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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城裡，莫苒沒有回家，她最先來到的是書文的學校，她找了一個圓圓臉的女同學去找書文，見到姐姐毫髮無傷的出現在面前，書文向來冷漠的臉上多了一絲欣喜。
“可以陪我一會嗎？”
“今天沒有馬會。”
“不賭馬，陪我去吃飯，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快死了。”
“你為什麼不回家？”
“我需要人陪。”
“是林冽讓他們放你走的？”
“啊呀媽呀——”莫苒不耐煩的用雙手捧著腦袋，心中自有萬般惆悵，面上卻變現的不以為然，“可不可以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跟你解釋啊，小鬼？”
十五分鐘以後，他們坐進一家偌大的茶樓，正是早中午交替時間，茶樓裡滿是閒來無事談天論地的人，莫苒要了一份小餛飩，一份湯包，兩根油條和兩個燒餅，外加一杯豆漿。書文面無表情的坐在她對面，雙眼望著窗外擁擠的車站。
“是林冽救你出來的嗎？”突然他問道，莫苒被湯包裡的湯水燙到了嘴。
“他怎麼知道我被南豐洺囚禁了？”
“我告訴他的，你一晚上沒回來，爸媽很擔心，上學之前我去找他了。”
“沒錯，是他救我出來的。”她夾起一個水汪汪的湯包，盯著薄的幾乎透明的湯包愣愣的說，“不過我已經跟他沒關係了。”
書文將視線從車站轉回到姐姐身上，她現在有點冷靜的出奇，他問：“他是怎麼救你出來的，很順利嗎？”
“相當順利，他就隨隨便便拿出一把槍指著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放我走，然後我就得救了。”
“他有槍？”
“是啊，沒想到吧，你沒想到的還有更多，書文你知道嗎⋯⋯”她盯著湯包的雙眼漸漸泛起一陣漣漪，瞬間，視線就模糊了，“他，是南豐洺僱的殺手，他替戎北人殺人，書文，我愛上了一個賣國賊。我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怎麼這會就瞎了呢？”她一抿嘴，眼淚“啪”的一聲落在桌上。
書文也曾懷疑過林冽的身份，此番聽到，倒也沒多大意外。“你早該想到了。”
“我只以為他們之間有生意來往，沒想到這‘生意’居然是人命。”
“你要跟他斷絕來往嗎？”
“除了這樣還能怎樣，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他難道沒有跟你解釋嗎？”
“還解釋什麼？因為沒錢給妹妹治眼睛就可以替敵人賣命嗎？”她冷笑一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一口將湯包吞下，她終於明白食之無味的含義。
莫苒是個喜形於色的人，遇到開心和難過的事統統都會放在臉上，像今天這樣悲痛欲絕又楚楚可憐的樣子書文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著實有點束手無策，如果他能夠體會到她半分痛苦就好了，這樣他或許就能想到安慰她的話。
“我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喜歡過一個人，書文，你知道愛一個人，又恨一個人的心情嗎？”
他不曾有過愛的人，自然也不會有恨的人，他對感情的理解似乎從來都非常薄弱。
“等有一天，當你遇到喜歡的女孩，你大概就能明白了。”
一晃三年過去，他載著喜歡的女孩在回梨花巷的路上，莫苒當初隨口一問的這句話，他也早已記不起了，唯一僅存的就是這條路。微涼而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腳踏車“咯吱”一聲停下，黑暗中突然竄出一個人，他一聲大叫嚇壞了從腳踏車上下來都還沒站穩的小晚。
“小晚！你去哪了？”
小晚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不輕，一聽到是小海的聲音，這才稍稍緩過神：“是小海啊？你突然跑出來嚇死我了，以後不能這樣。”
小海不由分說的跑過去把小晚拉到身邊，雙眼直直的盯著一臉莫名其妙的莫書文，開口說道：“小晚，跟我回家，你不能住在這裡了。”
“你今天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你知道他是誰嗎？”
“小海你小點聲，一會把大家都吵醒了。”
“我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小海虎視眈眈的盯著書文，書文也漸漸感覺到了什麼，一種異樣的恐懼從心裡油然而生。
“他才不是什麼落魄的窮畫家，他家來頭可大了！小晚你聽好了——他爸是大名鼎鼎的軍官莫海琛，平時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只能從報紙上看到他們……”小晚一直在腦海中回憶‘莫海琛’這個名字，她聽說過，一定在哪裡聽說過，“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接近小晚的目的，莫書文，當著小晚的面，我們一字一句說清楚！”
說完他“啪”的一聲把手中的報紙扔到書文面前，路燈再昏暗，也擋不住頭條上那排醒目的標題——軍府長子與唱片巨頭大打出手只為掙歌女歡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好小晚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