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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迢迢歸鄉路 拳拳兒女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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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毅一行人走出太行山東側山谷時,天色已近正午,這裡離集安縣還有60多里地,但是道路比起在山谷時要平坦寬闊多了。柳林以前多次從這條路去邯鄲、順德、武漢、京城,對道路熟悉得很,每次去那些地方都要路過集安縣,考慮到車上還有600斤大煙膏需要儘早處理,柳林跟楊毅商量先去邯鄲停留一天,處理完煙膏再返回集安,邯鄲是個大城市,消化這麼多煙膏要容易些,集安只是個小縣城煙膏難出手而且太扎眼,楊毅楊靜深以為然。

邯鄲在集安縣正東偏南方向,距離集安50裡,楊毅楊靜分別騎著烏騅和踏雪在兩輛大車旁邊行進,柳林夫婦趕著一輛大車在前,老常趕著一輛大車在後跟著,柳林的妻子是他父親收的徒弟名叫關玥,兩口子已經知道了女兒的心事,他們對傻女兒跟大小姐的那個破誓約感到頗為無奈,以前只是認為大小姐不嫌乎女兒出身低微願意接納杏兒還有些歡喜,以後隨著女兒大了就覺得那個誓約對女兒的終身是多麼的不利,他們寧可女兒嫁給普通農漢吃糠咽菜做正妻,也不願意女兒穿著綾羅綢緞去做小,這年月庶出的子女要想出頭跟做夢差不多,女兒給大小姐作陪嫁,將來的子女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大小姐出嫁到李家的那天,兩口子看著坐在彩車上的女兒,淚水湧出眼眶,心裡就像紮了一根刺,對主家凌烈夫婦的忠誠第一次產生了細微裂痕。隨後婚事變喪事,女兒兒子逃回山上,兩口子暗自鬆了一口氣,對楊毅楊靜極其感激,不僅是感激他們救了兒子女兒的性命,還包括兩人將女兒的倒黴命運給扭轉了。

這十來天透過對楊毅的觀察瞭解,柳林兩口子對楊毅的能力本事極其驚歎,他們兩口子會武術見多識廣經過大風大浪,但是自認心機不夠,不懂得謀劃策略,兩口子以往最佩服的就是主家凌烈凌傑兩兄弟聰明絕倫,能把走入絕境的凌家帶到這窮山惡水之中開闢成世外桃源安居下來,抵禦強敵發展壯大,在他們看來凌家兄弟已經是世間少有的奇材,可是這些天親眼看到楊毅將凌家從必死的絕境中解救出來不說還一舉把兩山好和彭元材都給滅了,取得了超級輝煌的戰績,這份本事連主家凌烈凌傑都自嘆不如。

況且楊毅還是個未成人的孩子,更讓這兩口子敬佩不已,楊毅不但是他們兒子女兒的直接救命恩人,也可以說是他們兩口子的救命恩人,兩人對女兒以後給楊毅這樣的少年大英雄做貼身丫環或是做偏房妾室,倒也沒有早先那樣反感。

更讓兩口子驚喜的是,女兒竟然說楊毅其實真正喜歡的是她,而不是大小姐凌玉嬌,如果不是她願意嫁給楊毅做妾室楊毅可能都不會跟大小姐訂婚,柳林兩口子開始還將信將疑,這次送行時倆人看出來了,也不是楊毅不喜歡大小姐,那大小姐對楊毅的感情還真不是衷心傾慕,反倒是楊毅看女兒的眼光脈脈含情,而女兒的淚水一大半兒是為楊毅流的,這才是一對真正的戀人。柳林和關玥相視之後都發出會心的微笑,為女兒終身幸福感到欣慰。從這時起,倆人已經把楊毅當親姑爺了。

