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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話 拉芙誇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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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平靜的梅里蘭卡城內。

“我們的老大又上節目了!”門外突然傳來女子的喊聲。

“怎麼妳又擅自闖進來了!”正在埋頭專心修理魔裝,突然被女子嚇到的傑伊幾乎喊出了聲。

“Swit!”樂芙儷斯衝進起居室內,熟練地開啟了收音機。

“咋咋呼呼的女人…真是的!他是妳的公會會長,又不是我的老大…”

“別BB了!快來聽!他說這次可能有‘猛料’生放送!”

“真拿你沒轍…”傑尹擦擦髒汙的手,和樂芙儷斯一起坐到起居室的毯子上。

節目早已開始,收音機裡面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好了,以上是關於邊境的情報。那麼現在,我想請教一下土苓大師,您對於如今的局勢有什麼看法呢?”

土苓:“好幾個國家圍攻要本國的這種傳言暫且先不論真假,我們現在不如就來討論一下這個大包圍實施的難度和成功率好了。”

主持人:“嗯,新穎的話題切入角度呢。大師請講。”

土苓:“眾所周知,我們國土的東西南部全是連綿的險峻山脈,這本身就是極其優良的天然屏障,目前要讓大隊人馬一齊翻越山脈闖進來幾乎不可能。以往的歷史紛爭也表明,這些險峰就連靈活善戰的遊牧鐵騎都對之無奈止步。同時這也是神人幫我們套在南方蜴人頭上的國防噩夢,它們儘管一直虎視眈眈也不敢貿然入侵。”

主持人:“要是…它們藉助了魔導飛空艇什麼的大型魔裝裝置呢?”

土苓:“恕我直言,實在不是自誇,目前鄙人的公會可說是走在魔裝航空器研究的前列。而就連我公會都並不具備技術能夠開發足以飛越這個高度和廣度的大型運輸航空器。而且據我所知,目前整個大陸還沒有任何一家公會或是國家擁有能夠運輸一整支軍隊的魔裝飛艇。遑論還要帶足糧草武器裝備,在高空從高速飛行的航空器上降下突襲本國?”

主持人:“那…要是…從地底的話…”

土苓:“雖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開挖地底隧道這該是多麼高難度的工程啊!想想這需要耗費的時間,朋友們。特別是在保密方面,只要有任何一點風聲洩露給我方都會使之前功盡棄。這難度簡直不比大隊人馬徒步翻越高山簡單。更何況我國在南部唯一適宜出入的邊境遍佈哨崗,還有官兵定期巡邏……”

主持人:“所以您覺得它們一旦從地洞裡冒出來便會馬上被我們逐個擊破?”

土苓:“從地底入侵的難度可想而知。不僅如此,別忘了,梅里蘭卡的王宮整體可是被偉大的神官設下了從地底直到天空的全方位魔法屏障。不要說從天空,就算是從地底也難以入侵。這方面應該可以說是很安全了。”

主持人:“那麼…要是…使用遠端投射武器系統之類的呢?”

土苓笑道:“那可就是——我們公會千載難逢的‘showtime’了!”

主持人:“哦!難道貴公會掌握了什麼足以扭轉戰局的秘密武器!?”

土苓:“既然說到是秘密武器嘛…那麼就容我先賣一下關子囉。”

主持人:“唷!那麼說…不就跟傳聞的一樣,貴公會可是真的有國防重任落在肩上嘍!”

土苓:“涉足國防倒是不敢當…但私以為,保衛國土,是這個國家裡每個公會每位居民都義不容辭的責任吧。”

主持人誇張地大聲說:“哎呀,想來入侵的敵人真遺憾哪…總之有如此鋼的公會在咱身後保家衛國,戰火想要燒到我們這裡,沒門!”

土苓:“是的。我相信我的公會,要相信我們的國家,大陸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比咱們的家園更安全的了!”

主持人興奮起來:“那麼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拉芙誇弗特’公會,到底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組織呢?”

