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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宮中早早地醒了過來。魏子一晚未閤眼,在地上癱了一夜,從未發現寢宮的天花板如此精緻,窗臺的鮮花如此嬌豔。
天空泛著魚肚白,各處鳥鳴報喜,層出不窮,宮中多年不用的儀器,物件,全都翻了出來,早早備好。宮女太監們手忙腳亂,東奔西跑,緊趕慢趕終於在一晚上把事宜準備好了。
畢竟這先帝也沒立遺囑,而且太子之位是大皇子,魏子這位置來的不乾不淨的,更要上心了。
他也沒考慮造假遺囑,這種沒用的東西,還不值得他昧著良心做事。
一大早,便有龍輦在瑤光殿外候著,魏子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了金地緙絲孔雀羽龍袍,他緩緩披上外衣,心中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愧意。
這可是件怪事,從他萌發野心時沒有這種感覺,從他與齊哈哈爾私通時沒有愧意,從他昨日謀反父皇時也從未面露難色,打發大哥時也未遲疑,可一旦披上這龍袍,卻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想。如今,這天下便是他的了,他沒有想到這龍袍會這樣重,可能,這便是皇帝的重量。
從昭享門外東南側具服臺更換祭服後,便從左側進入圜丘壇,至中層平臺拜位。此時燔柴爐,迎蒼天,樂奏‘始平之章’。魏子至上層蒼天牌位前跪拜,上香,然後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對上蒼行三跪九拜禮。
之後便是奠玉帛,進俎,行禮望燎。
雖繁事雜多,可魏子並不帶怒,一上午都是笑盈盈的,極其配合。
身邊宮人也都搞不清楚新帝性格,只好行一步,算一步。
不過能夠潛伏許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天之間殺父欺兄,奪得皇位的人,定不是軟柿子。
魏子歡歡喜喜回到瑤光殿,正準備請母后去準備太后登基儀式。
雖成了皇上,可終究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他提起龍袍下裳,一路輕快的小跑,引得身後的宮人滿頭大汗,緊緊地跟著。
未見人先聞聲,魏子輕快明亮的聲音早早傳來“母后!母后!快隨兒臣前去參加儀式!”
剛進宮,便看見馨嬪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冷冷地盯著舒貴人。
魏子怒火瞬間被點燃,舒鈺可是他最大的逆鱗。
魏子招了招手“來人...”
馨嬪冷笑一聲“哼!我雖是低賤出身,可對於皇上,我可比你們這些虛偽的人真情實感一萬倍!”
魏子覺得好笑,並不理她。
轉而扶起了半跪的母后,極其溫柔細膩“母后,您現在已經是太后了,不需跪這等下賤人。”
扶起之後,轉身“來人,傳召。先帝馨嬪念夫心切,特求朕了卻心願。先帝葬禮當天,馨嬪陪葬!”
大太監彎了彎腰“嗻。”
魏子卻又叫住“先帝后宮皆應效仿,命和美人,令妃也一同下葬。其餘妃嬪丟進亂葬崗。”
說著又站了起來,來到大太監身邊,貼了貼耳朵“珍氏,通知苦部暗中做下。”
大太監出了冷汗,珍氏如此低頭服軟,竟還要趕盡殺絕。“皇上,這珍氏身後的珍家...”
魏子輕輕一笑,拍了拍太監肩膀“不然你認為,我為何敢奪魏伏之位?你現在帶人去珍府瞧瞧,看看是否還有人在。”
大太監立馬行禮“奴婢明白。”
馨嬪不信魏子竟真的敢殺她,受盡了寵愛的她,認為這朝野上下仍容得下她撒野。
又跑上前,拽著魏子袖口“呵,你以為你穿上龍袍就是皇上了嗎!你且看天下人認不認你!你這皇位來得不乾不淨,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她是胸無點墨,她是目不識丁,她是不懂政事,可她僅剩的,就是對魏河建的一心一意了,在這一點上,她堅定不移。
是他帶她脫離了苦海,給了她榮華富貴,給了她從未擁有的寵愛,她不懂事,可她重情義。
魏子不怒反笑,朝身後的閻檠點了點頭“閻檠,快下雨了。”
閻檠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衣,與平常隱蔽的暗衛並不一樣。
閻檠心領神會,抱拳行禮。遞上了一把刻著白虎的寒銀短刀。
魏子慢慢走到馨嬪身邊。
馨嬪像是得了失心瘋“你幹什麼!魏子!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麼!你會遭報應的!你父皇可看著呢!”
