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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樓外，水雲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就連酒樓掌櫃和小二都逃竄了出來，樓內瞬間劍拔弩張。
“讓本世子猜猜，你是太子一黨，還是二皇子一黨。身為索倫人的呼延千烈手握左部兵權，一直都是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莫名其妙的轉交給了錦衣衛，現在太子殿下可謂是實權在握了吧，要我說，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還在乎什麼弒君殺弟的累贅名聲，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抓緊改朝換代吧。”
江善千壓住先前內心的怒火，陰森笑道：“說到底還多虧了世子殿下的那枚暗探呢。不瞞你說，遲笑雪是錦衣衛抓得人，也是錦衣衛交於二皇子的，最後也是我親手殺得，回想那懦弱的眼神，真的很難想象世子殿下，怎麼會讓一個軟骨頭來敵國做暗探，不過也是，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被發現不是。本想著在邊境，世子殿下怎麼都會和二皇子鬥個魚死網破，因此我還特意調走了周圍的錦衣衛，可世子殿下卻讓我失望了。”
“你失望個屁，借刀殺人，還真是天可憐見的手足情深啊。”
燕恂表面罵道，但內心卻無比震驚！北離邊境，那位能讓八月飄雪的離狐鏡玄，說遲笑雪是他殺的，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不過他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最是無情帝王家，最致命的永遠不是刀劍，唯情而已。
這同父異母的倆兄弟，為了那皇位，明爭暗鬥，拉攏權臣，手足相殘，手段要多噁心就多噁心，不過世子殿下也能理解，奪嫡這事，光彩與否不重要，有用最重要。
三四年前，不知怎麼得知燕北北境軍，軍力空虛的北離監國太子厲兵秣馬，對外宣稱要集結大軍收復燕北九州之地，定要斬下燕崇的頭顱，掛在鎮北關上，更是新增右部鐵騎兩萬，大戟士三萬，長槍壯士一萬五千，外加重灌甲步兵和精銳長弓手各八千，短短三年新增兵甲近八萬，攻城器械無數。
為的是什麼？真是壯志凌雲要收復失地？不過是功績二字！
是什麼能讓監國太子下此雄心的？那就要說說燕北了。
反觀苦寒之地的燕北，像儒州和順州常年大雪，雪災之年顆粒無收，朝廷為了遏制燕北的發展，早就停止了賑災，現在僅存的北境八萬軍卒，都是燕崇掏空了家底供養的，還要再拿出一部分去賑災，所以宇文策能幹出搜刮民脂民膏這種下作事，那麼燕崇就敢抄貪官，拿斂財如喝水的商賈開刀。
因此世子殿下也遠沒有表面的那般風光。
只是燕恂，揮金如土的紈絝表象一旦敗露，那麼燕北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事實就會引來殺身之禍，南朝的皇帝不就想眼睜睜看著燕北表面上宣稱的三十萬邊軍，活活餓死嗎？
士兵捱餓會幹嘛？古往今來兵亂，流民起義還少嗎？那南朝的皇帝豈不正好高舉討賊的大旗，揮軍進入燕北，期間會不會順手錯殺一個叫燕崇的大將軍，誰都不好說。
但是世間任何事都有兩面性，世子殿下的紈絝表象，雖然能糊弄南朝皇帝不知燕北真假虛實，但卻讓監國太子離狐弘業看到了戰機。
都在傳這樣的草包世子罔替燕北王后，北境軍豈不離心離德？燕北不是要大亂了？
而且北離最想看到的是什麼？便是燕北與南朝的窩裡鬥，真是笑死人不償命的唇齒相依，到了關鍵時刻，大難臨頭各自飛不說，說不定還要背刺一刀。
正是因為這些才讓那北離的監國太子，離狐弘業說出，要將燕崇的頭顱掛在鎮北關上的豪言壯語。
可燕崇真的敢接下這話嗎？寶刀亦有生鏽的時候，現在燕北拿什麼接？用世子殿下初登雄關時，看見滿地的白骨京觀嗎？
所以北離邊境，八千鐵騎直逼邊境線，上演忠心護少主的戲碼，是燕崇此生下過最險的一招！稍有差池，兒子沒了不說，整個燕北加起來八萬甲士，能抵住北離的幾次衝殺？不過好在是賭贏了，但卻死了一個叫遲笑雪的暗探。
說句實話，燕恂真心不想讓離狐雪素捲入這複雜的暗流之中。
監國太子三年前的南征方略，第一步便是招兵買馬，而招的兵馬有多少去了左部？之後的第二步，卻是要呼延千烈左部的兵馬當前鋒，這是何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消彼長，殺人不用自家刀。
也不知是誰為了奪嫡之爭想出如此陰毒的毒計，老道士崔洛平的一句話說的極是，一劍殺人不過百，一計殺人舉國哭。權力之下，人命如兒戲，彈指可取。
好在這場實力懸殊的大戰沒有打起來，也多虧了那位大當戶，說是老眼昏花也好，說是燕崇的計謀也罷，總之最透徹的還是離狐鏡玄那句，自古征戰，最容易爭出個君臣佳話來。
所以離狐鏡玄最不希望這場戰爭發生。
因此，當時在邊境故意說是自己殺死了遲笑雪難道就是為了刺激燕恂？
想要世子殿下把身後的底牌亮了，可除了那個武當老道士，世子殿下哪還有什麼底牌？
可是王府有，那八千鐵面軍就是要亮給那位大當戶看的！
因為如果這場戰爭打響，那太子殿下不光能爭出個軍心、民心和文武百官的忠心，同時又消減了呼延千烈左部的軍力，那他離狐鏡玄便真的徹底翻不了身了。
想到這的世子殿下徹底明白了。
一時間竟有些對不起這位和自己一樣，隱忍的二皇子，一個暗探遲笑雪，斷送了呼延千烈的左部軍權，一招驅虎吞狼，又斷送了夷州城裡的謀劃，現在又要帶著謀反的證據，護送被監國太子離狐弘業視為民心的聖女回北離。
可二人從始至終並沒有恩怨，那個遲笑雪是錦衣衛抓的人，是江善千殺的，借刀殺人的是太子，背鍋的卻是他離狐鏡玄。
是不是對離狐鏡玄太不公平了？要不幫他把這位左部兵權新的掌控者錦衣衛指揮使江善千給殺了？讓這北離的朝局在亂上一亂？
“多謝世子殿下一路的護持，不過就送到這吧，你也不想看到，公主暗通燕北世子，毀了清譽吧。我保證世子殿下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北離。”
江善千也懶得與燕恂多費口舌，現在既然接回了公主殿下，也沒必要在繼續糾纏下去，總不可能在這鄴城裡把燕北的世子殺了吧，畢竟太子可是明確說了，現在可不是和燕北開戰的時候。
如今北離右部兵馬十五萬，現在都掌握在中立的大當戶丘執機一人手中，一直都讓生性多疑的離狐弘業隱隱不安，左部兵馬八萬雖然現在已經盡數歸於錦衣衛手中，但是呼延千烈在軍中的一些千長，百長心腹仍未剷除乾淨，其餘兵馬分別在左右谷蠡王手中攥著，這如何和燕北的三十萬邊軍匹敵？
北離大當戶可是說了，燕北三十萬北境軍作不了假！想想就連燕崇的貼身親衛，那位讓北離軍隊聞風喪膽的一目猛虎，都親自掌兵八千，只為供這紈絝子弟在邊境遊歷，這是何等的豪奢擺闊，怎會有假，拿自己兒子的命下棋？
只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能看得清楚，說得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