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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眼看到了開會時間，楊毅讓喇叭雨燕牽著馬去區中隊等著自己，他告別了丁嵐去了學校對面的區公所。
已經有不少村長和民兵隊長身背幾支舊槍走進開會的大屋子，看到楊毅進來，紛紛和他打著招呼。進了會場，看見肖書記陪著三個挎著短槍的軍人和兩個穿著中山裝的幹部在主席臺上說話。
肖書記一見楊毅過來，立刻招呼他上主席臺，跟五個陌生者介紹道：“各位領導，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古月區兒童團團長楊毅同志，楊毅，這位是八路軍抗日挺進縱隊五支隊賀煒賀司令，這位是陳思遠政委，這位是政治部呂良主任，這位是集安縣委江一帆書記，這位是縣人武部陳部長。”
幾位首長大概見楊毅是個孩子，對他笑了笑又繼續各自拉呱。
楊毅見首長們對他沒什麼興趣，就抱拳作了個羅圈揖笑著說道：“各位首長好，肖書記，你們大人這麼忙，我一個孩子家家的就別在這兒添亂了，要是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得了。”說著就要走下臺去。
肖書記心裡大急：別人都走了，你也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找誰要槍去啊。一把拉住楊毅不放手，對五位領導說道：“各位首長，古話說有志不在年高，這就是說我們的楊團長呢，古月區的武器彈藥有八成都是楊團長搞來的，這次五支隊缺武器，楊團長一下就貢獻出150多支槍5000發子彈呢。”
“啊！”這下臺上的五位都愣住了，乖乖隆冬，這高個子娃娃臉看著不起眼，感情還是位真神呢，上下仔細一打量，都把目光積聚在娃娃臉的腰上了，這小子腰間的手槍可是太漂亮了，紅牛皮槍套鋥光瓦亮，沒看到槍身光看露出的紅木滾花護手槍把，就知道此槍不是凡品，他們可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可還沒見過哪一位首長有如此漂亮的好槍呢。
“哎呀，楊團長，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幸會幸會。”賀司令上前一步拉住楊毅的手就搖晃起來。
“楊毅同志，謝謝你對我們八路軍的支援。”陳政委接上來握了握楊毅的手。
“楊毅同志，是黨員吧，政治覺悟不錯啊。”呂主任伸出手一握即是。
縣委書記皺著眉頭問人武部長：“古月區兒童團有這麼多的槍支彈藥，人武部沒有記錄嗎？你這個部長是怎麼當的？”
人武部長委屈極了：“人武部只登記縣大隊、區中隊、小隊和各村的民兵現有的槍支，從沒有登記過兒童團的武器。肖書記，你們區的槍支多的用不完了嗎？怎麼兒童團竟然有上百支槍數千發子彈呢？”話語裡充滿了惱怒。
肖劍鋒笑容不改：“陳部長，江書記，你們可能沒聽清我說的話，我說的是我們區全部武器的八成都是楊團長給搞來的，不僅如此，就是你們縣大隊的一半武器也是楊團長送的呢，支隊的同志們這是來晚了，要是早來一個多月，給縣大隊的重機槍、歪把子輕機槍和兩百枝三八大蓋至少能分給你們支隊一半。”
“嘶——”幾個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江書記追問道：“小楊同志怎麼會搞到這麼多武器，甚至還能搞到重武器。”
