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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疾風識勁草 板蕩辮忠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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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南的金秋,田野都被碩果累累的莊稼所覆蓋,託統一戰線的福,國共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拼死抵擋,日軍的鐵蹄到底沒在秋季踏進冀南這片熱土,莊戶人提心吊膽的盼來了收穫的時節,這些在地裡匆匆收割的農民,打心眼兒裡對國軍、對抗日民主政府感激萬分,真要是收割前日本人打過來了,沒了一年的收成,一家人還不得喝西北風啊,人可不能不講良心,孩子們在前線潑出命來擋著小鬼子,可不敢再叫孩子們餓著肚子。帶著這個心思,莊稼漢們把剛打下來的棒子、穀子,撿最飽滿最乾淨的曬乾剝淨裝入布袋,先送到了村公所的收糧處,把公糧繳齊,然後再等著東家拿著糧鬥收租,繳齊租糧,剩多剩少也要先留足明年的種子,剩下的才是一年的嚼穀。

今年翠屏村的佃戶們臉上的笑容多了些,實行了減租減息,家裡一下子就多出了一成的收入,一個佃戶最少也佃種主家5畝坡地,一成就是100斤棒子,碾成粉摻上野菜一家五六口人一個月的口糧就有了,這可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更何況除了婆娘們接了幾雙軍鞋的任務,這一年可沒再被攤派其他的稅捐,莊稼人終於能喘口氣了。

村裡老老人們碰面最後總會說句:“盼著這民主政府能長期待下去。”

楊老栓一家今年笑的是最開心,老兩口子捨得往地裡使勁,田畝就傾心給予回報,五畝地足足打了1500多斤玉米,按民主政府劃分的成分他家只交120斤就中了,可是楊老栓硬是灌了兩口袋200斤只多不少,村公所管收糧的幹部攔都攔不住,老栓鬆開口袋繩就往囤裡倒:“這些糧食還不是前線將士們給咱掙來的?沒孩子們擋著還不得全讓小日本禍禍嘍,這糧我交的舒心著呢。”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窮苦人開心,財主們就煩心了:“這日本人咋就是打不過來了呢?今年咱家一下子就少了兩成的租子,兩成啊,我的親爸爸,那就是小十萬斤糧食,十萬斤啊,就這麼讓窮佃戶和共產黨給拿走了,我這心就像刀扎似地疼,疼死我了。爸,你說那日本人咋就還不打過來呢?北平天津六月就拿下來了,北平離咱這集安攏共不到1000里路,這四個來月就是讓只王八爬也爬過來了,這日本人咋就過不來了呢?”賈進孝一腦門子油汗,青筋畢露,看樣子是真急了。

今年賈家禍不單行,為了賈進忠保住軍職掌握軍隊,賈家前前後後賣了300多畝坡地,這就讓今年少收入6萬斤糧食,由於政府給賈家劃了地主成分,一畝自耕田坡地上繳60斤公糧,雙季水澆田要交100斤公糧,賈家在小清河兩岸有220畝水澆地在坡崗上有60畝地都是讓長工短工種的,要交2萬8千斤公糧,佃戶們一下減免了2成租子接近10萬斤租子又沒了,裡裡外外今年秋天比去年秋天要少收入18萬斤糧食,等來年開春換成現大洋就是3萬多塊,看著後院空了一小半的糧食囤,賈進孝心裡就象刀扎一般難受。

“日本人放著上海、南京、濟南、太原這些大城市不打,來打你這個集安?你以為你是日本人的老子啊?等著吧,沒多少日子了,等拿下了那些省城級的大城市就該收拾順德、邯鄲這樣的中型城市了,到了咱這縣城還得些日子,我估摸著最晚年底也就差不多了,老蔣已經把各地能抽走的部隊都抽光了,再想擋也沒兵了,日本人接下來的仗不難打,等著老三回來,我要叫民主政府那幫子混蛋好看,還有肖老五那幫子窮光蛋,先叫他們蹦躂幾天,到時候他們就知道馬王爺是幾隻眼了。”老煙鬼鐵青著臉陰狠的說道。

