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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嗣抬頭一看，卻見趙懷久在一旁關切的看著自己。擺擺手示意趙懷久自己坐下後，陳光嗣端起了杯子喝了起來。
趙懷久也讓小二拿個杯子，拿壺酒，坐在陳光嗣對面。等他手中一杯喝完以後，趙懷久繼續給他倒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光嗣啊，這一轉眼，你都結婚兩年了啊。咱弟兄倆也認識三年了。”
陳光嗣點點頭，沒有搭話。不過確實如趙懷久所說，兩人1933年認識的，自己1934年結的婚，如今已是1936年了。可是陳光嗣怎麼也沒想到，就這麼三年時間，許如雲就從一個自己知根知底的人，變得如此陌生。
“登定應該已經會走了？”
“會了，只是還有點踉踉蹌蹌的。”陳光嗣如實答道。登定，全名陳登定，是陳光嗣和溫玉所生，在陳家，也算是塊寶了。大哥陳光宗還未有喜，因此陳登定現在確是全家人的寶。
當初陳光嗣成家以後，陳光宗便分了一部分家產給他。一部分地，一部分鋪子，現在這些都是由溫玉打理著。因此陳登定便是由老太爺帶著。其實說是老太爺帶著，其實照顧的事都是老太爺的侍女在做。至於老太爺本身，嗯，主打一個陪伴。
陳光嗣現在心裡難受得緊，有種不吐不快的衝動。再加上已經喝了不少，有點上頭，便是說到：“趙老哥啊，你說，為什麼要分的那麼清楚呢。你說，為什麼有的人會把對錯看得那麼重要呢？”
趙懷久笑了：“光嗣啊，你也好意思說別人啊。你想想，之前你不也是一樣，將對錯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嗎？”
“是啊，我也是。為此不惜得罪老丈人。哈哈。”
“光嗣，你還記得老哥之前給你說的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咱們，都只是在黑白之間討生活的普通人罷了。”
“老哥你知道嗎？我活的一點都不痛快。生活都被家裡人安排好了，每天吃什麼飯，讀什麼書，甚至娶誰當老婆，家裡人都給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感覺我一直活在我哥的陰影下，想做什麼事，都得看我哥的臉色，一旦沒聽他的話，老太爺就會站出來，到那個時候，我還不是隻有乖乖的聽話。再說工作，去民兵隊當個差，我要負責那麼多兄弟的生死。我不敢鬆一口氣，我只要一想想偷懶，我就會看到胡大哥的那張臉，還有胸口那血淋淋的窟窿。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所以我只有更加用功得讀書，更加賣力的訓練他們。”
“有人告訴過我一句話，好人都死了，而我選擇活下去。你應該也知道，哥哥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如果哥哥真的是個好人，那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是啊，好人都死了，我們只能選擇活下去。”
陳光嗣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喝了起來。
趙懷久就陪著陳光嗣這般一杯一杯的喝著。沒多一會，兩人面前就全是空空的酒壺了。陳光嗣大手一揮，叫來小二把賬結了，隨後攬著趙懷久的肩膀：“老哥，走，去你那快活快活，今天你可得好好給弟弟我安排安排。”
趙懷久也是醉了：“好，哥哥今天好好給你安排安排。”
說罷，兩人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得往賭坊走去。
進了賭坊後，陳光嗣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凳子上。依舊是推牌九，由趙懷久的人坐莊。
而趙懷久則是走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剛進去，原本恍如爛醉的趙懷久便清醒了。如果陳光嗣在這裡，一定會驚出一身冷汗。
手下在一旁候著：“大爺，今天有什麼安排。”
趙懷久揉揉眉心，“把秦四指叫出來吧。今天是時候了。”
秦四指，本名叫什麼已經沒有人知道了。也不知他自己是不是也已經遺忘了。之所以外號叫四指，也很好理解，他只有四根手指。不過他這個可不是天生的，而是賭博出千被人發現後，活生生砍下來的。被人扔出賭場大門後，周圍看戲的人圍著他指指點點。好在是遇到了路過的趙懷久，聽到他的情況後，當時的趙懷久也有開賭坊的心思，便將他救了。自此，秦四指成了趙懷久賭坊的支柱。不論是遇到想出千的，還是別的賭坊來砸場子的，只要秦四指出馬，必然是將事情給趙懷久辦的漂漂亮亮的。因此趙懷久也沒有虧待他，不僅在賭坊附近給他找了套小宅子，甚至還操辦著給他娶了一房媳婦兒。他便也死心塌地得跟著趙懷久幹了。
秦四指上前，將趙懷久桌上的莊家換下以後，便開始搖骰子分牌了。
不得不說，秦四指是不愧為趙懷久的左膀右臂，他上桌沒多久，陳光嗣便輸了三十多塊大洋了。見陳光嗣還想繼續玩下去，旁邊好心的賭客也是提醒道：“陳少爺，您已經輸了三十多塊大洋了，今天手氣這麼背，要不還是別賭了。免得惹得家裡人不開心，之前陳老太爺‘勸’你的事，大家也是有所耳聞，所以該收手還是收手吧。”
他是個老賭客，知道秦四指以前的故事，也知道秦四指善於出千。因此在秦四指上桌以後，他便沒有繼續賭了。現在看這架勢，擺明了是想坑陳光嗣一波，他不忍心，便出言提醒了一句。不過他卻不敢明說。說實話，按照趙懷久的為人，他今天要是敢把裡面的彎彎繞擺明了給陳光嗣說出來，那他應該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趙懷久的心狠手辣，只有在社會底層的那群人，才真真正正的見識過。
可誰知他這話，卻是剛好戳到了陳光嗣的痛處，只見他一邊將手裡的大洋往桌上扔著一邊道：“不開心？我看他們誰不開心。事事管著我，做什麼事都沒自由。我還就不信了，我今天就要反抗。他們不讓我賭，我今天就要徹徹底底的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