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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才冷靜下來,反思起方才的言行,確實欠妥。
雁嶺山那晚他中毒神志不清,記得有人把他手中的劍擊落……好像也是自己先動手把那人推倒的……
他很快恢復理智,他的力量和修為遠在夏雲揚之上,若是他主動的,雲揚怎麼可能反抗得了,主要責任人還是他自己,,怨不得旁人。
夏雲揚想過很多種師尊知曉真相後的反應,也計劃過多種道歉方式,現在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之前他每天提心吊膽,總擔心師尊哪天突然記起那晚之事。如今一切都說破了,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也未想出挽回之策。
當晚,夏雲揚高熱不退,昏迷不醒,囈語連連。口中斷斷續續重複著“師尊”、“對不起”、“別不要我”……等等之類的字眼。
易冰清心裡軟成一片,頗為自責,若非自己情緒失控,他也不會淋雨導致傷口感染。
他在夏雲揚身邊守了一夜,照顧他的同時,努力回想那晚的細枝末節,仍是一無所獲,睏意襲來,手撐在榻上支著臉睡著了。
次日夏雲揚醒來,一眼便注意到身旁的師尊。
他凝視著易冰清輪廓柔和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抬手想為他拂去臉上的一抹碎髮,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嘶”,口中漏出一聲吃痛的呻吟。
夏雲揚已經在極力忍耐了,沒想到還是吵醒了對方。
他看著易冰清這副睡眼朦朧的模樣,微微一怔,道:“師尊,對不起,我……”
“來,把藥喝了。”易冰清神色平靜,一如往常。
夏雲揚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眼神始終在他身上。
“外敷的藥我幫你換過了,藥師說,傷口沾水有些感染,這幾日需多加小心,以免傷勢惡化加重,”他站起身來,背對著夏雲揚,接著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為你換藥。”
夏雲揚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動了動嘴角,想叫住他又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接下來的幾日,易冰清每日早上雷打不動地幫夏雲揚換藥,之後就一整天不見蹤影,像是刻意躲著他。
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關於雁嶺山的一切,彷彿昨日的一切未發生過一般。
自那日嶽靈暈倒後,易冰清再未見過她,只遠遠見過嶽望塵一次。他行跡匆忙,眼周泛著烏青,臉上盡顯疲憊,同盟會上的意外都未見他這般,像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莫不是嶽靈病情惡化?易冰清不放心,遂向上官珏問及此事,得到的答覆是:仙君不必擔憂,嶽靈已無大礙。
但上官珏回答他時,眼神躲閃,神情慌亂。
明顯是有事瞞著他,易冰清又向嶽靈的近身侍女詢問,得到的答覆如出一轍。
罷了,既是別人的家事,不讓外人知曉也是無可厚非,他又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
一日早上,易冰清換完藥,沒有如往常一樣即刻就走。
他深吸一口氣,盯著夏雲揚的眼睛,似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道:“我想了好幾日,那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夏雲揚霎時一驚,他是萬萬也沒想到師尊會對他說此番話,“那師尊打算如何負責?”
“與你結為道侶,昭告天下。”
目光堅定,語氣誠懇,不像玩笑。
“可我修為低,靈力弱。”
“我護你一世。”
“我們是師徒……師尊會被世人詬病。”
“我不在乎流言蜚語。”
“萬一以後我犯了大錯,甚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我與你一同承擔。”
無需更多言語,足夠了。短短數十字,卻擲地有聲,勝似千言萬語,賽過海誓山盟。
心瞬間融化,胸中的愛意如潮水般奔流翻湧。
夏雲揚嘴角上揚,走到他面前,目光炙熱,死死盯著他唇上的那顆硃砂痣,俯身湊近。
易冰清心跳加快,手心冒汗,始終低頭垂眸,不敢抬眼看他。
兩人的唇越來越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夏雲揚熾熱的氣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太熱了,喘不過氣來。
他的吻還未落下,易冰清便側身躲開,連連後退幾步。
他滿臉通紅,寬大的袖口被抓得皺成一團,結巴道:“你……你幹什麼?!”
“撲通、撲通……”心跳紊亂。
“師尊躲什麼,適才不是還信誓旦旦要與我結為道侶嗎?”停頓一下,又火上澆油道:“道侶間親近本就理所應當。”言語中滿是笑意。
易冰清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憤憤往前幾步,抬頭盯著他,一副“你再來啊我不怕”的神情,一如那與人賭氣心有不甘的小兒。
夏雲揚看他這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噗嗤笑出了聲,隨即恢復正經:“師尊對我是……是何感情?”
易冰清脫口而出:“自然是師徒之情。”
意料之中,可還是難掩失落。
夏雲揚嗓音低啞:“看著我,接下來的每句話你都給我聽好了。”
雖然疑惑,還是照他說的做。
“易冰清,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他努力壓住顫抖的嗓音,“我懂你的溫柔,你的逞強,你的脆弱,你的孤獨……我,想陪你。”
心臟在劇烈顫抖。
“也許從你送我青棠劍開始,亦或許是從你教我御劍開始,也許更早……”
怎麼會。不可能。
“我知這是膽大包天,是大逆不道,我也曾努力控制過自己的感情,可還是無可救藥地淪陷……”
這不是真的。
“雁嶺山那晚,我本可以推開你,但我沒有,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見他沒反應,接著道:“我明知這麼做不對,可……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怕嚇著你。”
易冰清愣在原地,目光呆滯,顯然已經被嚇著了。
“感情不能強求,我不要這個空有虛名的道侶。”
“可是……可是我想不出別的彌補方式了。”
“無需彌補,也別有心理負擔,順其自然就好。”
易冰清心中莫名有些感動,耳邊再次響起溫柔的嗓音,“我可以等,等到師尊也喜歡我的時候。反正我早就認定你了。”
易冰清想起八年前收他為徒的那天,青棠樹下,落英繽紛。他說的亦是這句話:我認定你了。
“若是我一直都不……”
“那就一直等。”
聲音很輕很柔,卻如一擊重拳打在易冰清心上。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