“看著那幫窮光蛋又是唱又是笑的,我心裡堵得慌,就這麼幹忍著也太憋屈了,您看看這家裡都成啥了,佃戶家的閨女們一個個都參加了那個啥婦救會,家裡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了,更別說捂被窩的了。”矮胖子頗不甘心

“幹忍著?你什麼時候看到過你爹窩囊過?又唱又笑?我馬上就讓他們哭都找不到地兒,老大,今兒個咱家不是包肉包子了嗎?你今兒個晚上陪你媳婦給舒文送去,就說想她了,去看看她,諒那些哨兵也不能攔著你,到區公所路過糧食轉運站,你把這一路上鎮子裡的明哨暗樁幾個人幾條槍都看仔細記下來,今個後半夜就讓進才帶五根小黃魚去山裡,讓旱天雷帶著寨兵來一趟,秋收了寨子裡也得備些糧食不是,告訴旱天雷鎮子上攏共不到20杆槍還都是破爛,只要封住鎮子兩面的路口,別讓區公所的人出去報信,鎮子裡鬧翻天也沒人支援,其實有人報信也沒啥了不起,離這裡最近的隊伍是集安縣大隊,住在辛莊鎮,離古月鎮十五里,集安縣大隊一百來杆破槍一挺機槍也沒有,旱天雷手下三百多人槍,上次我還幫他買了兩挺機關槍,縣大隊不來則罷,要是來增援就給他一勺燴了,這方圓百里能跟旱天雷叫板的只有咱家老二的保安團,我會找人告訴老二接到求援的訊息按兵不動,對外就說縣城也遭到了土匪的威脅,告訴旱天雷古月鎮的錢糧女人讓他隨便搶別顧慮我,就說是我讓他乾的,但他不能白搶,他搶夠了臨走前得把轉運站的糧食都給我燒了,看窮鬼們還怎麼支援前線!”

“爸,你可太厲害了,這招驅狼吞虎計高啊,咱爺倆只要坐在城樓觀山景就是了,不過舒文在區公所住,旱天雷要是端掉區公所傷了舒文可咋辦?要不明晚我叫舒文他媽把舒文叫回來住吧!”

“蠢貨,絕對不行,你要是那麼做會害死咱全家的,共產黨肯定會懷疑是咱們乾的,還不得把咱家屠了?舒文那丫頭已經讓共產黨完全赤化了,整個一六親不認的白眼狼,你牽掛著她,她可半點不牽掛咱這個家,這樣好了,讓進才告訴旱天雷,打下了區公所,舒文要是命薄死了那也就罷了,要是沒死的話不能讓他的人糟蹋舒文,給我們賈家留些臉面,把人捆起來扔一邊就行了。”

“爸說的是,我這就跟舒文媽去區公所。

民國26年農曆八月十四,正好是二十四節氣裡的白露,還有一天就是中國人除了過年的最重要的節日——中秋節了。

這可是楊毅5歲後跟父母姐妹過的第一個團圓節,肯定要好好慶祝一番了,柳林夫婦堅決要求留在縣城看守藥店診所,楊毅只好跟楊靜、韓泉一起回到翠屏村,晚上一大家人歡歡喜喜吃完飯,興致勃勃地看母親領著三個女兒一個準兒媳做月餅,楊靜擀麵皮,大蘭包餡,杏兒扣模子,小蘭託著個蓋簾搞運輸,母親管看鍋,老爸管燒火,楊毅、韓泉、老常三個男人哄著兩個孩子,其樂融融,場面要多溫馨有多溫馨,小蘭不時地將已經烤熟了的月餅送過來,這剛出爐的月餅既酥又香入口既化,好吃極了,楊毅、楊靜、韓泉、柳杏兒都沒吃過剛出爐的月餅,紛紛咂嘴叫好,大蘭小蘭雖然吃過母親做的月餅,但也是應個景供神仙保佑遠離身邊的楊毅平安回家,上過貢的月餅頂多拿出一塊一家人分開嚐嚐鮮,哪有今天這樣人手一塊吃完再拿,楊老栓美的直哼哼皮影戲。

