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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從腰間抽出摺扇,攤開,使勁地扇。
那邊在看書的雁哈哈,卻沒頭沒尾地補了一句,道:
“我看老二也是凶多吉少。
少年,你也懂符,不如去看看。
若有符陣,必留痕跡。
哈哈……
我也能學習學習……”
“去!”
昆韶實在拿這個不知輕重緩急的徒弟沒辦法,只能斥責他,免得他再胡言亂語,道:
“淨出餿主意。
你師弟即將參加中秋試劍。
你難道不曉得成為‘有命花’有多重要嘛!”
雁哈哈被他斥罵得低下頭,又去看書。
昆韶就勢聊起來中秋試劍。
中秋試劍分為武試、文試和察舉三場。
武試須進入試劍亭,那是昆韶無法掌控的。
試劍亭裡是一點巧都討不到,貌似絕對是公平。
你的能力越強,對手也越強,難度也越大。
想通關,也是難上加難。
也就是說,武試,並不是你越厲害,名次就越高。
沒人知道試劍亭的選拔標準,這一切看命。
根據經驗來講,最容易拿到好名次的,是雲起境,越往上,名次會越低。
若依照昆韶對境界的認知,少年應該是一變天問境界,無疑這會吃虧不少。
但想到還有莫鋒天問巔峰,少年又輕鬆些許。
至少,自己不會墊底。
可昆韶看穿了他的心思,要打消他這種僥倖心理,便冷冷地哼道:
“不是那樣的。
有莫岐在,那試劍亭能不給幾分薄面?
我猜,莫鋒是鐵定的第一。”
真真是讓少年無語。
說得冠冕堂皇,到最後還是要看背後的伎倆。
頓時對中秋試劍失去了興趣。
昆韶不愧是名師,最瞭解考生心理。
見少年一臉的失望,正中下懷,微微笑道:
“我雖不如莫岐位高權重,但我也有職務之便。
我可以提前安排你進試劍亭,多多歷練。
這和文試提前拿到考題,是一樣的。
你不要過於擔心。”
“既然這樣。”
少年很難得,露出討好的笑,對昆韶道:
“我想去趟黃冢。”
“切!”
昆韶可能是真生氣了,甩袖而去。
想想也是,他殫精竭慮,要把少年弄進“有命花”。
少年卻不知道珍惜。
也不想想,楊金環已經是衝出重圍,尚且重傷身死,那柳銀環還能有別的可能?
再說,蔡權帶著大軍,已經仔仔細細搜尋了戰場,那柳銀環這麼大的人,他們會看不到?
不過,昆韶也有欣慰。
這少年重情重義,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人啊,不都是這樣嗎?
優點也是缺點。
缺點卻又是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想通的昆韶,在第二天一早,又回到女貞別院。
而且,已經安排耿四兒,操辦好一切出遠門的所需。
來到女貞別院,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遞給少年一疊折起來的紙。
少年開啟看時,卻是自己的“照身”、“過所”和“傳承”,還有一張是柴垛的“傳承”。
昆韶彷彿在懷念柳銀環,又彷彿在可惜柳柴垛,悠悠地道:
“他給我說,他發現兩個修行天才,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這柳柴垛。
可惜嘍……”
少年不置可否,沒有可惜也沒有悲慼,就好像他既不認識柳柴垛,也沒聽見昆韶提起這個名字一樣。
他只是把四張紙小心翼翼的摺疊,收在懷裡。
昆韶又給了少年一副卷軸,那是黃冢的堪輿圖。
可以作為伏擊的戰場,一定是個地形複雜的荒郊野外。
沒有這堪輿圖,估計少年不一定能摸到地方。
“早去早回。
這‘有命花’你一定要進……
不然……
我怎麼跟柳銀環交待……”
就是這一剎那,昆韶感動了少年。
他覺著昆韶身為一個長者,懷舊已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故人的離去,最是傷情。
可自己還固執地非要往他傷口撒鹽。
也許柳銀環的不知所終,對昆韶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不知所終,就有希望。
希望有一天,柳銀環還和上次一樣,風塵僕僕地來到命館。
見了昆韶,還是那樣得迫不及待,歡天喜地的像個孩子,道:
“師父,我已登上不繫之舟……”
而少年,非要斷了昆韶的念想。
斬釘截鐵地告訴昆韶,柳銀環,已不在人間。
這是何其殘忍的舉動。
這是拿刀子在割一位深陷悲哀之中的老人心。
少年雙手抱拳,對著昆韶一揖到底。
昆韶連忙扶住他,關切地問道:
“再想想,還有什麼要準備?”