“也沒什麼，我和山裡面的抗日遊擊隊有些關係，三月底他們打集安縣城的時候，兒童團幫了些忙犧牲了一部分兒童團員，游擊隊覺著過意不去就給我留了些繳獲的武器，縣大隊的賈政委是我姐，知道這事後就趕著大車過來把所有的輕重機槍和鬼子的三八大蓋都搜走了，就給我留下了200來支舊步槍，所以這次我也只能給八支隊的首長這些舊槍了，槍和子彈馬上就到，肖書記，我出去瞅瞅，接他們一下。”
“那行，你把槍支交給首長們，在陳部長那裡走個手續，就能頂我們區的上繳任務。”肖劍鋒和言細語笑眯眯的把楊毅送下主席臺。
支隊三位主官面面相覷，古月區發生的事，實在匪夷所思，楊毅短短几句話包含了巨量的資訊，山裡面的抗日遊擊隊，這是什麼隊伍，能打下縣城，能把重機槍輕機槍幾百枝步槍隨便給一個孩子，說明這支隊伍不是八路軍的部隊，甚至不是共產黨的地方部隊，八路軍沒這麼敗家的。
這麼多重武器在集安縣縣大隊手中，這集安縣委所屬的人武部長竟然隱瞞不報，一個縣大隊的武器竟然比八路軍正規團的武器還厲害，這，這也太說不過去了，軍分割槽必須給個說法。
沒等到大家把詭異的情況完全消化，楊毅進來報告說兒童團上交的槍支已經到了門外，讓首長們出去驗收。
幾位首長原以為從基層把槍往上收是非常困難的事，所以縣委一把手親自過來，準備召集各村村長民兵隊長，深入細緻的給大家擺事實講道理，鼓動宣傳後再給下面幹部來點兒小壓力，把這個收槍工作完成，沒曾想動員會還沒開，古月區的200枝槍5000發子彈的任務就齊活了，很有些拳頭打在空氣中的感覺。
按說支隊的三位主官應該為如此快捷拿到槍支感到高興，可三位首長現在一點兒高興的心情也沒有，人家兒童團長說重武器好步槍都沒了，剩下的就是些縣大隊不要的破爛，可想而知門外都是啥樣的槍支。
果不其然外面的場地上，五枝步槍一捆，擺放了一院子，加上各村拿來的舊槍，200枝一枝不少，數量不缺，質量可就寒磣多了，槍托有原漆的不多，有些護木都裂了紋，大堆裡的槍情況要好一些，但是頂多也就三四成新，各村的舊槍膛線都磨平了，跟區中隊的武器相比差多了。
可氣的是來開會的村幹部和民兵隊長隨身帶的武器怎麼看都比院子裡這些槍好很多，更別說那個楊毅的配槍更是惹眼。
“怎麼？你們就用這些東西糊弄咱們的主力部隊嗎？嗯？！你看看你們自己一個個拿的是什麼武器，再看看給部隊同志們的武器，你們不覺得慚愧嗎？楊毅是吧？你挎著那麼好的槍顯擺什麼？比江書記、賀司令的槍還要好，你卻拿這些破槍來應付差事，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人武部長火大了，今天這事簡直就是打人武部的臉，縣大隊有重武器他這個人武部長卻不知道，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楊毅冷笑一聲：“陳部長說笑話了，要飯吃還嫌涼啊，這槍怎麼了，這些槍不是槍嗎？哪支槍不能打鬼子你給我挑出來。”
他隨手抄起一杆舊槍，從子彈箱裡抓出子彈一粒粒壓進彈倉，拉槍栓子彈上膛，讓喇叭把五粒石子放在大門旁邊的牆頭上，距離差不多有五十米，楊毅立姿持槍，幾乎沒怎麼瞄準，抬槍就打，五發子彈把五粒石子打的粉碎，院子裡一片喝彩，楊毅有這個把握，這批舊槍都經過槍械修理所剛剛校驗過，他試過槍，校驗師傅技術很是地道。
楊毅把槍輕輕放在槍堆裡，斜了一眼人武部長：“武器是用來殺鬼子的，還是用來顯擺的？槍支好看與否有那麼重要嗎？部長同志眼熱我的手槍啊，我的手槍是去年10月份在磁窯打鬼子伏擊時，我打死了鬼子少佐谷葉鏽繳獲的，據說集安縣城鬼子聯隊長青木元仁大佐的配槍比這把槍還好，邯鄲城裡谷口師團長的配槍就更好了，既然我一個孩子都能幹掉鬼子軍官繳獲好槍，陳部長眼饞完全可以去幹掉鬼子更大的軍官繳獲更好的槍啊，繳獲了好槍你也可以炫耀炫耀嗎，支隊首長們，我這些槍你們收不收，不收的話我就運回去了，兒童團也缺槍。”