由於楊老栓堅持要給區公所的同志們每人一塊月餅,再加上供奉神仙祖宗用的,楊家足足用了一袋子洋白麵打月餅,一家人一直忙到月升三杆才閉爐滅火,兩個小傢伙早已在炕頭上睡著了,大家也洗手的洗手,拍打衣服的拍打衣服,準備洗洗休息。

“呯!呯! 呯!”遠處傳來一陣槍聲。

“哪裡打槍?”“是鎮子的方向!”“不會是鬼子來了吧?”一家人緊張的不行,議論紛紛。

“大家別亂,安靜一下!”楊毅高喊一聲,大家立刻閉上了嘴。“哦,槍聲很雜,七九套筒水連珠都有還有盒子槍,咦,土槍也有些,這不是日本人,應該是土匪在打古月鎮。”楊毅嘴上分析著,手沒閒著,把吃飯時掛在客廳衣架上的手槍套和飛鏢袋往身上挎,楊靜也把隨身的槍支飛刀系在身上。

“土匪攻打古月鎮?壞了,這是衝著咱們公糧去的啊,鎮子裡糧食轉運站存放著剛收上來的上百萬斤糧食,這一兩天就要送到邯鄲火車站運往前線的,要是讓土匪搶了就麻煩了,要是放火燒糧就壞大事了,鎮子上區公所的同志們可沒幾條槍啊。”楊老栓急得直跺腳。

“爸,您別急,我和靜心姐馬上去鎮子上支援區公所的同志,常叔,這一帶的路你都熟悉了,你馬上騎馬去辛莊鎮找縣大隊過來支援,韓泉你護著我爸馬上去村裡去找五太爺和肖劍峰大叔,讓他們召集全村村民點起火把在前山坡敲鑼吆喝造聲勢嚇唬土匪,最好附近幾個村都行動起來,讓土匪分散兵力,不能全力攻打鎮子,杏兒你在家拿好槍保護好咱媽大姐小蘭和孩子們,家裡就託付給你了,你知道咱家槍在哪裡,給咱媽咱姐一人一支,關上門,等我們回來,要是土匪來的多,抵擋不了,就掩護一家人下地道。好了,分頭行動吧。”

各人應了聲“知道了”就分頭跑了,急得樸英順囑咐了這個拉下了那個,轉眼之間,客廳就剩下她自己了,連忙進裡屋照看孩子。

楊毅懷裡揣著一支二十響大鏡面駁殼槍,手上提著的卻是賈區長送給他的鳥筒,這時候他還沒忘了噁心一下賈家大小姐,楊靜看了心裡好笑,卻沒說什麼,她手裡提著駁殼槍,左肩挎著急救箱,這是她出門必帶的物件,右肩挎著飛刀袋,藉著月光緊跟著楊毅。翠屏村離古月鎮不足5裡地,倆人輕功都很好一路疾跑,很快來到鎮子西頭,楊毅的眼睛夜視能力很強更何況月光下看得更清楚,遠遠看到前面有幾十個人把守著路口,知道硬闖不行,就繞到鎮子北面,北面沒有路,是一排排房屋院牆,即使是兩個屋子的間隔段也用石頭牆封死了,楊毅選了一個間隔段在楊靜雙手的幫助下躍上了牆頭,再伸手把楊靜拉了上來,倆人跳下石牆進入了鎮子裡向著槍聲激烈的區公所方向迅速跑去,到了近前,看到十來個武裝分子伏在區公所的後牆上往裡面開槍,裡面也時有回擊槍聲,楊毅聽出其中有左輪手槍的脆裂聲,他記得區公所的幹部和隊員中只有賈大小姐有一把左輪,楊毅跟楊靜示意了一下讓楊靜負責四個,自己負責六個,不要用槍用暗器,楊靜點頭認可,倆人輕手輕腳走到武裝分子後背也就是七八米的樣子,楊毅對著三個捱得比較近的人就扣動了鳥筒扳機,“嘭”的一聲巨響,一團濃煙把楊毅籠罩起來,楊毅丟下鳥筒抽出三稜鏢朝著受驚起身的影子就打了過去,那邊楊靜也出手如電把四個目標打翻在地。牆根底下哀鳴一片,楊毅抽出匕首,把活人的脖子都抹了一刀,只留下箇中了鳥筒鐵砂不太厲害的,楊毅招呼楊靜趕緊收攏地上的長短槍和死人身上的子彈,自己則向院子裡喊話:“哎,賈區長在裡面吧,我是楊毅,我們來支援你們來了,別開槍,我們要進來了。”

裡面果然傳出賈區長的聲音:“楊毅!你們來了多少人?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有多少敵人?”

