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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點鐘不到，代俊俊的手機嘀嘀嘀地響起來，他趕緊按掉鬧鐘，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穿衣洗漱上廁所，叮呤哐啷吵得還在床上熟睡的李露西火冒三丈。
“你能不能小點聲。”李露西煩躁地拉過被子矇住頭，她難得休息一天，想睡個懶覺也不行。
“那個，我今天出差。”代俊俊看著鏡子裡剛刮過鬍子的臉，左右摸了摸，嗯，不錯，帥氣。
“噢，什麼時候回啊？”李露西在被子裡漫不經心地問道，嗡嗡嗡，像只蚊子。
“跟總裁一起去，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回。”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錶，時間快到了，拎著手提包就要走，想了想，又回頭看著裹著被子的人。
“這兩天就辛苦你了，想要什麼禮物嗎？回來我帶給你。”
“都行，你看著買吧。”
一時半會兒，李露西也想不到要買什麼，再說，就他那個直男審美，也不指望能有什麼驚喜，不過嘛，有總比沒有強吧。
聽見腳步漸行漸遠，然後是拖凳子換鞋，李露西的母親還在喊著：小代呀，你不在家吃早飯嗎？不過回應的只有砰地一下關門的聲音，這個小代，這麼著急幹什麼，李露西的母親留下一句自言自語。
至始至終，李露西沒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來，像這種類似的出差從前也有過，但都是有明確歸期，畢竟過去他也只是隨行人員，並不主導什麼決議，而且，那時候代俊俊在臨行之前還會記得給她一個farewell kiss，呵，男人啊，果然是朝三暮四，喜新厭舊。
當然，李露西一點兒也不在乎這個，因為，早有人已經滿足過她對愛情的全部幻想，現在那人又再次出現了。
開著心愛的小polo，收音機裡還在放著懷舊經典歌曲：每一次閉上了眼就想到了你/你像一句美麗的口號揮不去/載著批判鬥爭的世界裡/每個人都要學習保護自己/讓我相信你的忠貞/愛人同志……
激情的音樂從破舊的車載音響裡傳來，代俊俊不禁跟著哼唱起來。
這是袁明明分享給他的，他們曾在許多個豔陽高照的假期下午，步行到河堤邊，坐著看長江水，時而波濤洶湧，時而平緩如鏡；或沿著長滿雜草的廢棄鐵軌漫遊，追著遠處嗚嗚嗚開過去的列車狂跑，像兩個晚期中二病患者。
他們經常在這種時刻，肆無忌憚地唱著這首歌，將滿腔的熱血和憤懣，用鬼哭狼嚎的方式表達出來，那時候他們還不太明白，所謂搖滾的意義。
當他到達酒店，是七點四十五，嗯，比總裁要求的時間早了一刻鐘，正好可以一塊兒吃個早餐。
“早餐？”
敲開門，袁明明早已穿戴好整裝待發，看著門口笑得燦爛的代俊俊，他像等著被投餵的餓壞的老虎，半靠著門框，一隻手把住門，一副沒有早餐就不讓人進的架勢。
“什麼早餐？你還沒吃嗎？五星級酒店不提供早餐？”代俊俊拿著豆漿油條，雙手背在後面。
“別逗我啊，都聞見香味了。”
“嘿，你還真是，狗鼻子啊。”
代俊俊從他胳膊底下鑽進屋，開啟袋子，掏出豆漿油條，還有小籠包和稀飯，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你現在愛吃什麼，就都給你買了點，趕緊來吃吧。”
兩人坐在屋裡，悠閒地享受著食物，到這會兒代俊俊也不知道這次出差究竟是去幹什麼，問了幾次，袁明明都是一副“跟我走就得了”的神秘勁兒，他也懶得再追說什麼，天氣這麼好，就當是兩個人去旅遊吧，反正，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兒，幹什麼，都行。
機場的語音播報在提示飛往新加坡的航班即將登機，代俊俊把小polo丟在地下停車場，猶豫要不要找人給開回去，這裡停車費實在是太貴了，誰讓他是做財務出生呢？職業慣性使然，他得節約成本。
可是袁明明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他就往登機口走，錢的事兒一點都不重要，怎麼開心怎麼來。他拽著代俊俊的手，像拉著個小朋友，一邊找安檢入口，一邊叮囑看著點，小心被人撞到。
被拖著在人群裡左右穿行，遊刃有餘的代俊俊簡直要緊張壞了，手心開始冒汗，這麼多人看到，豈不是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一對了？萬一碰到個熟人怎麼辦？
“你怎麼了？很熱嗎？”袁明明覺得牽著的那隻手越來越滑，有幾次險些脫落，終於忍不住停下來，看著周圍已經有人穿著厚大衣，不解地問道。
“不，不熱，我，我是緊張。”代俊俊眨著兩隻無辜的眼睛。
“緊張什麼？十點的飛機，要速度，你的，明白？”說完，不由分說，抓住代俊俊的手在自己的阿瑪尼西裝外套上蹭了蹭，然後拽著他繼續走。
坐到位置上，兩人都長舒一口氣，袁明明是因為總算趕上了飛機，他可不想為了改簽浪費時間，代俊俊嘛，則因為是終於沒那麼多人注意他們了。
飛機緩緩升起，袁明明把座椅放倒，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半躺著，四仰八叉癱在椅子上，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雲層。
“幫我叫杯威士忌，加冰。”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靠外面的跟班。
“你要喝酒？還要加冰？這可是大上午誒。”代俊俊一臉驚愕地瞪著他。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你忘了前幾天體檢，醫生才說過，你的胃有毛病，積勞成疾，作息又不規律，最好少喝酒，少吃刺激性食物嗎？”
說起體檢袁明明就頭疼，他不過是在應酬客戶的時候，胃疼了一下，就被代俊俊強行送到醫院，還做了全身檢查，這不檢查還好，一檢查全身都有問題，什麼脂肪肝，慢性腸胃炎，還有肺也不太好，總之就是吃不得，喝不得，抽不得，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不是還沒發病嗎？”
想想小時候見到的百歲老爺爺，又抽菸又喝酒，還愛吃肉，不也活得那麼久，記得他還經常跟別人傳授長壽秘訣，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別往心裡擱，可見，抽菸喝酒才是維持健康之本。
“你別跟我說這個啊，我不聽，反正你不能喝酒。”
“我要喝。”袁明明抬起一隻手，打了個響指，想叫乘務員。
“不行，不可以，我說啦不可以。”
代俊俊一把捏住他的手指，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頭等艙的服務真是優秀，一個穿著空姐制服的漂亮小姑娘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您好，先生，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她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笑眯眯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