一行人路過集安縣城沒做停留,在兩個城門交了兩次過路費穿城而過。傍晚時分天還沒黑一行人就進了邯鄲縣城。

邯鄲在清朝是府治衙門,現在雖然是個縣城卻是河北省的省轄縣,是楊毅以往見過的最大的城市,城市規模比起以前見過的隴南市、武威市還要大,這座城的特點是有不少氣派別致的樓房,甚至有好幾座5層高的大洋樓,街道也是硬硬的路面,不是石頭也不是磚,柳林告訴楊毅這種道路是一種臭油加石子兒鋪成的,城裡人叫油漆路,剛鋪的時候臭的很,時間長了臭味沒了倒是很好走。

柳林熟門熟路到了一家門面比較闊氣的客棧,迎客的夥計對柳林還有印象,客氣的把大家迎進院子裡,接著就高聲把老闆叫了出來,老闆跟柳林是朋友,一看他就高興地說道:“柳大哥,你這一走就是三年,連個信也不給我捎一封,我前些日還想起你來著,哎呀我的天,嫂子也來了,五年沒見嫂子了,嫂子還是那麼漂亮,柱子和杏兒倆孩子沒一起跟過來呀?”

關玥笑道:“張合兄弟嘴還是那麼甜,這肚子發福多了,越來越有了大老闆的架勢,我蓮妹子可好?你沒欺負她吧?明兒個她要是告狀我可不依你。杏兒和柱子大了都給主家做事哪能跟以前一樣說來就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少東家,姓楊,這位是大小姐,那是常大哥。”又對楊毅道:“少東家,這是張合張老闆,笑面佛,看誰都親的不得了,其實是跟人家口袋裡的袁大頭、孫大頭親,我們十幾年前就認識的,自家人,跟他甭客氣。”

張合順著杆子就爬了上來:“哎呦喂,這話兒是怎麼說的呢,少東家親自光臨,這可是難得的貴客,怪不得今兒早上一開板兒就聽見喜鵲在叫,這一整天我就在納悶兒也沒見喜事啊,感情應在您和大小姐身上了,得嘞,我把最好的套院給您了,有什麼不周到的地兒您看在我哥我嫂子的面子上多擔待些。順子,還不把大車趕到天福院,一切照應都按最高的檔次。”

楊毅笑著說:“張老闆,我也談不上是什麼少東家,您跟我柳叔關嬸兒是兄弟,那就是我長輩,不介意的話我就叫您張叔了,您呢,就隨我叔我嬸兒叫我小毅就行,我和我姐土得很,第一次進這麼大的城市,不知道城市的禮節,失禮的地方您得多包涵。”

張合心想這少東家也忒低調了吧?看了看柳林和關玥看這小夥子的眼色很是親切祥和,心裡一動,語氣就少了些客套多了幾分親近:“那我就不客氣了,快進屋洗洗歇歇,跑了一整天的路,準成累了,一會兒我整一桌實惠的,咱一家人好好嘮嘮,這城裡人別看著穿的洋氣,可是掄起禮節啊,還真不如鄉下講究,好朋友見面拉拉手,平常認識的點頭問句吃了嗎也就完了,街坊鄰居有些住了好幾年也不知道姓氏名誰,不像鄉下老孃們吆喝一嗓子全村的人都知道哪個懶漢又跪搓板了。”張合說的風趣,連楊靜也禁不住被逗樂了。

吃完晚飯,看看時間還早,楊毅提出上街走動走動消消食兒,由於帶的東西實在太過貴重,柳林兩口子就守著行李不出去,老常說要伺候馬匹也不去,張合就叫順子陪著楊毅楊靜上繁華鬧市走走。

順子是客棧夥計,腿勤嘴也勤,邊走邊向楊毅姐弟介紹沿街的店鋪,飯店酒樓門臉都很闊氣排場,順子帶著兩人進去的那傢什麼百貨公司,鋪面極大,吃的穿的用的竟然都在一個大廳裡面賣,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把楊毅的眼睛都看直了,天慢慢黑了下來,道路兩邊竟然自己亮起了明亮的燈,順子告訴楊毅這叫電燈,是洋人發明的洋玩意兒,客棧每間屋子都有,不用燒油。

順子光顧著向楊毅楊靜擺話了,不小心就撞到人了,兩個醉醺醺的傢伙穿著一身白夾襖夾褲,一點兒也不合身,寬鬆肥大,上衣沒釦子就用一根布帶繫著腰,腰上斜插一把帶鞘的窄刃長刀,腦袋上繫了根白布帶,好像是家裡死了老人。

順子隨口說了句:“對不起。”

就聽對方喝道:“巴嘎牙路!”