“裡面注意接槍。”楊毅沒回答賈區長的問題,先把戰利品扔進院子裡,有人從屋子裡遲疑小心的走過來,藉著月光看到地下真的有槍,歡呼一聲立即撿了起來,屋子裡陸續又走出三個人,全是女同志,其中握著手槍的正是賈區長。

“裡面的趕緊接一下,進去了一個大傢伙。”楊毅把後背中了槍砂的人給遞了進去,那人疼的一個勁的哎吆。裡面幾個女人趕忙接了下去:“哎呀,是個傷員,小葛快去拿藥箱來,同志,你傷到哪了。”

楊毅隨後翻牆進來說道:“看清楚,我才是你們的同志哪,那傢伙剛才還向你們開槍來著,先別管他傷那兒了,趕緊拿上地上的槍支彈藥進屋去,敵人多的很,馬上這邊又有過來的了,靜心姐,快過來啊。”

“快,大家快撿武器彈藥,回屋去。”賈區長重複著楊毅的話,放開了受傷的人,楊毅拖著這傢伙進了屋。屋裡還亮著個小煤油燈,楊毅說道:“眼目前就我和我姐是援兵了,整個鎮子都被敵人封鎖了,敵人不老少,估計有幾百人,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得問這傢伙,嗨!我說你呢,別再哼哼唧唧的了,不就是後背上中了幾粒鐵砂嗎,又打不深,要不了命的,疼對你有好處,知道疼說明你還活著,外面的幾位倒是都不覺得疼了,你是想學他們那樣吧,想那樣我就用刀捅了。”楊毅說著把匕首放在了這傢伙的脖子上。

這傢伙立刻慫了,忙跪起來磕頭:“各位大爺、奶奶、三老四少,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再不哼唧了。”

“不哼唧就好,我有話問你,你要能說實話能保命,要是有半句假話瞎話,我讓你死的很慘你信不?”

“我信,我信,大爺你儘管問,我一定實話相告絕不說假話。”

“那我問你,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就忽然來攻打古月鎮來了?”

“回大爺的話,我們是太行山裡旱天雷雷鳴的綹子,這次來古月鎮是為了搶糧食來著,聽說鎮子裡有幾百萬斤糧食,還沒幾個人看守,雷大當家就帶著我們三百弟兄過來了,大當家許過弟兄們要是兩個時辰之內把這個院子拿下來,鎮子裡允許大家再搶倆時辰,搶到的東西誰搶到的歸誰。”

“什麼?搶公糧?!你們這幫土匪,這些公糧是要運給在前線跟日本鬼子血戰的將士們的,你們這麼做就是幫助鬼子,是漢奸行為。楊毅,為了保護各區收到的糧食,縣大隊往每個區的糧食轉運站都派了一個班的戰士守衛,咱們區的糧站也有一個班的戰士,剛才糧站方向槍聲很激烈,我們想去支援被眼前這幫土匪給壓了回來,敵人很多火力強大,我們傷亡了好幾名同志。現在糧站的槍聲停了,估計縣大隊的戰士們都犧牲了。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敵人,保護糧食。”賈舒文心急如焚,今年古月區秋糧徵收是全縣最好的,超額完成了徵收任務,好些跟楊老栓一樣的農戶都超額交了公糧,賈家大院的攤派糧是她親自上門徵收的,也是多收了1000斤的水分糧。這些糧食近幾天就要轉運到前線,多徵收的部分要運到陝北,陝甘邊區今年有旱情糧食歉收,能多運回去一些糧食就是對黨做出的貢獻,現在要是讓土匪搶了,不但送往延安的糧食沒了指望,完不成國民政府下達的徵糧指標,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民主政府就會受到質疑,甚至會因之而解散,這個責任實在太大,糧食絕不能丟,必須守住,可是怎麼守呢?縣大隊的戰士們犧牲了,就憑工作隊的這十來個人能打退三百多名武器眾多的土匪嗎?顯然是在做夢,賈舒文臉色煞白,腦袋一陣陣發暈,幾欲暈倒。