土苓:“我覺得介紹還是算了吧,這樣在節目上做宣傳好像不是太好…”

主持人:“別介…我想很多聽眾們,肯定也對勇於扛起社會責任的貴公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呢!不知聽眾們真正地瞭解過這個公會嗎?”

土苓的語氣貌似透露著一絲不對:“我想重申,我真的沒有想在節目裡宣傳本公會的意思…”

主持人:“會長大人不必操心。這不是在做宣傳呢。”

土苓:“那麼這是…”

主持人用一個冒昧的問題打斷了他:“我聽說,你們公會的軍工部門貌似特別強大啊。而且還有人說你們公會,跟賽舍邇和氼魄刵一帶隱藏的地下製造工場有合作關係?”

土苓:“並沒有,我不會允許公會與這種血汗工場來往。”

主持人:“哦?可是有些非法勞工說,那裡出產的武器原材料等,都是透過某些渠道運往魔林國加工…”

土苓:“這就有點牽強附會了。我不知您這傳言是從哪聽來的,說不定這純屬誤會。

主持人:“但人家可是言之鑿鑿哩。”

土苓:“…也有這樣一種可能,可能我們的上游供貨商不小心向不正規的工場採購到一些元件,導致了不好的傳言吧。我們的合作伙伴工作上雖然有些許疏忽,但如此批判性地全歸咎於我們公會的行為實屬有點冤枉了。”

主持人:“好,不談這個。那我們就怪罪那個非法勞工是純粹胡扯找茬的吧!”

土苓:“我們公會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的。”

主持人:“我覺得流言蜚語也罷,誣告誹謗也罷…怎麼說呢?也許長期處在壓抑惡劣的勞動環境下,人心也會變得不正常吧,那嘴裡冒出些什麼悖言亂辭也就不足為怪了。因為比起殘酷的戰爭,勞動者和僱傭者之間殘酷的壓迫也可是不遑多讓呢!”

土苓:“這就有點偏離今天節目的主題了吧…”

主持人:“不打緊,不打緊,我相信聽眾們也是想聽聽這個話題的。不如我現在來唸念一些聽眾的來信?”

土苓:“…”

主持人:“我看看…一位來自不知名小工場的流水線工人說,雖然他不是奴隸,只是個打工的,但氼魄刵的工廠簡直是把人當畜生來使的。他們工作時間極長,連續幹12小時以上都是家常便飯,另外常有加班,一個月可能就只有一到兩天休息,收入也就剛好夠填飽肚子,而且這還是工人們的普遍窘況哦。”

土苓:“這位聽眾實在是很辛苦啊…”

主持人再次打斷他:“不,你以為自己知道別人多麼辛苦,可是實際上你並不全然知道。因為你無法完全感同身受。因為你上面聽到的只是一組冷酷的數字。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下班後還要幾個人擠在一個像籠子的小房間裡面休息,而且整整一晚,都要忍受別人打雷般的鼾聲,甚至還能聞到,鐵籠外面綁著的一群奴隸身上散發出來的汗味腳味膿瘡潰爛之類的臭氣!”

土苓:“我知道國外的確有些不像話的地方…”

主持人:“嚯!你真的以為只有外國這樣?不如我來唸念一位名字叫‘摳腳大神’的朋友怎麼說的?他說,‘我是個礦工。最近稍微吃得有點多,可還是被老闆罵我好吃懶做。但是我餓呀!真的餓,一天就只吃一頓飯。以前我一天兩頓,勉強吃飽。可現在因為每餐食量開始有點不受控制,要買的食物多了,我那微博的工資就只夠每天應付一頓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下個月我就得露宿街頭,把房費也省下來吃飯了…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想問問主持。我曾經也不過是一個飯量正常的人,我只是聽鄉親說挖礦好賺錢才北上打拼的。我老家有幾個得病的老人等著要養,我的工資每月都會寄部分回去,剩下的就真是不太夠吃了。我也不想被人說好吃懶做,我曾經也想在這個國家安家立業,再把故鄉的老人接來這裡過上好的生活。可老闆總譏諷我——“你個鄉巴佬沒學歷,沒技術,還大吃,也就只能一輩子待在礦上了,從老到死,都不會有房子……”’”

