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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暗鬥
七月，袁紹引兵推進至陽武，與曹操分營對峙於官渡南北。
關羽終究還是沒能等來劉備的信件，曹操對此都感到頗為詫異，直到他從後方得到了訊息。
荀彧的來信中提及了劉備在潁水和汝水流域一路掃蕩南下，似是去投奔了荊州的劉表。
而劉備多年以來的倒黴蛋體質也得以破除，他不僅搶了曹操大量的糧車，還誤打誤撞地燒燬了許都外與汝南郡的兩處重要糧倉。
因為曹操實行屯田策而富餘下來的，這批夠四萬人吃兩個月的軍糧，就這樣被劉備的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燼。
“劉備這豎子壞我大事！”曹操見到書信後大罵道，他再也不會將劉備當做曾經那個眼神清澈的少年了。
當然，曹操所面臨的困難遠不止劉備的後院放火，他更大的壓力來自於在陽武囤積重兵的袁紹。
袁紹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他的勸降信、勸反信傳向了曹操所轄的各郡縣，甚至是官渡大營。
汝南的劉闢已經與袁紹的族人門客聯合起義，作為汝南太守的滿寵只得竭力壓制。
“大兄，你有什麼安排？”曹仁詢問道。
“子孝，汝南多郡反叛，你帶著本部人馬前去鎮壓……滿寵那邊的兵力太少，你的速度一定要快。”曹操吩咐道。
“大兄放心，汝南那邊我很熟悉，我一定會將這些叛黨迅速鎮壓的。”曹仁自信地說道。
“沿途要對諸郡的太守豪族多加防範……”曹操提醒道。
“大兄擔心他們會反嗎？”曹仁疑惑道。
“已經有很多人都在持觀望態度了……”曹操苦笑道，“他們都在等待著這場大戰的結果，現在能運到官渡的輜重越來越少了。”
“這群小人總在最危難的時候離心！”曹仁忿忿不平地罵道。
“此番一定要將反叛的人盡數剿滅，防止其餘人效仿，沿途也要多有震懾。”曹操命令道。
“唯。”曹仁領命而去。
曹操緊握著手中的公文，遠在關中的鐘繇送來了兩千戰馬，陽安的李通拒絕了袁紹的招降，將使者的頭顱送來官渡以表忠心。
此二人忠心耿耿，可其他的郡守已經不再向官渡提供糧草了，曹操有些擔心後勤的補給會在長時間的僵持下而斷絕。
“主公，袁紹將大量的竹簡投入營中，已經有不少人觀看了。”荀攸低聲道，“現在有不少士兵都識字，我已經將那些推行治軍策的儒生集中控制了……”
“將這些竹簡全部焚燒，若有傳播謠言的人一律處斬。”曹操嘆了一口氣，“讓那群先生每日都去給士兵們授課，尤其是新募計程車兵。”
“唯。”荀攸說罷就離開了軍帳，夜色已深，曹操已經有連續幾個夜晚都沒有睡好覺了。
“仲康，你今夜就不用守在這裡了，這幾天你也沒有好好休息，今日就早點回去吧。”曹操對著身旁的許褚說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許褚應聲離去。
許褚作為曹操的保鏢一直以來盡職盡責，自官渡開戰以來，他時刻寸步不離地跟隨在曹操的身邊。
夜深，曹操的營帳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曹操帳下的從事徐他率領著自己的親信暗中接近了曹操的營帳。
“大兄，我們就在今日動手嗎？”徐他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子詢問道。
“許褚已經回帳休息了，今日是我們的最佳機會。”徐他低聲說道。
“我們若是刺殺了曹操，袁紹那邊真的會給我們那麼多的獎賞嗎？”那年輕男子的語氣裡充滿了擔憂。
“袁家四世三公，你就放心好了，到時候我們人人都是將軍，府內只有數不清的美妾和銀錢。”徐他目光中閃過一絲貪婪。
幾名刺客躲過了巡邏的甲士，悄悄摸向了曹操的營帳。
徐他將手指比在嘴唇上，他躡手躡腳地靠近軍帳，將耳朵湊到近前，帳中傳來了輕微的打鼾聲。
徐他向身後示意了一番，幾人跟隨著徐他的腳步閃身進入了軍帳內。
軍帳內一片漆黑，徐他從腰間掏出短刃，朝著鼾聲發出的地方走了過去。
“徐他！你是想要刺殺我嗎？”曹操的聲音響起，徐他慌忙朝著發出聲音的帳門處轉身。
門外火把燃燒，火光照入了營帳，徐他握在手上的短刀格外的顯眼。
曹操冷笑地站在門口，他身邊有無數的甲士，本應該睡覺的許褚也持著大錘站在了曹操的身旁。
“將他們全都斬了！”曹操一聲令下，剛才在被窩裡假意發出鼾聲的曹洪率先發難，他一刀就捅穿了徐他的後心。