“嘶——。”又是一陣倒抽氣。
“楊毅打死過鬼子的少佐？真的假的？”賀司令陳政委呂主任都湊到集安縣委江書記跟前求證。
江書記連連搖頭：“這我真的不知道，去年我還在第四軍分割槽工作呢。小陳你知道這事兒嗎？”他扭頭問武裝部陳部長。
“我也是今年3月份剛分過來的，沒聽說有這麼檔子事啊。”陳部長剛剛讓楊毅懟的差點兒倒背氣，對書記的問題完全不摸頭腦。
肖劍鋒解釋道：“這事兒是真的，去年10月山裡的游擊隊在磁窯鎮殲滅了鬼子一個大隊，我們區兒童團和磁窯區小隊也配合參戰了，是楊毅擊斃了鬼子的大隊長谷葉鏽少佐，繳獲了他的隨身佩槍還有少佐的武士刀，楊毅用那把武士刀從國軍那裡給兒童團換了不少槍支彈藥，縣委也表彰過磁窯區小隊和楊毅，去年年底集安縣政府遭到鬼子突襲，縣委機關的幹部幾乎全部犧牲，所有資料都被燒燬了，所以新來的領導們不大清楚這些事情。
“噢！”五位首長恍然大悟，再不敢小瞧楊毅這個孩子頭，賀煒對楊毅剛才的槍法非常佩服，就這些破槍，怎麼能打出這麼好的成績呢？
賀煒以前也是神槍手，他來到槍堆跟前，從另一堆槍裡抽出一杆老套筒，一拉槍栓，他就覺得手感很好，看看槍膛槍機就知道這槍保養得極好，連忙放下手裡的槍，又看了幾桿，竟然杆杆如此，他也拿了5粒子彈壓進彈倉，同樣讓人在牆上擺了5塊小石頭，立姿瞄準射擊，五槍全中，又是一片掌聲。
賀煒心裡有數，楊毅的槍法比他高明，他是瞄準後開槍，楊毅是憑感覺抬槍就有，他的槍法是長期練出來的，楊毅是天生槍手，這樣的人才放在地方上是一種浪費，就起了愛才之心，上前握著楊毅的手說：“楊毅同志，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抗日英雄，我和我的支隊都應該向你學習，這些槍你們保養得很好，比新槍效能不差，我就愧領了，一定用這些槍多消滅鬼子，你說的非常好，槍支不是擺著好看的，是用來殺敵的，楊毅同志，到我們主力部隊來吧，我們非常需要你這樣的神槍手，在主力部隊，會有更多更好的機會發揮你的特長。”
楊毅心裡樂了，我還想要挖你賀司令的牆角呢，你可好，倒想把我挖過去：“呵呵呵，賀司令，那敢情好，只要你的部隊要我，我現在就參加，給你當戰士，去年我就想參加縣大隊，可是石大隊長死活不要我，後來我想進區中隊，賈指導員也拒絕我，最後讓我當了這個兒童團長，成天哄著一幫孩子太鬧心了。”
賀煒感覺有些不妙：“哦，他們為什麼拒絕你參軍呢。”
“他們小看人，嫌我小，說我才14歲，不符合條件，一定要等到17歲才能參加縣大隊，至少要等到16歲才能進區中隊幹個通訊員。這都是啥破規定啊，打仗殺鬼子用的是槍和子彈，又不是摔跤憑力氣，幹嘛非得卡歲數啊，還是你們正規軍好，要不我這就加入你們五支隊了啊。”
“啥！？你才14歲？這麼小？”
“哪兒小了，我長的個頭比他們20歲的一點兒都不矮，論虛歲今年我都15了，咱們民主政府啥都很好，就是做事看歲數這點兒讓人接受不了，本來去年我都娶媳婦了，區政府非得說我不夠年齡，判我婚姻無效，結果媳婦跟著別人跑了，參軍也是說年齡不夠，你們五支隊沒有年齡限制吧？賀司令。”
“這——，對不起了楊團長，你還是繼續當你的團長吧，招你進五支隊的話我收回，我們部隊也是有年齡限制的。”賀司令腦袋上有些冒汗。
“啊？唉！我就說我沒那運氣不是。”
陳政委忙過來打圓場：“參軍的事情等你再長几年沒問題，年齡到了我們一準接受，楊毅同志，我問你個事兒，聽肖書記說，古月區中隊、集安縣大隊的槍支多半都是你搞來的，你能不能給我們支隊多搞一些槍？”
