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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遙望東門火起,緩緩放下酒壺。拿起那杆紅鼠尾犀角筆輔以徽墨,在宣紙上落筆夷州城與冀州水師的攻城細節。
這是世子殿下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的攻防戰!
雖然規模不大,甚至攻城方並不善攻城,也沒有見到兵法中,極為慘烈的“蟻附”攻城,和守方如何高效的堅壁清野。
但是夷州城上所上演的五百守軍對四千水師,仍然有條不紊!卻讓世子大有裨益。
夷州城城牆堅固,因此城中守備軍共二千人,東南西北各五百。
可不要小看了這區區的二千守備軍,自古以來攻城的難度無異於上青天,不然也不會有上兵伐謀的道理。攻城遠不是幾架雲梯和幾萬悍不畏死的陷陣營或攻城營,那麼簡單的。
在世子殿下的宣紙之上,這座城最巧妙之處,便是不同於鎮北關大開大合的城門。夷州城四方城門都小到只能容下一輛馬車通行。
如此一來,即便有大規模的軍隊破城而入,也會被分割射殺,直至屍體再次將城門堵死。
所以只要城牆上的守城器材,如火油、滾木、巨石和箭矢足備的話,沒有十倍以上的軍隊,很難攻城。古書便有記載六十萬大軍攻打一座兩萬守軍的城池,直到屍體搭成了梯子,甲士們才以屍為梯,最終登上了城池!
由此也足見當年一目猛虎的壯舉!
“沒想到這幫北離人如此悍勇!”青奴讚歎道。
“離狐鏡玄曾說,呼延千烈是他手中之矛,在本世子看來,這索倫族人就是那杆矛的矛頭。不過今天我們也見識見識,那杆矛是何等的鋒利。”燕恂笑道。
“赫連槍仙呼延千烈也來了?”青奴驚呼。
“畢竟如此重要的場合,一邊是反叛的罪證,謀反的利器。另一邊是北離的聖女,難得的民心,便是謝觀震親至也不奇怪,本世子若要登樓上四品,非要一場大戰,或觀一場大戰不可,可本世子偏要選擇前者,而今天正當時!”
“宗主打算殺誰?”
“宇文策。”
……
東門喊殺聲震耳欲聾,寒月之下有弦響齊鳴,東城門上有箭雨密佈,刀劍交錯間哀嚎遍野!
有惡狼潛伏於野,有犬吠飢渴於內,只等這些人全部倒下,或那座大門的轟然倒塌!
此時,在西南兩側甲士馳援之際,在冀州兵馬伏屍三百之時,那二十三道身影,終於突出重圍開啟了東大門!
繼而冀州水師終於展露出他們全部的面貌,瞬間湧入城內!
“南朝人殺進來了!”
不知是誰先扯了一嗓子,城門守軍很快便潰散而走,這場攻城戰的勝利來的取巧,世子殿下卻記的詳細。
“他孃的!給老子衝進守備所,搶了金銀就跑!”為首的張冀頗像個進城屠戮的馬賊,大笑著率軍衝出。
而除了唐武使以外的其餘二十一人,在六子和阿卓的帶領下,轉頭掠出東城門,隨後躥進密林直奔漁洲港而去。
“大家小心!途中遇到騎兵就地隱藏,不要發生衝突!世子殿下說了,那裡停了三艘冀州樓船,我們只需趁著夜色把最後一艘開出港去,在五十丈距離等待世子即可。”阿卓喝道。
“是!”
……
留下客棧樓頂。
世子殿下遙望遠處赫連山,喃喃道:“來了。”
“誰來了?”青奴順著燕恂視線望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都來了。”
與此同時,北城門守軍大開城門,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一黑袍男子,長髮短髯,腮側有劍疤,眼中有殺氣,不怒自威。單騎策馬緩行於主幹道上,手持一杆在北離《武經總要》中“槍九色”排名第一的錐槍,又稱鏨金霸王槍,長一丈三尺八寸,重九九八十一斤。
此槍雖未排進百器譜中,但卻是來人先師的遺物。
“千烈大人!咳咳……”此時宇文策恭敬的跪在此人面前,而來人正是北離左骨都侯,人稱赫連槍仙的呼延千烈。
“你讓殿下很失望。”呼延千烈聲音極為渾厚,彷彿一人的威勢,足以震懾東城門的四千宵小。
而宇文策身體幾乎匍匐在了地上。
“起來吧,殿下不是失望刺殺失敗,畢竟那個人在。而是你居然動用了鐵浮屠,燕北世子可還在城內,既然走私之事已經敗露,那麼迫不得已,我們只能殺了他。去吧,不要讓殿下再失望。”
“是!咳咳……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宇文策眼神陰冷,轉身朝留下客棧而去。
夷州城主城道,隔開了東門的殺伐之音,異常安靜,亦如此時呼延千烈眼底的平靜。
“老先生,既然來了,就見上一面吧。我曾與謝觀震於柔然山一戰,當時他見我還是二品武夫,故讓我十六招,助我入一品偽境。而今,雖不想與先生為敵,但還請全力以赴,某不吝賜教。”
呼延千烈,拖槍立馬,虎視前方,直至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飄然入場。
“哼,那老小子假仁假義,打便打了,還讓十六招?存心毀人道心,你當他是為你好?我看若不是那十六招,你現在說不定已入一品宗師了。”老道士一臉傲嬌道。
呼延千烈不置可否。
“先生說的是,那便請出招吧!”