土苓:“這絕對是他老闆的問題。太冷酷了。”

主持人:“哈!的確他老闆是毒。但是我想說,不知拉芙誇弗特老闆您留意到沒有,這位摳腳老兄已經算是陷入一種‘精神性嗜食症’的傾向了吧?這就是精神壓力下的惡果!引發這種精神症狀的原因,顯而易見。他當初何嘗不也是懷揣著夢想來到我們魔林國,然後卻發現自己就連如此之簡單的夢想也要被現實狠狠擊碎啊!他從前也很有朝氣,很有抱負。但現實給了他的肚子沉重一擊,他只能在這個城市裡彷徨地掙扎,努力讓自己的胃袋不被飢餓磨穿。而如果這時耳邊再來一句‘你這種貪吃鬼的努力不值一提!’,那這樣毒辣的話語很可能就成為壓垮他精神的最後一根毛線了。因為他老闆說出了一個重要且殘酷的事實:勞苦大眾們就算來到梅里蘭卡尋夢,什麼勞動最光榮啊、過上好日子啊、跨越階層啊——都不過是天方夜譚!到頭來他們也只配像畜牲一般供人使喚,甚至肚子還填不飽!”

土苓:“…我覺得這可能只是個別現象,並不代表我們梅里蘭卡整個城市的現狀。而且有幾點你不能否認,‘魔藝復興’之後,得益於先進的魔裝技術,大多數人過上了連古時的王公貴族想都不敢想的便利生活!縱然社會上是有很多不公,但要我說,若是踏實肯幹,也不至於食不果腹。我倒是見過一些好吃懶做的人,很多困境其實還是由他們自己一手造成。”

主持人:“說得好啊~老闆。有技術有智慧的會長說話就是不一樣。我就比較笨,一直都弄不清楚人家是怎麼好吃懶做的。我也想問問聽眾們,他們很多人一上工就根本不能停下,監工們還都在背後盯著你,要是幹慢了點工資就怕要打水漂;下工後就只能隨便扒拉兩口飯,而且也並沒有多少工錢可大吃,所以…他們到底哪來的機會好吃懶做?”

土苓:“就算他們不好吃懶做,也可以努力一下襬脫這種環境啊。我相信這裡還是充滿著很多機遇,怨天尤人不可取。”

主持人:“聽您的意思,是他們不願意努力改變命運?可偏偏就有製衣的來信說,‘我就像是一個從縫紉線深坑裡爬出來的牲畜,渾身沾滿了車間滿天飛的羽絨。成天困得睜不開眼,累得直不起腰,睡完一整天都緩不過來。我文化低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這種感覺,總之那簡直就是用命在換口糧。我多希望能多讀點書啊,那樣我就可以給你確實描述出這種‘累’了。可但凡有多點文化的人,也不會有機會體驗到我們這種小工的難處的啦。’想想吧,這封信告訴我,工人們很疲勞,真的疲勞,而且總是疲勞,也很飢餓。我想只有跟工人們一起經歷那種飢勞交迫的狀態,被塞進那種生命的貧乏裡去,大師你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

土苓:“我也同情他們工作肯定很累,但…”