賀司令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楊毅，你給我們支隊多搞些新一點兒的武器吧？三五百枝我不嫌多三五十枝我不嫌少，這隊伍拉起來了，有人沒槍光消耗糧食不能參加戰鬥，實在是愁人啊，眼看鬼子的平定戰鬥就要開始了，部隊形成不了戰鬥力可怎麼得了？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幫幫我們。”
楊毅心道你們可算是開口求我了，有求於我就好辦：“是這樣啊，嗯，有些難度，你們容我想想啊。”
他回頭對區委書記肖劍鋒說道：“肖書記，借你辦公室我和部隊首長有事情要商量一下，這是我的私事，肖書記和不相干的人就別摻和了。”
賀司令和陳政委相互看了一眼面露喜色，點了點頭：嗯，有門！
江書記和陳部長就有些尷尬，人家說悄悄話不帶他們玩兒，就只好在外面看著那堆舊槍玩兒了。
肖書記開啟辦公室讓四個人進來，找了四個瓷碗倒滿開水退了出去，賀煒急火火的說：“楊毅，你要是能搞到好槍，啥事咱們都好商量。”
楊毅搓著手唑著牙花子，一副便秘的樣子為難道：“要說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是瞎話，現在我手裡就只有這些稍舊點兒的槍了，你們主力部隊要是能夠緩緩，過個一年半載的游擊隊再有繳獲，我就給你們爭取爭取，要是實在著急馬上就要的話，我只好從我們兒童團員手裡擠了，不過我把話說前面，兒童團的武器都是孩子們用生命換來的，為了手中這些武器，我們兒童團犧牲了85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還有30多個孩子沒了胳膊腿成了終身殘廢，流血受傷的更是多了去了，我們給區中隊和縣大隊的武器都是他們拿東西等價換的，縣大隊的賈政委用一個幾百畝的大磚瓦窯場和一個幾十間房屋的大宅院換了我們幾百只好槍和輕重機槍，區政府給兒童團徵集糧食蔬菜服裝鞋襪，我們也只給了區中隊一百來支步槍，五支隊想要好槍的話就看你們能給我們些什麼了，我想主力部隊也不會硬搶孩子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武器吧。”
啊！聽到兒童團為了這些武器做出瞭如此巨大的犧牲，賀煒、陳思遠都非常意外震驚，有些難以開口再索要槍支了，但部隊急等槍用確實是火燒眉毛的大事，能爭取還是想厚著臉再爭取一下，可聽說要等價交換，兩位領導都愁眉苦臉了，他們組建五支隊上級除了給了一個番號和一個連的人槍，就沒再給他們任何其他東西，換武器那也得有能夠交換的東西啊。
陳思遠苦笑著說：“楊毅呀，你也看到了，五支隊剛剛組建，現在我們就是倆肩膀扛一個腦袋，要錢沒錢要物沒物，除了800號人啥也沒有，這樣行不行，我們賒賬，你說個價格，等以後我們打了勝仗有了繳獲再還給你錢或者武器，加些利息也可以。”
賀煒使勁點頭：“是是是，政委說的是，我們先借後還，加利息還，可以立即寫借條字據，保證不讓兒童團吃虧行不？”
楊毅堅決搖頭：“這肯定不中，你們是正規主力部隊，今天在這裡明天上級一個調令立馬就千里之外了，再說句不吉利但絕對實在的話，要是哪天你們三個首長為了啥重要任務跟小鬼子不死不休的死磕全部光榮了，我找誰要賬去？賀司令，你可別說你是刀槍不入金佛護身，我不信那個。”
“嗨，你個小鬼頭，好好的你就咒我們吧，不借不賒我們又沒錢沒物，這交易還怎麼做，要不我把我這130斤連骨頭帶肉押到你那裡換槍中不？”賀煒恨得牙癢癢急得直轉悠。
楊毅立刻說道：“你是司令員還要指揮部隊我不要，但是你可以用別人換。”