“不對,你小子敢騙我,你們三百來號人,如何能把上百萬斤糧食運進山裡?一人背三千斤糧食,你糊弄小孩子嗎?我弄死你個混蛋。”楊毅聽出了破綻,手上的匕首在對方的脖子上使了使勁。

賈舒文清醒了些,對呀,土匪怎麼運糧呢?“快說,旱天雷想怎樣運糧。”

“大爺,姑奶奶呀,我真沒說假話,我們下山時帶了十來輛大車和一些牲口,準備在鎮子裡再搶些大車和牲口,鎮子上有旱天雷的暗樁,你們在鎮子裡的哨兵位置人數和鎮子裡有大車牲口的住戶誰家有錢旱天雷都一清二楚,進鎮子之前就把任務分派好了,加上鎮子裡的大車我們能有22輛大車50來匹馬和毛驢,旱天雷也沒想把上百萬斤糧食都拉走,能運回山裡五六萬斤就很滿意了,這樣加上我們從別的地方搞到的糧食,寨子裡一年的口糧就足夠了,旱天雷讓弟兄們把鎮子裡的洋油都收集起來,運不走的糧食臨撤退時全部燒掉。”

“撲嗵!”賈舒文再也承受不住打擊,腿一軟,坐到了地上,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完了,全完了,我辜負了黨對我的信任,不能完成黨交給的任務了,旱天雷,姑奶奶跟你拼了。”賈舒文心一橫,又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同志們,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我們只能用我們的生命鮮血抵償我們的過失,拿起武器上前院,我們跟旱天雷匪幫拼了,想要拿走我們的糧食,用性命來換吧!”

說著撿起地上的一支步槍就往前面正房跑去,楊毅沒料到賈家大小姐還是如此剛烈的女人,招呼不及,只好一個手刀切在土匪俘虜的脖頸上,打昏了這傢伙,也從地上撿起一長一短兩枝槍、一條子彈袋和一兜駁殼槍子彈,招呼了楊靜一聲向賈舒文追去,屋裡的其他人趕忙把地上的武器彈藥都收起來跟了上去。

河北農村的房子標準結構都是當中一灶屋東西是臥房,富裕戶東西各兩間臥房稱作大五間,貧困戶東西各一間臥房稱作小三間,但有個共同點就是灶屋都是一間而且前後都有門,這是老輩子的傳統,為跑土匪用的,前院來了土匪往後門跑,后街來了土匪從前門溜,區公所的院子雖然是賈家的貨棧但也是有前後門的,整個院子是兩進三院的佈局,前後兩排大五間屋掛東西跨屋,中院有東西廂房,前院比後院大一些,院門到屋門有四五十米的樣子,楊毅透過中院的時候看到前屋頂上趴著兩個隊員在向前院打槍,到了前屋看到賈區長已經把情況的嚴重性簡短的對屋子裡人說了,這時在做決死動員:“同志們,我們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我們是共產黨培養的忠誠戰士絕不做叛徒不做俘虜,決不能眼睜睜看到糧食被敵人運走燒掉,我們要向縣大隊的同志們學習,寧可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讓敵人付出慘重代價,同志們有決心沒有。”

“有!”七八個人整齊的吼聲把房屋也震的嗡嗡響。

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其實也不用非拼命不可,希望還是有一些的。”工作隊員們惱怒的看向聲音發源地,看到了一個年輕稚氣的臉。

“這是楊毅,曾經是小學校凌老師的小女婿。”後面跟進來的宣傳女幹事給大家介紹道。

“楊毅,你個14歲的孩子懂什麼,找個牆犄角躲著去,亂插什麼嘴?”一個男隊員不耐煩的訓斥道。

一旁的楊靜不願意了:“就是這個14歲的孩子主動帶著我這個娘們突破了土匪防線來支援區公所的 ,用一把鳥筒和兩把匕首幹掉了10個土匪,繳獲了十枝槍和一大堆子彈,請問這裡哪位英雄有這麼大本事?站出來比比,要是沒有就閉上嘴讓我兄弟把話講完,聽聽別人的意見又死不了人,真是的。”

