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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我沒啥可偷窺的。”
在我的話音落下之後，我們都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是阮新平和顧唯一回憶伊始的地點，Y省孟縣。
西南的十月，雷暴天氣已接近尾聲，最近的天氣預報顯示，十月九日是最後一天雷雨。
顧唯一終於在漫天電閃雷鳴中看到一輛車，趕忙揮著手中雨傘，生怕對方聽不清楚，大聲喊：“停一下，載我去光明路的旅人客棧好嗎？”
限速四十碼的半掛停在孟縣公路邊，打亮危險警報閃光燈、示廓燈和後位燈。
司機搖下車窗，探出一張鬍子拉碴的古銅色糙臉，滿頭油到打結的黑髮成麵條狀，抬手看了看幾塊錢的數字表。
張口就是半方言半普通話的口音：“小金花，十二點獨自去酒店，耍朋友了，還是整哪樣？”
顧唯一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來Y省，下午天氣還好，誰知道天剛黑就開始風雨大作，捋了捋凌亂的頭髮，讓自己看起來不像瘋子，語言聽不太懂。
她半猜著回答：“那個大叔，我是跟嫂子一起來看我哥，中途我哥打電話要她去幫忙，我只能打車去酒店，房間她給我訂好了，你能不能載我過去啊？要錢也行，但是我錢不多，你別坑我就好。”
男人左臂支在窗戶上，眼底睿智中透出幾分調笑，滿口白牙，普通話變得標準了不少：“小金花，我八四年二十五，叫哥，不叫叔。”
顧唯一滿臉難以置信，見對方收斂笑容立刻改口：“你八四年？我哥八六年，兩歲之差不至於一個像六四……大哥，你可以帶我去嗎？我找不到光明路在哪裡，謝謝啊！”
男人眼神變了又變，用下巴指了指右側的車門：“上來吧。”
顧唯一一米五的小個子幾乎是手腳並用爬上去的，小小一隻縮在副駕駛，展顏一笑：“好了。謝謝大哥，請問您怎麼稱呼？”
男人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嬌小的人兒，等她坐穩了才開左轉向燈起步，目視前方不忘嘮叨：“邱曉東。你在哪兒念大學呢？現在國慶假期都結束了，怎麼還沒回學校唸書？”
顧唯一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你怎麼知道我在唸大學？”
邱曉東樂了，被窗外轟隆的雷鳴影響，嗓音高了幾個分貝：“你臉上寫著只有學生才有的天真。你哥叫什麼，孟縣我可熟了，說不定還認識呢！”
顧唯一心想，你直說我臉上透露出愚蠢就行，聽他後面的話真不信：“一個縣城十萬多人，你能認識得過來嗎？”
邱曉東不跟她爭論，只問：“你說的也沒錯，那你哥叫什麼？什麼工作？”
顧唯一傻傻的笑著：“錢波，認識嗎？”
爸說過，哥是在一線工作，絕對不能跟別人說家庭情況，最好姓名都說假的，為此想了幾個化名——爸爸“錢嶽”，媽媽“俞飛”，哥哥“錢波”，自己“錢文”。
邱曉東沒有錯過她眼底的狡黠，唇角微微上揚：“確實沒聽過，是我託大了。”
顧唯一到達目的地，半踮著腳尖揮舞手臂：“謝謝大叔～”
邱曉東不服氣地探出腦袋：“叫哥！”
顧唯一做了一個鬼臉，搖頭晃腦，粉舌在口中猶如上了彈簧般上下快速動著：“略略略，你的樣子就是大叔～”
邱曉東覺著跟十八歲的女孩兒在一起自己似乎也回到了剛成年的時候，將煙盒揉成一團砸過去：“臭丫頭，等哥清理好自己，讓你看看什麼叫帥哥！”
顧唯一站在原地看紙團被風雨蹂躪，再抬頭看到邱曉東不忿的臉，噗嗤一聲笑的更開心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帥，提醒你一句啊，我身邊除了我哥還有好多帥哥呢～”
邱曉東擺擺手驅車離去：“明天晚上見！”
回到出租房，邱曉東在唯一的鏡子面前審視自己，只一眼，也忍不住搖頭：“太邋遢，難怪像大叔了。”
新手機的鈴聲響起一首經典老歌《月半小夜曲》，看了眼號碼：“喂……到了……放心，客氣，好的。”
結束通話電話他抽了根菸，這幾天還得在顧唯一身上下功夫。
先洗澡洗頭，再刮鬍子，折騰了一個小時，翻箱倒櫃找出來別人送的香水朝著自己噴，給他燻得夠嗆，噴在一套藍色運動套裝和廉價的黑色西裝又覺得太濃，開窗戶吹了一晚。
僅有的兩套像樣的衣服，換了幾個來回也不知道明天穿哪套，冷靜下來回覺自己太矯情，把衣服扔在破沙發上。
開啟衛生間的水龍頭放水，繼而將臉埋進水裡憋氣，重複了五六次才擦掉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顧唯一，這名字真好聽，你現在可是哥的第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