“嗯！？可以用人換槍。”賀煒警惕的瞪著楊毅：“小子，終於露出小狐狸尾巴了，你看上誰了，別說你看上了陳政委和呂主任了啊，拿首長開玩笑，我可要揍你個混小子喲。”
“哪能呢？我要是這點兒規矩也沒有還當啥兒童團長？直接回家撒尿和泥摔窩窩去得了，我不要高階軍官，只要三五十個老兵就中，排長以下的老兵，你們主力部隊不缺吧。”賀陳呂三位臉色是相當難看，眼瞅著要發作。
楊毅忙補充道：“三位首長，你們先別變臉，聽我把話說完哈，我說個真事兒，去年年底集安縣的鬼子偽軍搞突然襲擊，一夜之間把辛莊鎮的縣委機關和縣大隊全端了，屠殺幹部戰士和老百姓數千人，這還不算，接著一箇中隊的鬼子和兩個團的偽軍來突襲我們古月鎮，縣大隊已經全軍覆滅，去年還沒有軍分割槽獨立團，除了遠隔四五十里地以外太行山裡的游擊隊，實質上那就是跟我有些親戚關係的土匪武裝，我們沒有任何援助，擋不住這股敵人，古月鎮就是第二個辛莊鎮，所以區中隊、各村的民兵和我們兒童團就成了阻擊敵人的主力，區小隊126人不到一個小時就剩下20來個傷員，各村民兵和青婦會的大姐大嫂們也是非死即傷，最後我們兒童團頂了上去，總算頂住了兩個團偽軍和一箇中隊鬼子的進攻，一直堅持到游擊隊到來，把敵人打退了，才保住了古月鎮免受塗炭，可是那一戰我們兒童團戰死了74個孩子，最小的只有11歲是我們鄰村的肖梨花，最大的孩子也只有15歲，兩外還傷了85個孩子，25人落下終生殘疾，一次戰鬥戰損30%還多。”楊毅禁不住用手抹了把臉頰上的淚水。
“仗打完了，古月區八個村家家有哭聲戶戶燒紙錢，我大半個月沒緩過勁來，後來我清醒過來了，回憶整個戰鬥，不管是區小隊、民兵、青婦隊還是我們兒童團，都是沒章法的瞎打一氣，連山裡的的土匪都不如，游擊隊的戰損率比我們低多了，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不會打仗啊，我也不是自吹，我的槍法確實很好，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麼打阻擊，鬼子大炮一響我這個神槍手連狗屁都不是，眼看著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們胳膊腿殘肢滿天飛，可我不敢退，身後就是我們的爹孃，只能挺著挨炸，活著的把滿臉的血肉一抹，還得再拼。這些日子，我做夢都想有人能教教我教教我的兄弟姐妹們怎麼才能躲炮彈，怎麼才能躲鬼子的重機槍輕機槍擲彈筒，怎麼才能保命，誰能教我們呢？區小隊幾乎全軍覆滅，縣大隊已經全軍覆滅，新組建的縣大隊區小隊連我們兒童團都不如，我們還打過幾次硬仗，他們連人都沒殺過，我是真急呀。這不，一聽說五支隊主力部隊來了，我就跟肖書記說了，主力部隊需要的槍我們兒童團出大頭，就想著首長們能給我們派些老戰士來指點指點我們怎麼打仗怎麼保命，我知道打仗這事光靠紙上談兵肯定不中，要靠有章法的長期訓練，最好是每個班都有一個到兩個主心骨，提醒著孩子們，這樣打個兩三年我們這幫孩子們就能成長起來，所以我就想用我們的槍支換一些主力部隊的老戰士做孩子們的老師和領隊。首長們，小毅代表兒童團的孩子們在這裡求首長們了，希望你們能幫幫我們兒童團。”說完楊毅站起身挺胸抬頭，規規矩矩給三位首長敬了個軍禮。