少年略一凝神,有點不好意思,從心裡鄙視自己的登鼻子上臉,但想著遠行不易,還是開了口,道:
“我要曾叢給我趕車。”
“好。”
昆韶幾乎是有求必應,不須考慮。
他立即轉身離去。
不到一個時辰,耿四兒就把曾叢帶到女貞別院。
“是不是你個糟老頭的主意?”
曾叢見到雁哈哈就掐,笑道:
“你個老不死的,就是見不得我痛快。
你說你出個遠門,非要扯上我……”
“哈哈……”
雁哈哈也是嘴上不吃虧的主,道:
“你就偷著樂吧。
三爺帶你瀟灑,還不感恩戴德地給你家三爺磕個響的。”
他兩人只顧在那插科打諢,互相調笑。
耿四兒卻忙著跟少年稟報,問何時出發。
事不宜遲,當即就走。
昆韶也真是心細,又單獨備下兩匹棗紅馬,跟原來那匹一樣,沒有一根雜毛。
這樣,在連續趕路時,三匹馬可以輪流休息,不至於因為馬匹勞累,而耽誤了行程。
遇到坎坷難行或淤泥沼澤的路段,還可以三匹馬同時拉車,踏平險阻。
備用馬匹並排拴在馬車的後面。
原來車廂底下,早已預留下拴馬的木槓。
“現在就走,中午飲醉藏香閣。”
雁哈哈出門,享樂為先。
藏香閣早有預備,安排了靈動的小廝在門口照應。
自家大爺、二爺已亡,這三爺、四爺來到,哪有敢不虔心盡力。
可雁哈哈偏偏不去他們準備好的包房,還是老樣子,帶著少年和曾叢直奔大堂。
他就愛跟這些臭臭的腳力混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想聽到什麼資訊。
在聽得三言兩語之後,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腳力們聊的恰恰就是他雁哈哈,親手毀滅雁過山莊的藍符師。
而且還把百年前的一位故人,拉了出來。
這位故人,不是隻活在傳說裡的黑龍符師,而是藍貴人。
藍貴人是輔州黑泥崗郡“三闖”賊人的首領。
就是被林業剿滅,又收編了其部屬的那個。
這藍符師會不會是藍貴人……
這是腳力們爭論極其熱烈的話題。
卻氣得雁哈哈眉毛直翹。
心裡暗暗慘叫:
“能不能說點靠譜的!
我會被這兩個小鬼恥笑了去!”
可不管他如何哀嚎,那些腳力依然如故。
是啊,他在心裡縱使有萬語千言,誰又聽得到呢。
少年還好,在細緻地吃飯。
他不飲酒,不聽謠,專心致志,或者說在吃飯,或者說在思考。
其實,他是聽得最認真地那個。
曾叢在全心全意地打趣雁哈哈,甚至連“老姐姐”這樣的稱呼,都說出了不知多少遍。
好在腳力們要趕路,這中午飯,是越快越好,晚飯才是他們放縱的時刻。
一撥一撥的腳力在換,話題卻被持久地保留下來。
可以說,今天中午,“藍符師”與“藍貴人”這兩個名號,承包了藏香閣大堂。
正有一名腳力發表不同的看法,雁哈哈卻匆匆吃完,死活要走。
他實在受不了,自己一個滿臉溝壑的糟老頭子,會被描述成百年前,那驕橫狂傲一時的女魔頭。
少年無奈,只得跟著雁哈哈離開。
那名發表不同意見的腳力的話,他卻清晰聽到。
“我就來自輔州黑泥崗郡。
祖輩傳說,是黑龍符師破‘三闖’,林業捨命救貴人。
藍貴人沒死。
其餘‘二闖’白眉和黃鬚,應該也沒死。
他們都被林業招降。
有謠傳芮州監有三大影探,我……”
“別瞎扯!”
他的話被同伴打斷,嚴厲地提醒他,道:
“信謠傳謠可是大罪!”
旁邊又有人插嘴道:
“妄議‘有命花’也是大罪。”
藏香閣的管事,見雁哈哈興高采烈進去,垂頭喪氣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不敢上前賠罪。
只能惴惴不安地看著少年三人,登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