眾刺客也被一擁而上的甲士斬殺，無一活口。
“子桓，你的這個計策不錯，可惜我的營帳今夜是睡不了人了。”曹操笑著對人群當中的曹丕說道。
“這隻能引來少許細作，軍中有異心之人可不止徐他他們。”曹丕低聲道。
“無妨，袁本初的伎倆我都一一接下就是。”曹操裝作無所謂地笑了笑，甲士們將刺客的屍體全部抬出了營帳。
除了刺客偷襲，袁紹在正面戰場上也有所籌劃。
袁紹想要仿照擊敗公孫瓚的方法，他命令士卒開鑿地道，通向曹營，曹操則命令甲士在大營北側挖了一條又長又深的鴻溝來做防衛。
袁紹無法施展地道戰，就將主意打在了曹操的糧道之上。
遠在許都的司空府內，前線與各地的情報訊息如雪花片般送向荀彧的身邊，荀彧每日都要處理大量這樣的公文。
“荀令君，袁紹的劫糧隊已經多次燒燬我們送往前線的軍糧補給了，再這樣下去，官渡那邊很快就會缺糧了。”任峻憂慮地說道。
任峻是繼棗祗之後，曹操欽點的新任典農中郎將，他如今的重任就是將收集好的糧草輜重運往官渡前線。
“以千車為一部，派重兵保護糧草，分十路並行。”荀彧正色道，“官渡若失，許都可就危險了。”
任峻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糧草若斷，曹操就必敗，自己能否安全將糧草運往前線，關乎著整場決戰的勝敗。
任峻走後，荀彧又吩咐親信緊盯著宮城內的動向。
孔融最近常進出於宮城，荀彧知道許都內絕大多數曹操快要敗亡的流言，都是從那裡傳出的。
荀令君很糾結，他在漢室和曹操之間，飽受著選擇的折磨……
袁紹雖在後方對曹操造成了大規模的破壞，可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他此刻正因為內部的矛盾而忙得焦頭爛額。
軍中有傳言，沮授與田豐是曹操的細作，袁紹非常清楚這是曹操的把戲，作為黨爭對手的豫州派謀士也很清楚這一點。
但他們就想趁機借袁紹的手除掉競爭對手，袁紹非常無奈，內部的消耗只會拖慢解決曹操的速度，袁紹深知遲則生變。
“父親，軍中都在傳言沮授和田豐是曹操的內應，現在還讓審配回到鄴城留守，這樣不會出問題嗎？袁譚開口詢問道。
“這種鬼話你相信嗎？現在正是大戰最關鍵的時候，你卻把心思放到這種事情上！”袁紹大怒道。
袁譚是袁紹的長子，但袁紹非常不待見他，在袁紹看來，容貌性格與自己相似的袁尚才能繼承自己的大業。
袁紹最不喜歡袁譚的一點是，袁譚與自己信賴的郭圖等豫州派謀士走的非常近。
袁譚遠在青州就能知道袁紹在鄴城的許多佈置，這種像是被監視的感覺讓袁紹尤為不爽。
但袁紹還不能輕易動豫州派，所以他才能忍受冀州派的沮授對自己大放厥詞，他需要維持一種平衡。
袁紹對於審配則更是看重，審配聽話，尊重自己，又是冀州派的領袖人物，最關鍵的是，審配與袁尚的關係非常好……
袁譚被袁紹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不敢說話，只得悻悻得杵在原地低著頭。
“聽說沮授在渡河的時候散盡了自己的全部家財？”袁紹壓下火詢問道。
袁譚不敢回答袁紹的問題，這讓袁紹更為惱火，更加篤定了將大業傳承於袁尚的決心。
“讓你說的時候你就說，為父難道還看不清你們之間的瓜葛嗎？”袁紹不滿道。
“……他的確是這麼說的，他還大肆誇讚了曹操一番……擾亂了軍心。”袁譚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讓郭圖將沮授的部曲全數接收，他想當名垂千古的錚臣，那我就看看他和田豐相比，到底是誰的骨頭硬！”袁紹說罷就讓袁譚離開了營帳。
袁紹躺在榻床上，河北的黨爭矛盾在即將大戰的時候爆發，自己得準備全面進攻了，只要此戰大勝，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才能逐漸消弭……
“公子，如何？”在營帳外等待許久的郭圖湊到袁譚的身邊詢問道。
“父親已經決定將沮授的部曲交給先生了，不過我為此可捱了好一頓罵。”袁譚苦笑著說道。
“公子不必煩憂，等到大軍攻入了許都，我們完全可以利用孔融他們為公子博取戰功，到時候三公子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了。”郭圖低聲說道。
袁譚聽到郭圖的勸說，憂煩的表情才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