賀煒、陳思遠和呂良都被感動到了，連忙起立回禮，賀煒誠懇的說：“小楊啊，真沒想到你們兒童團竟然是這樣一群小英雄，你提的要求要說絕不過分，我們有義務有責任幫助訓練指導地方部隊，更別說教導我們的孩子們了，可是你提出的要求我們實在是辦不到啊，你知道我和陳政委呂主任從129師帶出來多少老兵嗎，不算連以上的幹部，會打仗的班排長和老戰士只有150名，能夠為人師表帶兵的不足一半，我剛招的600新兵跟你們的區小隊戰士一樣都沒打過仗，必須得有人能把這些新兵教出來帶出來，要不上了戰場也會遇到你碰上的問題，那就會影響戰鬥甚至影響整個戰役，是會出大問題的，算算我的支隊一個能帶兵的老兵剛好能負責10個新兵也就是一個班，要是給了你30個老兵，我就有300個新兵沒人帶了，佔我們八支隊一半的兵力，這怎麼可以呢，這樣吧我給你兩個能帶兵的老兵，你給我200支成色稍好些的槍，五成新就行，中不？”
“兩個人能做什麼呀，我有八個班800個孩子，一個人帶400個孩子，吆喝誰誰聽啊，估計他連名字都記不住，你給我20個人，我給你200杆九成新的三八大蓋加2000發子彈，這是我的底線。”
“開玩笑呢，一個人換10支槍，我還不如去打鬼子炮樓呢，5個人，多一個人也沒有200杆槍子彈翻番4000發，同意就行不同意就一拍兩散。”
“一拍兩散就一拍兩散，誰還怕誰不成，你有本事你就去打鬼子炮樓去，我給你確切資訊，免費的不要報酬，集涉公路上的那個炮樓有鬼子兩個小隊100人，兩個營的偽軍900人，有九二步兵炮兩門，六零迫擊炮4門，重機槍4挺，輕機槍8挺，縣城裡有四輛裝甲戰車12輛汽車，一個小時就能抵達炮樓，希望貴支隊在一個小時之內把炮樓拿下來啊，怎麼樣？傻了吧，沒槍沒重武器還想打炮樓，你就使勁的忽悠我吧，300杆三八大蓋，6000發子彈，我就要10個人，夠誠意了吧，武器我加了一倍，人我減了一半，附加條件是人我親自選，不要你強加給我的，這是最後底線，不同意就當我啥也沒說，我這就走人。”
“成交！你們倆看看你們成啥樣子了，這是趕集買菜還是賣牲口呢，拿著戰士做買賣，傳出去難聽不？老賀，支援地方工作是我們支隊應盡的責任，怎麼能斤斤計較呢，小楊，我這個政委做主了就按你說的辦，你說要誰，現在就說，說出來我就放人，說不出來我親自給你選，保證文武雙全都是帶兵好手，讓你滿意。”陳政委一臉正氣的護著楊毅，轉過臉卻對賀司令眨眼睛。
楊毅心裡暗笑：老狐狸，以為我說不出名字啊，本團長可把人選倒背如流了：“嗯，不用了，我想好了，第一個人，九連二排三班副班長孫玉明。”
“什麼？孫玉明門都沒有，這個人——”
“等等，司令員，用人換槍的事先放放，楊毅同志，我們今天剛從雲山趕來，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們，你怎麼知道我們部隊的編制番號和某個人的名字的？”呂良嚴肅的問道。
“嗯！？是啊，楊毅你怎麼知道我們部隊有孫玉明這個人的？”陳政委也收起了笑眯眯的模樣，神色緊張的盯著楊毅。
楊毅心裡一激靈，靠！要壞菜，忘了這些人裡有搞政工整人的了，看來名單不能用了，否則孫玉明就有大麻煩，腦子急速開動，有了說辭：“哦，剛才我來的早了點，在鎮子西頭看見了你們的一個士兵站崗很有氣勢，跟我們區中隊的戰士從氣質上完全不同，怎麼說呢？就覺著這人透著殺氣，我覺著這個戰士肯定打老了仗，就跟他請教打鬼子的技巧，問他怎樣才能防炮？怎樣能躲避敵人的機關槍，哎呀，這個人說的一套一套的，什麼有準備防炮無準備防炮，什麼樣的炮有多少間歇時間一套一套的，我就把我們兒童團傷亡的事跟他說了，他也是個性情中人，陪著我掉了眼淚，告訴我他叫孫玉明是九連二排三班的副班長，讓我有時間就去找他，他跟我詳細說說打仗的竅門，三位首長，別的人我不知道，估計你們主力部隊裡比這個副班長高明的人有的是，可我也叫不出名字，政委剛才說了，只要我說出名字的就放人，那我就要孫玉明瞭。”
“嗯！原來是這樣。”三位首長鬆了口氣，這倒是能解釋的通。