魏子嘆了口氣,“先拉去慎刑司,我親自來伺候。別髒了我母后的宮殿。”
舒貴人過來勸誡“曙兒,你才登基,不宜太過招搖。我這儀式也不必做了。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宜吧!”
魏子撇嘴,聳了聳肩“兒臣聽命。”
慎刑司,宮人按著馨嬪。
魏子在閃爍的燭火之下,將馨嬪的肉一片一片斜著切了下來。一層一層,觸及內臟。雖不致死,卻比死更痛苦。宮人無不掩嘴,更甚已經跪了下來。
馨嬪剛開始還有力氣嘴硬,到了後來已經只能發出一點氣音。
魏子扔了刀,拍了拍手。自然有小宮女端上了水淨手。
魏子眯了眯眼“來人,把她拉去城郊亂葬崗。”
宮人一陣顫抖,不過也照做。
夜晚,魏子召見了閻檠。
魏子百無聊賴,撐著臉在書桌上等待閻檠。
閻檠一進來便開始稟報“啟稟皇上,後宮嬪妃已全部安排好。除浩紓王爺,其餘尚未安排。朝中自然有反對的聲音,不過也是支援大過反對。恐怕皇上還需當心行事。”
閻檠是從小就跟著魏子的,是舒鈺的本家帶來的,與魏子同歲,武藝超群,才智出眾,與魏子有多年默契,是魏子的得力助手。
魏子很愛笑,不過他的笑是帶有陰謀的,是讓人膽顫的。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好看的鷹眼彎彎的。
“我自然知道那幫老狐狸,大多都是珍氏本家的人,我也不好處置。你先去苦部打點一下,想必日後,有一場硬戰。”
苦部是魏子多年隱藏在宮中密謀的組織。大多是他隨父皇微服私訪時認識的人。父皇並不看重他,向來認為他木訥呆滯,無勇無智,所以不上心他。他便有了四處遊玩的機會。
常常會在牙子或者街邊擂臺上遇見自己欣賞的人,都是為了謀生卻沒有出路的人,本就有天賦,肯吃苦,再加專門的訓練,定是不凡。魏子便會留下物件,答應以後會提拔。這些人都心正體直,芒寒色正,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家裡人了,非常好拿捏、掌控。魏子用起來十分得手。
閻檠微微思索著,卻不開口。
魏子一眼看穿,閉了閉眼“問什麼快問吧,我們自幼一同長大,不用避諱。”
閻檠行了行禮“皇上既然做下了前朝嬪妃,可剩餘的皇子公主為何不一同做下?他們可才是最大的威脅。”
魏子盯著跳躍的火燭,很是滿意閻檠為他想到了這一點,“都是些不稂不莠的歪瓜裂棗罷了,不成氣候。我殺了她們只是因為她們以前如此作踐母后,我又怎能不管。至於那些廢物,留他們一命還能博個好名頭,隨意安排幾個府邸給他們吧,日後再說。”說著便笑了笑,似乎他們的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間,真要論起來,無非一句話而已。
閻檠頓了頓,欲言又止。
魏子再度開口“對了,珍氏...”
閻檠拱手“已經通知苦部,明日行動。”
魏子沉思許久,嘆了口氣,一揮手“算了,珍氏先留著吧...”