順子定睛一看臉都嚇白了,兩個死了爹的摟拳就打,楊毅眼尖手快,一手一個攥住了對方的胳膊說道:“嘿,我說二位家裡老人死了也別把火撒在別人身上啊,走道碰人難免的事,也不能就怪一方吧,你倆不是也沒躲嗎?何況人家已經說對不起了,怎麼還不依不饒的,抬手就打人,還講理不講理了?”

順子急道:“楊公子,他們是東洋人,萬萬惹不得,快放手,咱們趕緊跑吧。”

楊毅不明所以,以為真的惹到了大麻煩,就放開手,沒想到這倆東洋人拉著楊毅不放手,嘰裡咕嚕不知吵吵什麼,還要打人,楊靜怎能看著楊毅吃虧,出手就對一個東洋人的側頸來了下重手刀,楊毅也給另一位來了一下,倆喪主頓時癱軟在地,沒了動靜。

順子見狀大驚,連忙一手拉一個跑進一個衚衕裡,穿過衚衕到了北面的大街上,這個街面跟一般縣城街面就有些相似了,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路燈,打得招牌也是比較明確,賣糧的只管賣糧,賣刀具的只賣刀具,還有收購山貨藥材的,收購皮毛蠶繭的,順子心裡驚懼以為打死人了,再沒了逛街顯擺的心情,帶著楊毅楊靜急匆匆回到客棧,進了客棧就向老闆彙報了剛才的事情,老闆非常吃驚,帶著順子來到了楊毅住的客院,向楊毅詢問情況。

楊毅毫不在乎的說道:“沒事兒,兩個家裡死了人的醉鬼,見人就打,我和我姐把他們打昏了,兩袋煙功夫他們就能醒過來,那時候酒勁也過去了,啥也記不住,也就回家哭喪去了,又沒人注意我們,能有啥事?”

張合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我的媽呀,剛才聽了順子一說嚇得我魂都沒了,以為你們把東洋人給打死了呢,楊公子,這事兒不怨你,就怨順子毛手毛腳走路不看人,撞誰不好撞到東洋人,楊公子,那倆穿白衣服頭扎白布帶的可不是家裡死了人,是東洋浪人,就是日本國人,這浪人就跟咱們中國介面上的青皮混混差不多,一般還會幾下子功夫,要說這邯鄲城,第一不能招惹的就是東洋人,東洋人在邯鄲城有好幾個買賣,有東北開拓團三鑫株式會社邯鄲分社明和洋行,有遠東大藥店邯鄲分店,這些店面的夥計是咱們本地人,老闆、掌櫃和領班都是日本人,那些浪人寄宿在這些店面裡,有看家護院的意思。自從九一八張少帥丟了東三省,關內的東洋人都驕橫得很,蔣總裁再三要求地方上不能對日本人尋釁滋事,地方官員就對日本人百般迴護,其實咱老百姓誰敢去惹東洋人哪,都是東洋人欺負咱中國人,那些日本浪人走在大街上從來都是橫衝直撞,碰到了人,打你十幾耳光算是最輕的,打你個頭破血流腿斷胳膊折你也沒處說理去,告到官府還得被扣上擾亂地方治安對友邦人士不敬的罪名罰錢坐牢。所以全城的百姓看見日本人都遠遠地躲著,他們進商鋪買東西不但壓價很低形同白搶,看見漂亮姑娘媳婦動手動腳也沒人敢管,反正碰上這幫玩意兒就得自任倒黴。”