呼延千烈話畢,騰空躍起,猛踏馬頭,手中長槍攜千鈞之力朝崔洛平暴刺而去!
此一刺,頗像世子殿下在邊境,捨去所有防守的憤然一刺!
但這位赫連槍仙的一刺,殺意相同,但力道卻不同!磅礴氣機如飛流直下的百尺瀑布!頓時將主城道上厚重的石磚,盡數摧毀!只在地上留下了半米深的猙獰溝壑。
老道士雖然氣定神閒,但也不敢輕視,無極之境也瞬間壓碎了周遭的石板。
“轟!”
只聽一陣厚重如梵鐘的沉悶巨響!鏨金霸王槍槍尖攜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機撞向崔洛平看似雲淡風輕的無極之境!
二人周圍瞬間激盪起強大的氣流,彷彿如撞鐘下的音浪,又如狂風駭浪般四散而去!
周圍士兵哪見過這般神仙打架,幾個不要命湊前觀戰計程車兵,被瞬間襲來的氣機狠狠掀翻,最終胸前的鎧甲卻沒能保全他們的命,當場飲恨西北而去。
“先生和謝觀震不愧是同門師兄弟,看來某還沒有讓先生出招的資格,但某卻不懂防守,只知殺戮!”
話畢,呼延千烈突然沉槍做棍,單手握緊槍桿末端,後撤步,在周身掄起一個滿圓!
“喝!”
敲鐘,再撞鐘!狠狠向老道士的無極之境橫掃過去!
崔洛平冷哼一聲,卻也頓覺這股力道彷彿如五嶽壓來,無極之境雖未破開,但還是被震退數丈開外。
只見老道士還未穩住身形,呼延千烈又以槍做箭,將那根足足八十多斤的鏨金霸王槍猛射而來,如一根離弦的巨弩!崔洛平大笑著仰身後躍一袖揮出,一柄由氣機凝聚而成的巨劍,刺破夜的黑霧,勢要刺穿那支弩槍而去!
以氣化劍常見,而像這位老神仙凝聚成猶如實質,又如此巨大,那就不常見了!
就在一槍一劍即將接觸之際,呼延千烈突然以鬼魅之勢,借槍瞬身,再暴喝一聲!在老道士震驚之下,一腳奮力踢開了那柄巨劍!手握槍端再次居高臨下的甩投而出,直逼的崔洛平急速後掠!
先前敲鐘,再撞鐘!而後投射,再投射!這位赫連槍仙果然首重殺伐,招式連綿不絕,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而先前那柄以氣化劍的磅礴氣機,也在削翻幾座精緻房屋後,緩緩消散。
“我看你小子可真是不要命了,都說謝觀震為當代北離劍道扛鼎者,卻不知道老夫以氣做劍,尤勝世間千萬劍!剛才若老夫以心御劍,你這個赫連槍仙恐怕就要成了赫連瘸子了!”
呼延千烈眼生一凝,看向周圍幾乎被劍氣夷為平地的城道沒有說話。
“老夫雖不想殺你,但今天卻也不能讓你進城,當然我也不會去管那斷臂之犬,畢竟那臭小子說了,要親手為裴丫頭報仇。所以老夫有一劍,你若能接下,便不去阻你。”崔洛平笑道。
“請先生賜教!”
“此劍為天罰。”
……
此時赫連山上有轟鳴!
遠遠望去山頂雪崩如天塌地陷,彷彿此時的夷州城也跟著顫動起來!
冀州水師拔出刺入敵人胸口的長槍,頭望東,不知所然。趕去碼頭的阿卓,也被這轟鳴聲,嚇得就地躲藏了起來。
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赫連山巔,有一條黑龍踏雪而下!
“那是!鐵浮屠!”留下客棧房頂上的青奴驚撥出聲。
這般雄偉場面,確實讓人熱血翻湧!讓敵軍喪膽!果然如當年李玉甫所說,如果走馬川一戰是這支鐵騎,勝敗猶未可知。便是光看這如鋼鐵洪流般的氣勢,遠望去,又如一條惡蛟盤山而下,便足以讓一些心智不堅計程車兵四散潰逃。
“宗主怎知鐵浮屠在赫連山頂!”
世子殿下沒有回答,面露凝重。手中筆落,再拔腰間佩劍。這柄黑色長劍,並非燕橫,而是離狐雪素的那柄不夜侯!
“阿奴,辛苦帶著雪素前往碼頭,那裡有人接應,記住讓我看到一把大火,確認你們的安全了。待會鐵浮屠衝進東門,冀州水師必死無疑,唐武使會趁亂脫身,至於老崔就不用管他,便是謝觀震來了,也留不住他。”燕恂吩咐道。
“那宗主呢?難不成宗主真要一個人對付那宇文策?青奴不走!”青奴急道。
“本世子說了,我很惜命。我可不想說什麼這是命令,好像生離死別一樣的晦氣話,帶著那胖丫頭出城,這活不簡單。再說了,本世子還真能把老崔一人丟城裡?”
燕恂笑道,可笑著笑著,卻有些發毛。
青奴奇怪的順著世子殿下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頭上繫著一條楓葉劍穗的人影,緩緩的爬向兩人。
“臭……小子,你居然……敢說本公主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