大家一下呆住了,前屋的人詫異的望著剛進來的幾位,這些人抱著一堆步槍和子彈袋尷尬不已。

“楊靜你別生氣,大李也是好意就是沒文化說話臭,心腸可好著呢,楊毅,你說還有什麼希望?但凡有一線希望能保住糧食,我們也要全力去爭取,只要你說的對我們就照你說的辦。”賈區長誠懇又焦急的說道。

“對對對,是是是,楊毅,我這嘴就一破糞籃子,要不大傢伙咋都叫我臭嘴李呢,你別在意啊,你說你說。”大李摸著後腦勺頗為尷尬。

楊毅朝著大李寬容的笑了笑:“我和我姐從翠屏村過來時已經讓我家常叔騎馬去辛莊鎮找縣大隊報告去了,辛莊鎮離這兒15裡,常叔騎馬走得快,20分鐘能到,縣大隊接到報告研究集合得10分鐘,一路急行軍得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堅持一個半小時,就有大隊人馬支援我們了,那時候我們就能裡應外合幹掉旱天雷這幫王八蛋,現在差不多已經過了20分鐘了,再有一個來小時勝利就能屬於我們。”大家一聽都來了精神。

“恐怕縣大隊來了也無濟於事,縣大隊攏共兩個連不到150人,前天往每個區派去了一個班守衛糧食中轉站,九個區就是90多個人,現在大隊能戰鬥的人頂天60人,有槍的不會超過30人,敵人有300多,是我們的10倍,武器也遠超我們,敵眾我寡,沒有一點兒勝算。”賈區長愁容滿面的潑著涼水,大家剛熱乎起來的心又涼了下來。

“那也沒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扭轉這個敵眾我寡的局面,我們算一下啊,縣大隊就算有30人,我們現在房間裡連我這是14個加上房頂上的兩個一共16人,你們倆負傷的不算還是14人,跟縣大隊加起來有44人,敵人呢,我和我姐剛才幹掉了10個土匪,你們也幹掉了一些吧,大李同志你們打死打傷多少敵人?”

“嗯,有七八個吧,6個只多不少。”大李老臉又紅又燒。

“好吧就算6個,糧站那邊縣大隊的同志們戰鬥經驗比你們強,槍支彈藥也比你們強,一個人打死倆土匪應該是正常的,這就是20個,敵人現在還有264個人,一會兒我們再幹掉他30人到50人,敵人最多就剩下234人了,古月鎮東西兩頭都被土匪給堵住了,我和我姐是從西頭過來的,我數了下西頭的敵人有四五十人算上監視哨就算五十人吧,兩頭加起來是100人,村子裡還有多少土匪了?134個,敵人要搶糧,蒐羅了22輛大車50匹馬驢,好啊,我們就叫他搶,搶的越多越好撐死他,就按每輛車1個車把式1個護衛,牲口馱糧需要一個牽韁繩的,這就是94個人,134減去94等於40個人,這40個人在幹什麼呢,在鎮子里老百姓家搶東西呢,他們不會扎堆搶一家的,最多兩三個人一夥,我們這十幾個人針對他們一小夥就是絕對優勢,一夥一夥的吃掉他們,等縣大隊的援兵到了,我還佈置了疑兵,敵人不知道我們的援兵有多少,土匪把鎮子兩頭的兵加起來也不過100來人,肯定要倉惶逃跑,撤兵時他就要燒糧了,那時候他們留下燒糧的兵絕對多不了,而且一個個如驚弓之鳥,驚慌失措膽戰心驚沒啥戰鬥力的,我們全力劫殺這些燒糧的土匪,拼死保護糧食,這剩下的一百多萬斤糧食還是有希望保留下來的。”