“哎呀!這可是真邪性了,第一次聽說還有比國民黨更壞的東西呢。”楊毅氣樂了:“柳叔,明個兒咱不走了,我偏想會會這幫東洋人,給他們點兒教訓,也給國民政府找點麻煩,一舉兩得多好。”楊毅來脾氣了。

張合悔的都想搧自己的臉,心說把這些添堵的事情告訴這逆反心正重的半大孩子做什麼,這不是在挑事嗎?趕緊解勸楊毅打消這危險念頭,還給柳林使眼色求助,柳林夫婦也本著寧人息事少惹是非的心理勸說楊毅還是早些辦完事早回家看父母親人為好,楊毅這才沒再執拗堅持。

說起要辦的事情,柳林問張老闆邯鄲城收購大煙膏的地方,張老闆得知楊毅帶著數百斤煙膏,不禁咋舌驚歎楊公子的家業龐大,這年月大煙膏與黃金等值,是可以當錢直接用的,幾百斤煙膏能換十座自家這樣的旅店,怪不得柳林兩口子這樣的江湖高人能甘願給楊家做保鏢護衛了。

張老闆的態度更加恭謙:“邯鄲城比較成規模的煙館就屬城東的福壽逍遙館了,那個煙館有軍方背景,是國軍六十九軍暫三師二團團長賈進忠家的買賣,財力雄厚,一次交易幾十斤黃金應該拿得出來,再多就不好說了,要是楊公子的貨比較多,又急於出手變現,我建議將煙館接不下來的貨,送到典當行送個死當,價格雖然比煙館低兩成,強在典當行財力雄厚,能夠立刻變現。另外東洋人的洋行也收煙膏,不過東洋商人心黑,辦事不講信用,風險比較大。”

楊毅覺得自己那600斤煙膏反正也是順來的,多賺少賺都是賺,儘快變現把燙手山芋扔出去是正理,就認可了張老闆的建議。

不出張老闆所料,第二天在那福壽逍遙館僅出手了150斤煙膏,得了8根大黃魚和7000元見票即兌的邯鄲錢莊銀元兌票。其餘的450斤煙膏在典當行做了死當,也就是打折賣給了典當行,得到了9根大黃魚、25根小黃魚和33萬元邯鄲錢莊的銀元兌票。當天上午楊毅就把銀元兌票在邯鄲錢莊兌出了黃金和銀元,600斤煙膏換出了55斤黃金,放在大車上楊毅心裡美滋滋的,可是柳林夫婦和張老闆卻擔心不已,這麼多金銀財富隨身太容易露白了,帶在身邊絕對是取死之道,訊息傳出別說強盜土匪會拼命就是官軍也會眼紅的。

在柳林夫婦再三勸說之下,楊毅才勉強同意把黃金存進洋人開的花旗銀行邯鄲分行,銀行的大鼻子洋人再三保證他們的信譽有多麼多麼的好,存在他們銀行不但安全無憂而且能生利息,存單在全世界的花旗銀行都能提現,可是數十斤黃金轉眼間成了一張單薄的紙片,楊毅的心好像是被繩子栓在了嗓子眼懸的發慌,總覺得一下從百萬富翁變成了窮光蛋,走出銀行連連回頭,幾次想立即回去把黃燦燦的金子再拿回來,都讓柳林給攔住了,楊毅這模樣活脫脫就是個守財奴。

其實這時的楊毅即使沒有這張花旗銀行的存單,也絕對不是什麼窮光蛋,從武威買了槍支彈藥後還剩下3根大黃魚5根小黃魚2封銀元,一路上就沒怎麼花,從山西軍火販子譚管事那裡又得到6根小黃魚3斤金沙550多塊銀元2千法幣,車上的皮箱裡還有從彭元材家裡抄來的100多斤金條金磚,另外離開鷹嘴寨時凌烈夫婦還給了他10根大黃魚10封銀元1萬法幣,總算起來楊毅不算那張存單,還有128斤黃金(含3斤金沙)1100塊銀元12000法幣,即使在邯鄲這樣的大城市也絕對算得上是個大財主。