賀煒還是搖頭：“孫玉明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孫玉明連班長都不是隻是個副班長，還在那兒站崗，你讓他給我們這些孩子們當個教官，不比他站崗放哨強一萬倍啊。政委，你怎麼說？咱這事還談不談了，我看司令員是半點兒誠意也沒有，算了，明天我就把槍送軍區獨立團去，我就不信300枝好槍6000發子彈換不來石磊團長的10個老兵。”楊毅真的惱了，轉身就走。
陳思遠連忙拉住楊毅笑著說：“等等，你這個小同志，怎麼火氣這麼大呢，司令員他不是沒誠意，是你的要求已經超出條件範圍了，這個孫玉明可不是副班長，他曾是我們紅軍部隊的營長，因為出了一些事這才暫時下到班裡的，過段時間把事情搞清楚了，這個同志還要有大用的。”
“正說反說都是你們的裡，我不管以後只管眼前，現在他不是營長是副班長那就符合條件，以後能算事嗎？我看你部隊計程車兵以後個個都能當將軍，我還能要人了不？這個人我要定了，三位首長給不給說個痛快話吧。”
賀煒苦著臉直嘬牙花子：“以後的事可以不說，問題是孫玉明以前是營長啊，楊毅，我們支隊現在——”
“你們部隊現在最缺的是槍不是副班長，再加一挺歪把子機槍1000發子彈。” “再加2000發子彈，人你帶走。”賀煒紅著眼一副肉疼的模樣。
“成交，司令員你挺大老爺們就欺負我這個小孩子吧，政委，你現在就叫人把孫玉明找來，另外9個人讓他給我選。”楊毅痛苦的直捶桌子。
“我去叫孫玉明。”呂良站起身就出了房間，到支隊駐地問了一下站崗的衛兵得知孫玉明已經換崗回來了，就讓人把孫玉明找了來：“孫玉明同志，我代表組織問你幾句話，你要如實回答，你認識一個叫楊毅的嗎。”
“哦，剛才在鎮子西口站崗時見到了，是這個區的兒童團長，挺牛的，小小的人挎的手槍比支隊首長的都好，也挺能吹的。”孫玉明腦子也在急轉，看來楊毅已經把招他下地方的事跟組織上說了，但是怎麼說的不清楚，可別又是因為政審不過關給卡住了，說話得就比較謹慎。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們兒童團也打過鬼子，傷亡不少，想讓我去教教他們怎麼打仗。” “那你是怎麼想的？”
“唉！還能怎麼想啊，我這心裡就兩個字，難受。這些孩子和平時期都該到學校讀書學知識學文化，可惡的日本鬼子，把咱們的國家禍害殘了，不但佔我們的領土掠奪我們的資源，還耽誤了這一代的青少年，聽說鬼子佔領朝鮮和東北後，讓當地兒童學說日本話念日本書，不讓學本國的文化，這是要從根子上滅亡我們啊，呂主任，我們必須誓死抗日，打敗日本侵略者，還我中華朗朗乾坤。”孫玉明這一年多也知道如何不讓政工人員抓住自己的把柄了。
“嗯，你的態度和認識都不錯，不過我問的是你願意不願意去教導楊毅他們兒童團如何打仗？”
“這是應該的，只要他們願意學，我又沒有別的任務，我願意拿出些空閒時間教教他們怎麼躲鬼子的飛機大炮，怎麼才能有效的保護自己消滅敵人，真希望能讓孩子們在打仗時少死幾個，當然這還要經組織同意。”
“要是組織上派你去長期給兒童團當老師，你願意去嗎？”
“這個嗎？呂主任，我希望能上前線親自殺鬼子，如果允許我選擇的話，我願意留在咱們支隊，哪怕是當一名普通士兵都行，但是，我是個革命戰士，一切行動聽指揮，是我們紅軍的光榮傳統也是八路軍的光榮傳統，我服從組織的安排。”孫玉明經一年多的政治審查學習，覺悟比在紅軍時期提高了一大截。
呂良對孫玉明的表現還算滿意：“好吧，孫玉明同志，由於鬥爭需要，組織上派你去古月區兒童團當軍事教員，另外你再挑9名戰士一起去，要好好幹，別給我們八路軍丟人，另外你選人的時候，要注意一下，不能把打仗最棒的人給挑走了，咱們支隊也很缺人，你可以選一些打過仗有一定軍事素養，身體稍差一些的同志去，畢竟當教員不那麼特別需要體力，對吧？”