閻檠不多問,終是行禮,轉身退下。
宮中各個事項終於恢復正常。
魏子正君身,得民心。吸取了吐蕃安插眼線的教訓,特意將宮裡的人全都換了個遍。雖然知道並不能根除,但總比之前被架空了好。
朝中也是新起之秀居多。支援他的那一幫派自然如日中天。
民間康衢煙月,朝中光風霽月。道不拾遺,戶不掛鎖。
魏子從默默無聞、毫不受寵的皇子,一夜之間成了皇帝的神奇傳聞,已被民間坊市編成各種各樣的故事,四處傳播。
沒有流血,沒有犧牲,沒有廝殺,一天之間,這個位置上的人就變了樣。
不論這位置如何來的,只要讓老百姓日子過得好,便會被百姓稱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魏子被民間百姓高高供奉。
不過與此同時也有一股力量在暗中養精蓄銳。
元順元年五月。
夜晚,前朝大將軍晚榷請求覲見。晚榷是前朝大功臣,武將世家,自來便沒有異心,祖上五代都為魏家效力。魏子連忙迎進來。
非跟著晚榷一起來的還有十四歲的晚燭和十六歲的晚晏木。
晚榷嘆了嘆氣“混小子,你們就在這裡等著!”
晚燭第一個跳起來“好耶!皇宮果然漂亮!”
兩位小宮娥在一旁提著燈籠靜立,拖著兩碟爽口零食。
晚燭立在殿外,東瞅瞅西望望。晚晏木脫下小披風,無奈地替晚燭繫好,裝作小大人的模樣“真拿你沒辦法,仔細著了涼!”
晚燭古靈精怪吐了吐舌頭,十分靈動。
這時身後突然出現一位小公子“請問,此處是皇帝寢宮嗎?”
晚晏木轉過去,看見一個穿著十分樸素的小公子,大抵...十五的樣子,卻因為站在陰暗中,揹著光,看不真切臉。
晚晏木下意識擋在了晚燭前面“你是何人?”
還沒等那小公子說話,晚燭便探了個腦袋出來“對呀對呀,這裡正是皇上的寢宮,我爹爹在裡面呢!”
晚晏木敲了晚燭的腦袋,小聲責怪“什麼話都往外說!”
那小公子低頭偷笑“那能否讓您父親引我見見皇上?”
晚晏木生來機敏,更覺不對勁,態度強硬“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皇宮中,還不認識皇帝的寢宮!為何又要見皇上!小心你別是個刺客吧!”
那小公子望了望黑黢黢的天,嘆了口氣“沒有時間了,若是有機會,我定向二位解釋清楚。我只要見上皇上一面就行!至於刺客...全讓公子檢查我的物品。”
晚晏木搖搖頭“那也不行,這可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
這時晚榷正商榷完,出了宮殿,就看見了晚晏木和那小公子在吵鬧。
“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晚晏木沾沾自喜,正準備因阻止了刺客而邀功,好讓阿耶誇他,卻被那小公子搶了話頭
“草民拜見晚榷大將軍,今我有要事要同皇上商議,可奈何身份低微,不能進去,還請大將軍幫個忙!”
晚榷卻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這小孩,還要與皇上商議呢?知道這是什麼罪嗎?當心你的腦袋!哈哈哈哈,快回去吧,免得你大人擔心!”
那小公子不服氣,臉都快憋紅“古有曹劌同王同乘馬車,我為何不能同皇上商議?古有甘羅十二為上卿,小孩又何妨!我與皇上可只相差一歲!且將軍只需替我把這個交予皇上即可。”
說完便掏出一張紙,密密麻麻的。
晚榷被這小孩說蒙了。
晚燭又煽風點火,笑得一臉燦爛“爹爹爹爹!你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定是有要事!況且他也不進去,你轉交就好啦!”
晚榷拗不過,只好轉交。不料皇上看後立馬召見那小公子,之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而那小公子只記得,幫助他的晚榷大將軍家的馬車有奇怪的花紋,正是荷花與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