處理完扎眼的大宗黃金,楊毅幾人在張老闆的指引下沿著商業街採買了一車貨物,包括兩面袋白麵、一面袋小米、藏青、黑、白、碎花、大紅細布料各一匹,菸酒糖茶食鹽香皂牙刷牙粉等等日常用品也買了不少,這都是為了回老家用的,楊毅聽靜姐說過自家是多麼的貧困,爸媽都是本分佃戶,能吃飽肚子都不易,可以想象家徒四壁的景象,這些東西都是過日子的必需品,現在能置辦的就置辦上,省的到了鄉村買東西就沒那麼方便了。

在旅店又住了一晚,第二天給張老闆撂下10元法幣,在老闆的再三感謝中一行人出了旅店,離開邯鄲後用了半天時間返回了集安縣城。

集安是個小縣城跟邯鄲根本沒法比,倒是跟川西的裡番縣相仿,只有東、西兩個主城門,兩門相距不到10裡,城牆也不是很高,城裡沒有邯鄲那樣的洋樓,由於到了午飯時間,楊毅找了個路人詢問飯店,得知其中靠西門這邊有一棟縣城最好的聚賢樓飯莊,是純粹吃飯喝酒的高階飯店,后街東首的兩層木樓叫百花樓,是吃花酒的地方,裡面的姑娘摸樣俊俏各有技藝,除了唱曲陪酒客人如果肯出高價也能陪宿,除了這兩個大酒樓其他還有幾家飯鋪客棧就沒啥特色了。

楊毅肯定沒心思去吃花酒,徑直去了臨近的聚賢樓,在飯莊夥計的引導下把大車馬匹趕進後院,老常留下照看大車伺餵馬匹,楊毅四人進了酒樓,讓夥計給老常送去大餅滷肉蛋花湯,自家四人在一樓大堂靠窗的桌子坐下,點了飯菜,邊吃邊跟不是太忙的飯莊掌櫃聊天,瞭解到集安縣城雖然不大,巡警稅警保安隊一樣不少,東頭城外還駐紮著國軍的一個營,本地警察保安隊員抬頭不見低頭見,鄉里鄉親還算客氣,只要交足捐稅倒也安穩,那一個營的國軍可就不行了,說是國軍,其實是倒戈將軍石友三的六十九軍暫三師,雜牌部隊經費來源有限,長官層層剋扣,士兵長期欠餉,紀律鬆弛,野蠻窮橫,時有吃霸王餐欠白條的現象,街面上的商鋪攤位鮮有不被騷擾欺負的,實在是集安縣的一個毒瘤,倒是東頭百花樓的姑娘們把那個營的營連長官伺候好了,當兵的也不敢過去騷擾,生意不但沒受影響,反倒是紅火了不少。

掌櫃的嘆息道:“前些年太平一些咱這集安倒也算是偏安一隅的世外桃源,就算太行山的響馬山匪進了縣城也要斯文幾分,再沒有強買強賣為禍鄉里的事情。現在這是什麼世道?眼瞅著日本人就要進關了,那幫丘八說是防衛日軍入侵中原,可眼下日本人還沒影,他們倒把好好的縣城禍害的烏煙瘴氣,這日子以後可怎麼得了?現在房價一天天下跌,腦子活泛有路子的人家已經開始投奔南方了,咱這買賣越大負擔越重,真是不如那小商小販尋常人家說走就走。”

