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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鯉低著頭,沉默無言,心裡彷彿打倒了一整瓶醋,酸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下課鈴響,她背起書包剛想走,突然看見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徘徊於班門口。
她轉頭,那雙人畜無害的大眼睛,水靈靈地望著姜鯉。
蔣雪楠笑起來,貝齒整齊地露出來,可人地湊過來,歪著頭笑嘻嘻地對姜鯉說:“姜鯉鯉,幫我把徐泊雲叫出來好不好?我們說好了一起吃飯。”
蔣雪楠臉上布了層粉紅色的紅暈,抬起頭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樣子嬌羞。
姜鯉不安地拽著衣角的手有些發白,還是努力擺出自然的樣子對她笑,點了點頭輕聲說:“你等一會兒,我去幫你叫。”
她彷彿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一般,踉踉蹌蹌地走進教室,走到徐泊雲的位子前,伸出手敲了敲他的桌面,扯開笑對他說:“蔣雪楠在門口等你,恭喜啊。”
徐泊雲抬起頭,並沒有多看她,不含情緒地淡淡應了聲“嗯”,放下筆利落地就穿過她走出去了。
他越是利落,姜鯉就越是難過。
他……大概真的很愛她吧。
姜鯉苦澀地低頭微微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誰。
她走出教室門,落魄地想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蔣雪楠的小奶音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很是愉悅,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姜鯉。”
姜鯉僵硬地回頭衝她笑,不自然地輕輕開了口:“雪楠,怎麼了?”
她看見徐泊雲站在蔣雪楠身邊,樣子極是般配。
他的目光溫柔地看著蔣雪楠,蔣雪楠站在徐泊雲旁邊,嬉皮笑臉地對姜鯉說:“姜鯉鯉,我們去吃飯,要不要一起啊?”
姜鯉微微低著頭,牽開笑,搖了搖頭,剛想拒絕卻聽見蔣雪楠抓住徐泊雲的袖子,狀似撒嬌一般的搖了搖。
她嬌嗔地望著徐泊雲說:“徐泊雲,讓鯉鯉跟我們一起去吧?”
徐泊雲抬起頭,平淡地看了姜鯉一眼,目光寡淡而平靜,清冷地吐出兩個字:“一起?”
疏離而陌生。
彷彿他們只是普通同學。
沒有在一個屋簷下待過。
沒有一起嬉笑打鬧過。
沒有深夜裡只唱歌給她一個人聽過。
沒有沒有沒有。
什麼都沒有。
一股極酸澀的味道湧上她的鼻腔,彷彿有東西堵在喉嚨一般一樣,壓得她快要發不出聲音。
姜鯉有一些哽咽,抬起頭,對上他那乾乾淨淨,澄澈得沒有一點兒雜質的眼睛。
他漫不經心地望著她,那副模樣像一隻倦貓一樣慵懶,她的去還是不去,彷彿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姜鯉鼻子一酸,妄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一點點細節告訴她這是假的也好。
她的眼睛蒙了層水霧,看著他,笑著萬分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好呀。”
蔣雪楠放下徐泊雲的衣袖,笑嘻嘻地跑過來攬上姜鯉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姜鯉鯉,我跟你說過你來絕對不會後悔的,上次泊雲帶我去吃的那一家特別好吃。”
姜鯉低著頭勉強地笑,長長的睫毛擋在眼前,遮住眼底一切情緒。
蔣雪楠又走回徐泊雲旁邊,歪著腦袋仰起頭,乖張極了地看著他笑說:“泊雲,我們還去那一家吧。”
姜鯉不敢回頭,不敢去看他那柔情的眼神怎麼溫柔地望著蔣雪楠的,只聽見他絲毫不吝嗇口舌,溫和地說:“好,聽你的。”
姜鯉的步子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力氣,一張小臉是似曾相識的模樣,蒼白無力,沒有血色,下唇被咬得發白。她倉皇地拿出手機,把耳機塞到自己耳朵裡,胡亂地開啟了一首歌。
獨語斜闌翻過的《終點》,不是古風歌,卻因為惹人聲泣俱下而盡了姜鯉的歌單,這會兒放出來,竟也是極應景的。
“諾言還是敵不過時間,轉眼間愛已經走到終點。
無法面對你的藉口和欺騙,我看到了你親吻她的臉。
我的世界一天一點為你改變你沒發現,我所有的付出你看不見。
我閉上我的眼,最後一次吻你的臉。
你真愛過我就不要說抱歉。
我的愛一天一點在你的世界裡擱淺,我已明白愛情有多危險。
只要過了今天,就會愛自己多一點,我的世界裡不會再有你的誓言。”
她眸色黯淡,心中諷刺而難過,眼底好似有淚花在閃動。
徐泊雲,我是不是留不住人啊?
我留不住爸爸,也留不住你。
留不住任何人。
留不住你的心,也留不住你的人。
***
姜鯉一言不發地跟著蔣雪楠和徐泊雲走,心中百感交集,沉悶難受。
她期待他回頭,他卻決絕得一次也沒有回頭。
“姜鯉鯉,就是這一家,上次泊雲帶我來的。”蔣雪楠攬著姜鯉的肩膀,眼睛笑得彎彎的,臥蠶鼓鼓的,彷彿一輪新月匍匐在她的眼下。
姜鯉兀自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家餐廳。
是上次沒吃成的那一家,姜鯉這才看清它的名字。
榆木。
不,是愚慕。
愚蠢的愚,思慕的慕。
這就是所謂物是人非?
姜鯉低垂了眉眼,任由蔣雪楠親熱地挽著自己的胳膊。她的眼神飄忽,咬著唇瓣。那唇瓣本來色澤嫣紅水潤,她咬上去便微微泛白,倒像是一瓣花瓣一般粉嫩。
蔣雪楠和徐泊雲坐在一起,而她低著頭坐在徐泊雲對面。
最後一次了,徐泊雲,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就求你給我一點希望吧。
否則,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發酸,苦笑著在心裡想。
“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員走過來,剛準備遞過選單,卻被蔣雪楠推開。
“粉蒸排骨,西湖醋魚,白灼菜心,翡翠燴蝦,羅宋湯。”蔣雪楠甜甜地笑著說,一字一句明明是那麼好聽,在姜鯉的耳朵裡卻彷彿每一個音節都加重了數千倍。
這和上次徐泊雲點菜時說的話一字不漏,順口得很。
他們可真是般配啊,連口味都如出一轍。
姜鯉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去看徐泊雲的眼神。
她不求多,只要有一點點關心,她就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