“啊!”原來帳還能這樣算,這樣看來還真的有希望呢。大家的心又熱了起來。“可是,可是土匪搶走的五六萬斤糧食怎麼辦?我們損失了這麼多糧食,往延安送的就沒了,中央首長和傷員就要餓肚子了。”宣傳幹事憂鬱的說道。

楊毅不滿意她剛才揭凌玉嬌這塊傷疤,斜了她一眼:“你傻啊,土匪搶走5萬斤糧食是儲備一年的,又不是今天運上山明天就全吃了變成大糞,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上級還能看著不管嗎?等上級派來主力部隊剿了旱天雷的老巢把糧食奪回來又不是啥難事,旱天雷讓我們打殘了,他的雞鳴山老巢的路咱又不是不認識,要是延安急著要這五萬斤糧食,你們先借老百姓的不就行了,到時候奪回了糧食再還給老百姓還落個講信用的好名聲,多好,我這裡宣告,你們要是借糧的話我們家再出200斤棒子。”大家一聽太有道理了,又是高興又是佩服都拍起手來,賈舒文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要是僅僅缺5萬斤糧食,從賈家大院糧囤借也夠了,心裡真的對楊毅欽佩不已。

可是鑽牛角尖的臭嘴大李說話了:“不對呀,楊毅,你這小算盤啪啪啪打的倒是不賴,可那只是說說而已吧?就說眼目前咱們手榴彈只有兩顆,子彈每人不到三發就算上你剛才繳獲的也就是每枝槍合著10發子彈,怎麼著就能再打死30個到50個土匪呢?”

楊毅挺喜歡這個大李,不但人爽直而且心眼靈活能想問題:“哦,只要大家聽我的安排,幹掉三五十個土匪還是有把握的,咱們這麼辦——”然後把計劃告訴了大家,大李指著楊毅的鼻子說道:“楊毅,你,你真是太奸詐了,哦,用詞不對,是太陰險,不,是太卑鄙無恥了,這個也不合適,反正我喜歡這計劃。”

大家都歡快的笑了起來,楊毅無耐的聳了聳肩膀,這個大李不但嘴臭肚子裡的詞還不少,不過都是些從茅坑裡蹦出來的詞,確實夠臭。

按照楊毅的佈置,屋子裡向外還擊的次數逐漸稀落下來,突然大李叫了起來:“報告區長,我沒子彈了。”

跟著有又一個隊員叫到:“區長,我也沒子彈了,這可咋整啊?”

賈區長厲聲訓斥道:“瞎嚷啥,沒子彈就用刺刀,沒刺刀就用板磚石頭木棍子,逮啥用啥,共產黨沒有孬種,準備好了,敵人要是衝進來我們就和他們拼了,姐妹們,做了俘虜生不如死,我們堅決不能做俘虜。”屋裡的4個女同志齊聲答應:“是,堅決不做俘虜。”連楊靜也一起大聲答應著。

院子外面的土匪頭兒聽了高興起來:“屋裡的共黨沒子彈了,還有不少小娘們,這下立功加開葷,弟兄們,往裡灌啊。”

“噗通!”跳進來一個土匪,房頂上開了一槍,沒有打著這傢伙,這個土匪打了個滾,來到大門前,把擋門的石墩搬開,拉出門栓,院子大門忽地一下開啟了,黑壓壓的土匪往裡竄,片刻功夫院子裡全是人,嚷嚷著:“開啟門!開啟門!”“把窗戶開啟,開窗戶,別打槍,打死了女人就虧了。”

眼看房門就要被撞開,窗戶沿也站了不少人,賈區長高喝一聲“開始!”楊毅和大李分別站在東西屋兩個窗戶側面各自拉出了手榴彈木柄裡的線繩,停留了2秒又一起把手榴彈從窗戶裡扔了出去,隨著外面的驚呼“轟!轟!”兩聲巨響,屋門一下子被拉開了,兩面的窗戶也讓楊毅大李踹碎,一陣密集的彈雨灑向屋外的人群,楊毅和楊靜的兩隻快慢機猶如兩挺小機槍封鎖住東窗和大門,大李抄起已經裝好火藥和鐵砂的鳥筒朝著窗外密丫丫的人頭就扣扳機,兩米不到的距離,鳥筒絕對是大規模殺傷武器,雖說沒死一個人,可是倒地下捂著腦袋嚎叫的卻成片打堆,眼看門前和窗外就空曠了很多。

