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唐,天寶十二年冬月十六,寒冷的風呼呼地吹。
洪州城外一條官道,兩邊樹木已經光禿禿的,充滿了肅殺之氣。
一隊人馬正行走在官道上,踢踏踢踏的馬蹄聲踏破了寂靜。
這一隊人往前行了十數里路,停在了一家醫館前面。
領頭那人一揮手,隊伍停了下來,之後說道:“你們先回去!”
其他人顯然知道他要做什麼,啥都沒說便催促著馬匹前行。
那個領頭的把馬匹栓在樹上,徒步進了醫館。
“薛醫生,我來了!”進門的時候直接招呼,似乎回到了家。
我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出來,“這位先生想必就是師父說的江大哥吧!”
江大哥看見我,先是疑惑了一下,畢竟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頓了片刻,方問道:“蕭兄弟,薛醫生不在麼?”
我搖搖頭,然後告訴他:“師父出門採辦藥物了,申時才能回來,特意交代我,如果江大哥來了就讓他等一會兒。”
江大哥點點頭,在堂屋裡找了一張藤椅坐下,對我說道:“小兄弟,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說道:“最近才來的,父母想讓我拜師學藝。”
這是袁槐教我說的,他告訴我,洪州一夥鹽梟的頭兒姓江,由於混跡江湖多年,身上落下了許多傷,隔三差五便會到薛醫生這裡做一做針灸或療養。
所以,我和張讓都被他安排到了這個醫館。
我第一次見到薛醫生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
他年紀五十歲上下,花白的鬍子垂在胸前,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行動也如少年人一般矯健。
見到我和張讓,第一句話便說:“兩個小兄弟身上戾氣比較重,想來是沾染過血腥的人。”
那時我心頭一震,為了不露出馬腳,我特意收斂了自己的氣質,甚至身上一根針都沒帶,穿的也是普通農家子弟的粗布衣衫,臉上帶著傻呵呵的笑。
如果不認識我的人,怎麼也看不出這會是一個從不良人辭職後混江湖的漢子。
沒想到這個姓薛的醫生,一眼便看出我是什麼貨色,豈能不讓我驚訝?
當時袁槐也沒有瞞著他,直接挑明瞭說:“薛醫生好眼力,這兩個小兄弟是我老爹找來幫忙的,想肅清一夥兒私鹽販子。”
我聽到這話立刻就慌了,既然袁槐說江大哥經常會來看病,肯定和這個醫生的關係不錯,怎麼能把底直接交給他?
沒想到薛醫生只輕笑一聲,花白的鬍子稍微抖動一下,然後就說:“先在我這兒待著吧。”
於是,我和張讓就留在了醫館。
剛開始的幾天,我們兩個都靜不下心來,畢竟將要和鹽梟打交道,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同時,我們來這兒就是為了能見到那個江大哥,等待了幾天不見人影,焦急也是難免。
所以,一開始在這兒給薛醫生幫忙,我們倆什麼都做不好,甚至拿藥都能拿錯,捱了不少患者的罵。
過了七八天的樣子吧,我內心逐漸平靜。
每天跟著薛醫生辨認各種藥材,以及這些藥材的用法用量,再聽他講各種病症、醫理、藥理,甚至介紹身體經脈和各種穴道。
我聽得很有味道的同時,心情便好了很多。
甚至有時候會想,我真的是混江湖的麼?我真的辣手辦過盧鈺麼?
在這個醫館裡面,每天與我打交道的不是藥材就是病人,讓我覺得遠離了江湖的血雨腥風,有時候想,我要不然跟著薛醫生學醫得了,懸壺濟世難道不比每天在刀光劍影中舒服?
不過到了晚上便會否決這個想法,畢竟我手上已經不乾淨了。
盧鈺不可能放過我,之前我和張讓逼走的那個秦羽也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我只有往上爬,讓這些人不敢輕易動我。
又過了幾天,薛醫生對我們兩個說:“兩位小兄弟,老夫這個歲數仍然沒有找到傳人,如果你們不嫌棄,就留下來吧,我會傾囊相授。”
說實話我還是有點心動,這些天薛醫生只教我一點皮毛,便讓我感覺受益無窮,如果他當真把全部的東西教給我,那我還不得成仙。
但我一想到袁槐那裡,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薛醫生似乎還想挽留一下,說道:“江湖上殺醫生是大忌諱,跟我學醫的話,至少不會有人要你們的命。”
我還是搖頭,因為我做不到他那樣雲淡風輕,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
就算我上了保險,也不會因此退出江湖。
當初蕭林設計把我和張讓都拉下水,後來又逼我離開,所以我一定會辦了他。
張讓也拒絕了,我不知道他怎麼想,反正也沒打算長期留在這裡。
薛醫生那平靜如水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說道:“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多強求。”
“以我估計,洪州鹽梟頭子,那個姓江的明天未牌時分就會來,你們兩個好自為之吧。”
薛醫生算的非常準,甚至連時辰都清清楚楚,要不是生在唐代,我都懷疑江大哥先打了電話預約。
所以薛醫生先借故離開,給我們一個時辰的時間,跟姓江的熟絡一下。
這個時候,大名鼎鼎的鹽梟就坐在我面前,而且是放下了任何防備。
如果我有心,掏出刀子,直插心窩,就能收了他的命。
但我知道這樣不行,一來殺了他沒用,底下人還會從事私鹽買賣,二來他要是死在醫館,敗壞了師父的名聲。
鹽梟聽我說是最近拜師學藝的,也沒有起疑,可能之前聽到師父提及,想收一個徒弟。
甚至還語重心長勸我:“小兄弟,薛醫生在整個洪州都是叫得上名的,好好跟他學,以後前途無量啊!”
我倒了一杯茶,“多謝大哥指點,我曉得了。”
我這幾句話特意帶了江州口音,袁槐說過,這個鹽梟曾經是江州人。
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特別是像這種出行不便的年代,有些人甚至一輩子沒有走出過村子。
所以我口音一出,立刻就與他拉近了距離。
他本來半躺著在藤椅上,突然坐起來:“兄弟是哪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