老實人不靠譜，能說會道的男人才受歡迎，可仔細想想，他好像也不是很能說。
但是，他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靠譜。
尤其今天，他幫奶奶做事，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
“那是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誇我兩句罷了。”
謝宴歸看著她笑。
腦海中想的，卻是從奶奶那裡聽來的訊息。
她不止小時候受過傷，高中的時候，也受過傷。
所以，丟失了那一部分記憶，連帶著，也忘記了她曾經的諾言嗎？
靠近水的時候，渾身傳來一絲涼意，聽著橋下的水流聲，他的心裡湧起萬般惆悵。
為什麼，他想起來了？
而她，卻什麼都忘了？
目光看著遠處的山坡，他想起了兩人初遇的那次。
對方一二百人，而他，只有一個人，而且，他那個時候才十幾歲。
可想而知，他傷的有多重了。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看到滿身是血的他，她居然沒有害怕，小小的人，半揹著他，抄近路躲在了山洞裡。
如果不是她對山裡太熟悉，帶著他繞了路，就算他爸最後端了毒梟的老窩，領著軍方找過來，他也不一定能活著。
可，那個時候，他受了傷，差點等不來他爸，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老宅裡了。
那個時候的他，渾身都纏著繃帶，尤其頭上，被他們拿鈍器敲打過，間歇性的忘記了很多人。
甚至，對爸爸媽媽都是陌生的，可後來的他，大病一場後，想起了所有人，唯獨忘記了這一場綁架，忘記了她。
也是，他自己都忘了，憑什麼要別人記著他？
更何況，因為他的緣故，她整整燒了三天，奶奶說，那個時候，她都怕念念救不回來。
她小時候的生活，本就很苦了，卻因為他，讓她受了那麼大的罪。
這麼多年來，看著身邊的人女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可他，是真的提不起興趣。
也許，是冥冥中註定，讓他得了那種病，看到不乾淨的女人就受不了。
實際，是他在贖罪，在為她贖罪，在等著她長大。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突然就多了一段記憶。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山洞裡兩個孩子，依偎在一起，十五六歲的少年，躺在小女孩的懷裡。
小女孩兒身上唯一的外套，裹在他的身上，女孩兒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短袖。
小臉煞白，眼神警惕的望著外面的方向。
卻不忘，一手壓著他後背的傷口，給他止血。
而懷裡的少年，
明明渾身是血，可是嘴上卻欠揍的調戲她，“別人都有過女朋友，就我沒有，現在死了好可惜啊。
小丫頭，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許怎麼樣，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做媳婦兒。
我爸有錢，我肯定會比他更有錢，我掙錢給你買大別墅，買洋裝穿怎麼樣？”
少年的一聲聲的許諾，讓抱著他的小女孩兒紅著眼睛，乖乖的看著他，“哥哥，你別死，你別死我長大就嫁給你。
我被父母丟在垃圾堆旁，我都平平安安的長了這麼大，你還有爸爸，你爸爸還有錢，你一定要活著呀。”
“是嗎？可 我頭疼的厲害，我感覺腦子被打壞了，要是我死了，你記得告訴我爸，讓他收養你啊，起碼，我家有錢，你可要過好日子。”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唇色也逐漸變得蒼白。
卻還在艱難的叮囑她，“你別出去，哪怕餓也別出去，等著人來救你，我爸爸一定會來的。”
可少年話落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小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要活著，活著娶我啊，大家都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只有你說要娶我，你可別騙我啊！”
稚嫩的聲音，隨著眼淚，在山洞裡迴盪，可是，懷裡的少年，任憑她怎麼推，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聽著外面的雨聲，看著昏迷不醒的少年，女孩兒擦乾眼淚，將洞口做了偽裝，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她要出去找人，找奶奶過來救他。
救這個哥哥，救這個不嫌棄她是垃圾堆撿回來的野孩子，救這個說要娶她的哥哥。
跑出山洞的小女孩兒，哪怕是對山裡熟悉，可是又冷又怕，雨後的山林裡，青苔與草地都滑得厲害，再加上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一腳踩空後，就從半山腰滾了下去。
趴在水灘裡的人，忍著身上被擦傷的痛，繼續爬起來往前走去。
打完工回來的喬奶奶，回家沒看到人，這才找了鄰居幫忙一起尋人。
找到山腳下的喬念念以後，不做他想，只接抱著孩子就去鎮上的小診所。
而此時此刻，他的爸爸也帶了救護車，將昏迷不醒的他帶走了。
就這樣，明明上一刻還說著話的兩個人，再也沒有記住，那個山洞裡，兩個人之間還有過承諾。
從此，他們整整一天的交集，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從此斷了聯絡。
兩個人，生活在兩個天地，似乎從未有過交集一樣。
直到，她去市裡做交換生的時候，他們再次有了交集。
可那個時候，他也從來沒有仔細審視過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人好。
他的這種好，對她來說，不止沒有好處，反而，為她帶去了那麼多的痛苦。
以至於，她再次受傷，失憶，完全忘記了，青春裡，曾出現過，他這麼一個人。
就在他想的正出神的時候，喬念念看著不遠處說道：
“謝宴歸，你看看，這個小木橋過去，再往前走一走，就能看到那片樹林了，我小時候，每每下雨後，我總去這裡採蘑菇。
那邊的山裡，聽說死過人，可我小時候膽子很大，一個人就敢去那裡採蘑菇，因為那裡的蘑菇又多又大，多采一些可以賣出去。
不過，”
喬念念說到這裡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卻又不知道怎麼，居然說不出來了了。
就像是，從採蘑菇這裡斷片了似的。
她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謝宴歸，抿了抿嘴，眉頭微蹙，“你怎麼不說話呀，是有心事嗎？”
“沒有，怎麼了？”
看她蹙眉，謝宴歸才回神，撕開雪糕袋子，遞給她。
“吃一個，這會兒沒那麼涼了。”
“謝謝啊！”
喬念念嗦了一口雪糕，涼颼颼的汁水加紅豆一起留在嘴裡，她含了一會兒才嚥下去，才偷瞄了他一眼。
他剛剛在想誰呢？
感覺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裡。
是不是，他又想起了以前的女朋友，或者，對他很重要的人。
一想到他跟她在一起，還想著別的人，喬念念的心情有些低落。
甜絲絲的紅豆泥，似乎真的沒有往日的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