“是，我一定按組織要求去辦。”
“那好，你現在就跟我走吧，楊毅在區公所等著呢。”
到了肖劍鋒的辦公室，呂良向賀煒、陳思遠微微點點頭，賀陳二人知道呂主任已經給孫玉明打了預防針，也就放了心。
楊毅先是欣喜的跟孫玉明握手錶示歡迎，隨後讓他幫助選人，賀煒又強調了一番選人條件，孫玉明皺著眉頭沉思一會兒寫了一個想了一下又寫了一個，十幾分鍾憋出9個名字，政委先把名單拿在手中，看後眼睛一跳，看了一眼孫玉明，然後把名單遞給賀煒道：“我看沒有什麼問題，都是些很不錯的同志，可惜是可惜了些，但也是為了加強地方上的抗日力量嗎。”
賀煒接過名單看後也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孫玉明說：“嗯，這些人選的不錯，既然政委也同意，就這麼定了吧，呂主任你去把手續辦一下，把這些人的關係轉到古月區委組織部門，集安縣委和軍分割槽那裡按正常程式走，不管怎麼說，咱129師是這些同志的孃家對不對？咱們要為每一位同志負責到底，另外你也跟這些同志談一下，做通他們的工作，不要帶著情緒下到地方，不要丟了八路軍的臉。”說著把名單交給了呂良。
呂良接過名單看了，臉色一變，剛要說話，就被陳思遠堵回去了：“這事既然大家都同意，就算是黨委決議了，以後上級要是追究責任我來承擔，老呂你就按司令員的意見操作就是了。”
“是，我馬上去找這些同志談話。”呂良一臉凝重的走了。
下午，一場別開生面的贈槍儀式在磚瓦窯北面的烈士陵園正式進行，這是賀煒和陳思遠從肖劍鋒口中知道古月區有這麼一個有革命意義的地方決定的。
當五位首長和800多名支隊戰士進入了陵園時，立刻被二百多個墳包和墓碑震撼到了，每一個墓碑兩旁都有兩名扛著破舊步槍的兒童團員在肅立守衛，幾個女團員抬著三個用野花編扎的花環，遞到縣委領導和部隊領導手中，首長們又把三個花環分別安放在左中右三個墓群前的石碑前，左面的是古月區籍革命烈士墓群，當中是古月區兒童團烈士墓群，右面是在古月區犧牲的外地烈士墓群。
先進行哀悼烈士，然後江一帆、陳思遠代表地方和部隊講了話，頌揚、緬懷烈士表決心，接著三百名女兒童團員把扎著紅布的三八槍，一杆杆交到戰士們的手中後莊重敬禮，柳杏兒代表兒童團員對支隊指戰員們表達了期望也表了決心；賀司令員領著全體戰士舉右手向烈士宣誓，最後守墓的兒童團員，舉槍鳴放五響，全體高唱《國際歌》，群情激動熱血沸騰的五支隊戰士們紅著眼眶，走出陵園，一心盼著立即奔向殺敵戰場，用手中鋼槍為烈士們復仇。
增槍儀式非常成功，五支隊士氣高昂，只是賀煒陳思遠和江一帆對最後鳴槍致禮不大滿意，深為一下打了上千發子彈而可惜，楊毅拿出一顆沒有彈頭的彈殼解釋，這是孩子們用舊彈殼復裝的空包彈。
賀煒看了大吃一驚，知道楊毅的兒童團已經具備了復裝子彈的能力，羨慕不已。看看徵集槍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江書記就要返回縣裡，臨走時楊毅送給了江書記一把槍牌擼子，把其他幾位首長眼熱的不行，楊毅一狠心，又送出去3支槍牌擼子,10支蛇牌擼子，20支盒子槍，五支隊連以上幹部都配齊了與身份相符的手槍，支隊與兒童團的關係情如魚水，甚是親密。
賀煒和陳思遠把10名放到地方工作的戰士召集起來，說了一些勉勵的話，然後倆人親自把10名戰士送到了兒童團營地。
回來的路上，賀煒感慨的說道：“這些西路軍的同志歷盡坎坷，太不容易了，希望在地方上能夠順利一些。”
陳思遠沒有說話，只是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