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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鬍子男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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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萬家燈火的城市叫東原,是中國北方一座三線內陸小城,這裡沒有地鐵,沒有恆隆,沒有宜家,但是這裡是一座“孤城”。

東原鋼鐵集團是這個小城市的靈魂,建城不到50年的歷史,幾十年來,城市裡有百分之七十的市民住的是東原鋼鐵集團的福利房,所以這些居民中每家每戶都至少有一個集團的工人或者領導,比較多的情況是,一家人中,祖父母是東鋼的,父母是東鋼的,孫子還是東鋼的。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家庭中,大多是開飯店的,農貿市場的攤主,還有很少一部分賣服裝,生活用品的小老闆……

這樣的城市,老人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國企單位這個鐵飯碗在幾十年前拖家帶口遷移到這個城市,在這裡生存,安度晚年,年輕一代大部分是這樣的人生軌跡——在東鋼醫院婦產科出生,在東鋼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讀書,整個成長過程,吃東鋼食堂的飯,病了去東鋼醫院看病,長到16歲,學習好的高三讀完考上大學,離開這個沒有一所大學的城市,學習差的16歲直接去東鋼職業高中,畢業進廠實習,定崗,幾年後就吃上鐵飯碗,最差的,連工人都勝任不了的,也不用擔心,廠裡食堂,保潔都需要人手。老了退休還可以住進東鋼養老院……這一批人小時候穿的是東鋼的校服,長大了穿的是東鋼的工裝,所以就連服裝產業在這個城市都賺不到什麼錢。

也有特殊的,不循規蹈矩的人,鬍子男人就是。

鬍子男人的父母都是十幾歲跟隨上一代人來到這裡,過上東鋼一條龍人生的老工人,鬍子男人小時候也在這一條龍的流水線上長大,但是他想要飛出這個城市,然而,所有人都認為這裡的孩子唯一一種離開的途徑就是考大學,他的學習成績,不要說大學,日常考試都很難及格,所以他絕望了很多年,最終還是另闢蹊徑離開了。

二十四歲那年,鬍子男人在這個城市開設了一家少兒藝術培訓學校,是這個城市第一家。

三十歲那年,鬍子男人把學校升級為一家造星工廠,隨著網路的日益發達,東原人的眼界開啟了,不再拘泥於以往的一條龍人生,東原所有抱著明星夢的孩子和望子成龍的父母都把孩子往這裡送。

三十四歲那年,世界級的瘟疫爆發,市民閉門不出,鬍子男人開始落入人生低谷。

三十七歲那年,鬍子男人轉型成直播平臺小老闆——一個負債700萬的小老闆。

可能是司機師傅把卡車冷氣開的有點大,也可能是尿憋的太急,鬍子男人突然抖了一下,這一斗,他在回憶裡出來,抬頭看了一下前方路況,還是一片紅,扯一點一點向前挪動。

“師傅,這個情況估計一時半會動不了,我這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我去下面路邊解決一下。”看來鬍子男人是真的憋不住了,他開始和司機師傅商量解決方案。

“你這個人,你想什麼呢,你知道這路段隨便停車拍下來什麼後果嗎?這不是你的牌照,你是無所謂,我怎麼辦,這是我的車。”

“我知道,我這不是憋不住了嗎,這一時半會走不了,我也沒辦法。”

“哎喲,你一個大男人能被一泡尿難住哦,你知道你下去撒這泡尿,我可能就好多天開不了工了,還要交罰款給交警,你痛快了,你不想想我的立場,你這人不能這麼自私哦。”司機師傅講話帶著江南一帶的口音。鬍子男人想起幾年前算命先生跟他講過,不要和江南人做生意或者交朋友,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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