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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不緊不慢從草叢後面走出,來人一身黑色斗篷遮住全身,只隱隱可見鋒利的下頜線。
容書眯起眼,他見過這個人。
在周家地下的祭壇裡,當時他化形中途被宋維強行打斷,妖丹受損後被捉住送到周家夫婦手裡,是這個人在祭壇裡逼著那對夫婦挖了他的眼睛。
“是你。”容書篤定道,他絕不會認錯。
聽見他這樣說,枯燭歪了歪頭:“你認識我?”他不記得什麼時候還和這個小瞎子見過面。
容書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忽然嗤笑一聲。
明明看不見他的眼神,枯燭卻莫名能察覺到那視線裡的恨意。
還不等他去探尋那恨意的由來,就見容書慢慢解開眼睛上的布條,露出一隻墨綠明亮的眼眸以及……
一隻殘缺的右眼。
本來應該鑲嵌著眼球的地方此刻只剩一片漆黑的空洞,與另外一隻完好的眼睛形成強烈的反差。
半面惹人憐愛,半面令人恐懼。
緊接著,他頭上冒出兩隻貓耳朵,濃密的黑毛覆蓋在粉色的耳尖上,警覺地豎起,長長的尾巴也從身後伸出來,煩躁地一圈圈甩著。瞳孔縮成一條豎線,死死盯著枯燭的方向。
見此情況,枯燭謹慎地後退一步。
以為是個柔弱的普通人,沒想到居然是妖。
看這個形態,應該是靈貓……等等,靈貓,還是挖了眼的靈貓。
他心裡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
枯燭冷哼一聲:“你居然沒死在那裡面,真是令人驚訝。”
聯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切,他露出個惡劣的笑:“所以,你現在是假裝成個小瞎子,然後去騙那個姓千的嗎。”
容書攥緊了手心,冷冷看著面前的人。
枯燭繼續道:“可真會裝啊,要是姓千的知道他以為的命中註定的戀人是個黑心小妖怪偽裝的,你說,他的表情會不會很精彩?”
容書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痕:“你想幹什麼?”
枯燭只是笑笑:“別那麼緊張嘛,”他又想到什麼,忽然眯起眼,“周家老宅的那把火,是你放的?那看來周家那兩個人也是你想辦法殺的咯。”
容書不欲回答這個問題,看了一眼腳下千文鏡之前佈下的法陣,猶豫一秒還是闖了出去。
妖力在他周身圍繞,此刻的容書呈現半妖化的狀態,一舉一動的非人感讓人難以忽視。
對不起鏡哥,我沒辦法在原地等你回來了,這個人必須要殺了。
不管是因為之前的仇,還是因為現在的威脅,他都必須把面前這個人除掉。
*
千文鏡摘了草藥往回走,周遭的景色卻越發不對勁起來。
霧氣越來越大,幾乎都要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千文鏡腳步一頓。
不對,這裡剛剛走過,為什麼又回到了相同的地方。
銅鈴猛烈地搖晃著,驅散著撲面而來的霧氣。
是鬼打牆!
千文鏡不再向前走,而是停在原地觀望。
鬼打牆這種東西,常人遇到還說得過去,天師遇到就極為不正常。
且不說天師斬厲鬼無數,周身氣度就能讓鬼心生敬畏,單是天師隨身攜帶的符紙,法器也足以讓尋常鬼怪不敢近身。
鬼打牆這種事,向來是不可能發生在天師身上的。
除非……是有人故意為之。
千文鏡掌心羅盤指標快速轉動,最終指向一個方向。
符紙瞬間飛出,擊中那隱匿在霧氣中的小鬼。
那小鬼慘叫一聲,被符紙鎮壓住無法動彈。鬼打牆瞬間破掉,霧氣消散,露出原本的石板路。
千文鏡卻沒有管那小鬼如何,一個連意識和記憶都沒有的小鬼 只是對方用來拖延他的手段。
對方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衝著容書去的。
他加快步子回到原來的地方。
地上還殘留著他之前撒下的岐黃粉末,空無一人。
法陣被破,但是,是從裡面破開的。
“小書……”
他去了哪裡。
*
天門上半山腰處,草地上拖了一路的血跡。
容書喘著氣,看著倒在面前的人。
先前兩人廝殺一番,枯燭倒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擊就倒的小妖怪,妖力竟如此強勁。
出手狠毒,招招都是奔著要他的命去的。
本意是看這個人與那個姓千的關係匪淺,又看著好對付一些,就想著先綁了這個人,再去威脅姓千的。
沒想到算錯了一步,沒看出來這是隻妖。
眼下心痛之症不合時宜再次發作,倒是讓這妖怪鑽了空子,將他重傷。
枯燭揪緊了心口處的衣物,手背上青筋暴起,此刻倒在地上,只能無力地看著容書,卻無法使出力氣來反擊。
容書低頭看他,面上是飛濺的血液,從臉側一直延伸到脖頸,在蒼白的膚色上凝結成血漬,隱隱有發暗的趨勢。
他垂著眼睫看枯燭,眼裡盡是淡漠,仿若從地獄裡爬上來的修羅。
白色襯衫早就被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在剛剛的打鬥中沾滿了塵土和血色,衣襬處的黑色貓咪刺繡被利器刺破,像極了他此刻的模樣。
他抬起一隻手,一把掐住枯燭的脖子,妖力在他手心聚起,圍繞在枯燭脖子上收攏,再收攏。
像是一條鐵鏈,要把枯燭硬生生勒死。
枯燭面色漲紅,死死地捏住容書的手腕想要抽離,力道之大讓容書覺得自已的腕骨會被捏碎。
但他依舊沒有鬆手,反而被敵人的掙扎激起了暴虐的心思。
眼看著枯燭就要被他活活勒死。
一陣腳步出現在身後,伴隨著銅鈴的搖晃驅散了周圍的霧氣。
鞋子踩在草地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一下又一下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容書清醒幾分,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他幾乎不敢轉過身去面對身後的人,僅僅是腳步聲他就知道是誰了。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
千文鏡手拿羅盤,靜靜看著指標的方向處那個他熟悉的背影。
風吹起他的外衣下襬,髮帶獵獵翻飛。
“乖乖,你在做什麼?”
明明是再溫柔不過的語氣,帶著單純的疑問,卻聽得容書臉色慘白。
那一直高懸在他心裡的刀刃,終於在此刻,猝不及防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