飯莊老闆說者無意,楊毅聽者有心,這些天他一直在想,爸媽作為財主家的佃戶除了租種主家的土地,還要給主家扛活才能維持家計,現在自己這一回去就是五個人,不論吃住對家裡都是不小的負擔,雖然現在自己的錢財足夠保證全家人生活富足,在老家買上幾十畝地做個殷實農戶也不難,但這可不是自己回家的初衷,方政委犧牲前囑咐自己回老家找共產黨繼續加入紅軍打白匪,當順民不能實現寂然師父和方政委對自己的期望,聽邯鄲的張老闆和這家掌櫃的說法,看來日本人打入中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要是買了土地,日本人來了土地可帶不走,還不得全便宜了日本人?倒不如做個小生意賺些靈活錢,一旦世態變壞也能從容進退。在邯鄲夜裡睡不著時他曾跟靜姐商議,靜姐很是同意他的想法,建議在離家近的城鎮開個診所,治病救人掙些診金藥費,還可以施恩於人獲得人氣人脈,以圖起事。楊毅雖然認可姐姐的想法,可是開診所自己不會醫術作用不大,他準備利用兩掛膠輪大車開個移動雜貨鋪,在縣城周邊走村穿鎮做小買賣,掙些薄利還在其次,主要能熟悉周邊地理環境,另外還能跟遠近村鎮鄉民建立聯絡熟悉情況,能獲得更多的人氣人脈,時機成熟就能拉起人馬給國民黨白匪軍致命打擊,就是小日本打過來了也能跟他們周旋一番。現在聽這家老闆說縣城有不少住戶搬走,房價下滑,倒是可以考慮在縣城買處房產,一來給靜姐做診所,二來給自己做商鋪庫房,還能囤積糧秣武器,自己那上百斤黃金十幾萬元法幣可不能幹放著,要儘快想法變成槍支彈藥糧食藥品,早一天拉起隊伍,早一天能實現自己立下的血誓,就是不知道這片地區有沒有共產黨,這個事情不能著急,冒然打探很可能引起當局警覺壞了大事,只能以後慢慢尋找。

想到這裡,楊毅放下碗筷拿出兩塊銀元付賬,跟掌櫃的說道:“趙掌櫃,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情況,我姓楊,老家是本縣古月鎮的,離家好些年了,現在外面讓日本人鬧得人心惶惶,我們也不敢在外面混了,就想回老家過個平安日子,您剛才說咱們縣城有人搬到南方要出賣房產,我正好想買個稍大些的院子做個落腳之地,開個雜貨鋪維持生活,您老認識的人多,要是知道哪家要出售房產,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介紹,事情成了,我願意按牙行規矩給您介紹費。”

趙掌櫃是生意人,開飯莊也願意結識朋友,聽了楊毅的請求沒有遲疑,爽快的應道:“原來是少東家衣錦還鄉啊,幸會幸會,少東家在本縣發財今後還請多多照顧本店生意,房產的事情不算什麼,我也認識幾個要出售房屋的朋友,這樣吧,我讓夥計領著你去看幾家要出售的房產,要是有閤眼的,你跟房主談價格,我給你們搭個橋,介紹費就不要說了,交個朋友比啥都強。那誰,小栓,你過來領著這位先生到北街的一路順客棧、宏利來綢布莊和東頭的邱先生家看看他們那些房產都賣出去了沒有,告訴主家這位楊老闆要買房產呢。”

夥計小栓答應一聲,領著楊毅往外走,楊毅讓關嬸兒去後院跟老常照看車輛馬匹,自己與靜姐、柳叔跟著小栓去縣城轉轉看房屋。

先去的是這條大街中部的宏利來綢緞莊,位置倒是黃金地段,可是楊毅嫌院落小了,他準備以後開貨棧跑山裡鄉間做貨郎,店鋪位置並不重要。

夥計小栓也是個機靈小夥,聽了楊毅的打算,就領著幾人直奔後大街,來到偏東頭的一個大院,楊毅還沒進院就相中了這裡,先說這院子夠大,光是臨街門臉房就有六間,東院牆還有兩丈多寬的大門,南北足有二十丈長,是個兩進三院的格局,院子位置也很好離東門比較近,北面隔著一條大路就是北城牆,西面是南北街道,街道西離百花樓不太遠,之間隔著六七個店鋪。