“上當了!中計了!共黨不光有子彈還有炸彈、機關槍,風緊扯呼。”院子裡僥倖沒受傷的土匪魂都嚇沒了,拼命往大門口衝去,大門口最多能並排兩個人,一下被堵塞了,後面的人拼命推前面的人,前面的人被絆倒無論如何也起不來,然後就沒然後了,楊毅、楊靜以及所有槍裡還有子彈的人,走到院子裡,對著土匪們的後背用子彈點名,三四十米的距離,只要會打槍打心臟腦袋有難度,槍槍入肉還是能做到的,等再沒有站著的土匪後,槍聲也停了下來。

所有區公所的幹部隊員都宛如做夢一般,這就勝利了?踢了踢腳下的死屍和呻吟求饒的傷兵,大家確信不是做夢,確實是勝利了!幾個年輕女幹部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大家別愣神兒,更艱鉅的戰鬥在後面呢,抓緊打掃戰場,先搜檢子彈,然後撿槍支,槍多人少,每個人都多拿一兩杆槍,李大哥,你跟這位大哥到鎮子東邊牽制騷擾那邊的土匪,記住,不要硬拼,就不斷地刺激刺激他們就行,別讓他們放心大膽的支援糧站。”

“得嘞,您擎好吧我的諸葛小老弟,趙兄弟跟哥走。”臭嘴大李拉著身邊的隊員先出了院門。

“賈區長,我和我姐再帶兩名槍法好的隊員,從房頂向糧站靠攏,防止土匪提前縱火燒糧,你帶著5名隊員去鎮子裡,逐戶消滅正在搶劫作惡的土匪,土匪人少就幹掉,人多就往區公所這邊引,鎮子裡應該還有農會或婦救會員,找到他們,把多餘的槍發給他們,讓他們和我們一起保衛鎮子保衛親人,還有就是隻要敵人有撤退跡象,賈區長你立即帶領大家增援糧庫,做好救火搶糧的準備。”

楊毅又對三個女幹部說道:“小玲姐你和這兩位大姐在區公所看護傷員和俘虜,俘虜們的傷先別管,現在生死危亡時刻絕不是仁慈的時候,只要發現不對就開槍幹掉他們,另外注意外面隨時支援賈區長她們。”

賈舒文現在把楊毅佩服到了骨子裡,楊毅的安排簡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她立即全面接受執行,安排了兩名槍法最好的,也就是今晚堅守在房頂上的兩名隊員跟隨楊毅聽從楊毅的指揮,自己帶著五名男隊員揹著多餘的步槍,快步走出院門。三個女幹部也都都堅定地點頭答應了。

楊毅把打空了的駁殼槍退出彈匣裝填子彈,對楊靜和兩名隊員說:“大家做好準備,一會兒我們再上房頂上,靠近糧庫,只要敵人不往糧囤上潑油,我們就不動,敵人愛拉走多少糧食就讓他們拉多少糧食,但是如果敵人要縱火,就堅決開槍,我們分一下組,我和我姐一組守衛糧庫的西面,你們兩位大哥守衛糧庫東面,我們開始行動吧。”說著,把裝滿子彈的快慢機插進腰帶,提著一杆水連珠,把子彈帶挎在脖子上,就往中院走去,中院有上房的梯子。

鎮子裡的土地都是很金貴的,沒人願意有一丁點閒置,所以一排房總是山牆靠山牆屋脊連屋脊,糧站在區公所的西面,楊毅四人很快就來到了糧站的正屋屋頂,看到熙熙攘攘的土匪正在把一袋袋糧食往大車上裝,裝滿一車拉走一車,不出楊毅所料每輛車的左右轅木板上都坐著一個趕車的和一個護車的土匪。

大院裡讓火把映的一片明亮,更顯得屋頂上的黑暗,雖然是明月當空,夜幕還是把楊毅等人藏得嚴嚴實實,看到土匪並沒有準備燒糧,房頂上的四個人都耐心等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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