小栓叫開了大門,出來的是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看來有些身份,小栓說明了楊毅的來意,中年人臉上露出無奈苦笑,把楊毅等人讓進了院子,自我介紹是這家客棧的少東家名叫崔源發,客棧是他家的祖產,幾代人經營日子過得還算殷實,兄弟大學畢業在漢口租界給英國洋人做事,崔源發對變賣祖產的原因也沒隱瞞,一是時局不穩恐怕日本人打過來安全沒保障,二是東城外駐紮了堪比土匪的國軍兵營,在客棧酗酒鬧事拖欠餐資吃霸王餐還調戲女眷,實在不勝煩擾,老爺子一氣之下就把這祖傳的產業關張停業,領著一大家人去了漢口投奔老二了,自己留下準備把客棧變現後就走,可是這院落想變賣也是不容易,一是院落太大價格不菲,二是挨著兵營惡鄰難處,客棧一直沒能脫手。

楊毅對崔源發的坦誠很有好感,對房院也很滿意,至於價格他倒不大在意,天時人和都不利,賣主急於出手變現,想賣高價也不可能,至於緊靠城外兵營,楊毅更不在乎,甚至暗自欣喜,他可是國民黨白匪軍的冤家煞星,沒事兒還想找他們的麻煩呢,靠近他們的老窩更容易掌握白匪軍的情況了,瞅準時機非得讓這幫畜生吃盡苦頭不可,當即拍板要買下這個客棧。

崔源發原以為這幾個人裡是歲數較大的柳林主事,卻沒想到是這個年輕娃娃有話語權,崔源發這些日子也是心理發急本著早處理完早省心的念頭,比原希望的價格又降了一成,出價6千大洋,楊毅也沒還價只是提出把6千大洋改作6千法幣,這時節法幣面值還是比較堅挺的,在央行一元法幣與一塊袁大頭同值,不過近來市局不穩人心惶惶,市面的法幣已經略微有些貶值,崔源發很愉快的接受了楊毅的條件,買賣雙方都很爽快,大家接著就去了聚賢樓,寫好了房產轉讓文書,雙方簽字畫押,聚賢樓趙掌櫃做了中人也按了手印,又一起到警局稅局備案交了百抽五的印花稅,楊毅把6千法幣數給了崔源發,又給了中人趙掌櫃1百元法幣,偌大的客棧產業就姓了楊。

一家人趕著大車馬匹進了新家,看看前後院落是越看越歡喜,北大街六間門面房原來是客棧飯館,四間作為廳堂擺有八張方桌,兩間作為廚房和儲物間,前院一排正房是四個大通鋪房間,供給趕腳行商和普通旅客住宿,東廂房是倉庫和夥計掌櫃住房,西廂是馬廄和草料囤,能夠栓十匹大牲口,正房東側有一間是過道通往中院,中院正屋共有兩個套間三個單間有挑簷走廊雕樑畫柱非常精緻,屋內傢俱擺設無不華美,院裡花壇草坪石桌石凳很是典雅,是給尊貴客人預備的,兩邊廂房是給客人的隨從下人住的,雖然傢俱粗陋一些卻是單人床鋪,比起前面的通鋪要強的太多。後院不是很大南北向有三丈出頭,店家開闢成了小菜園子,黃瓜豆角秧都爬上了竹架,開著黃花蘭花甚是喜人。

楊毅當即決定前院臨街房兩間改成診室四間作為藥房,前院正屋作為客廳和柳林夫婦以及老常的住房,廂房作為庫房,馬廄不變,楊毅自家住中院,過些日子大婚後把玉嬌和柳杏兒娶回來除了在老家住,這裡就是自己的家,以後就在這裡過日子了,把柳林夫婦喜得連連點頭。

在新家住了一夜,楊毅讓柳林夫婦留在集安看家,再把院子房間按規劃進行整理改造,添置必要的傢俱設施,至於診所藥房和經營的雜貨等自己和靜姐回來後再置辦,柳林夫婦自然滿口答應,楊毅給他們留下了2000元法幣500塊大洋和一掛大車兩匹挽馬,自己和楊靜各自騎著自己的愛馬,老常趕著一輛裝滿貨物的雙掛膠輪大車出了城西后下公路往北向楊毅的老家古月鎮翠屏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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