主持人一下子連珠炮發:“不止是累!還有的人,說自己遠走他鄉一年到頭幹到黑,幾年都指不定回家一躺。沒日沒夜幹著那種重複的機械勞動,20小時都在忍受身心俱疲的滋味…可能全然就靠著必須養家這種執念在支撐著,要不可能早就垮了。我不想由於接觸到一些不好的現象就鄙視這些下層人,取笑他們又懶又蠢。因為在讀他們的來信之前,我並不認識這麼多的可憐人。而漸漸看多了這些下層人民的來信,我的心態已經被改變了。我不是想說自己從最初的瞧不起漸漸變得同情這些人。其實我並不想為好吃或懶惰辯護,您肯定懂的,去判定或去批判別人是否好吃懶做沒有意義,為別人的困境辯護也沒有意義。我想,尋找躲在好吃懶做背後的原因更有意義。我原先像你一樣固執地認為,那些所謂好吃懶做的人隨便乾點什麼,努力衝個幾年,攢點錢,回老家好好生活不好麼?可我原來真的是太嫩了!因為很多新城市的上層人物也是這麼想的!他們那些上層人物純粹就是想讓他們來建設新城市,因為建設永遠都需要年輕人,而且要大量敢打敢拼,前赴後繼的年輕苦力!待消耗完苦力們最能幹的那幾年,把青春貢獻完之後,要怎麼才能把年老色衰的他們一腳踢出這個新城?好辦!只要用不斷昇天的地價和房價不就好了?把令人望而卻步的殘酷現實擺到毫無議價權的他們眼前,如此一來,簡直就是逼迫他們帶著殘破不堪的身心滾回鄉下哩!而那些不願走的,自然就成了他們口中‘好吃懶做’的‘廢人’了。”

土苓:“可憐歸可憐,可他們也不都是全無退路啊?離開大城市也有很多種活法不是?”

主持人:“是啊,那麼辛苦賴在大城市幹嘛呢?他們有的很小就進城打工,那麼辛苦從小到老至死都不能成為一個城市人。你可能認為他們並不絕望,但他們也不報希望。而且原先我也不知道,別人口中罵的很多‘廢人’,一開始其實真的認真攢過錢,夢迴鄉下創業。可幾個寡頭們聯合起來把物價一漲,那點積蓄一夜之間就貶成笑話了!真的剩下那點錢除了所謂吃喝嫖賭之外還能幹得了什麼?啊不,說錯了,甚至都不夠吃喝!打工攢錢已經騙不了耗盡青春汗水的他們了。我至今仍不知道他們很多人為什麼在這裡受盡歧視仍不回老家。如果我再多看些來信,說不定就弄懂了。但最終全部這些令人糟心的信,真正要告訴我的卻是——永遠不要以為看了幾封信就瞭解了這些人。人類的困境,並非全是由自己造成的。”

土苓:“可社會也並沒有那麼壞,起碼…”

主持人繼續打斷:“是咯!起碼你可以怪他們這些底層人士沒有眼界,不會抓住機遇。但要有眼界你也先得讓他讀夠書才行啊!噢,我覺得接下來還要不要嘮扯嘮扯讀書這回事呢?因為我見過有來信說,就算讀夠了書,但最後還是過著和流水工般並無霄壤之殊的苦力人生。要我怎麼吐槽讀書好呢?你要說讀書不好,可它的確又是很多地方的敲門磚;可你硬要說聖賢書非讀不可,但現實卻是,有很多來自貧困地區的年輕人苦讀多年,終究還是沒能透過讀書改變命運。這整個世界是有多讓人無語?”

土苓:“並不是只有讀書才是唯一出路啊,技能和知識同等重要,而且在這個時代都有法變現。只要積極提升自己的話…”

主持人:“嗄!至於老闆您說的用功學習新技能,想想他們一天無數個小時都被人按在流水線上壓榨,又能拿出多少時間去做所謂的提升自己呢?我倒是希望智慧如您,能多多創造可以讓工人們不那麼疲勞的魔裝呢。啊~不過說到去發明能提升勞動力的魔裝,我覺得請您還是不做為妙。因為我漸漸發現,自從‘魔藝復興’後,整個社會都變質了。那些魔裝裝置的實際價值,漸漸就剩下對人類尊嚴的摧毀而已。它們好像非但沒有減少苦工的工作量,反而我覺著工場裡的人們因為魔裝的濫用而變得越來越多事了。隨著那些機器越來越先進,我覺得好像它們變得越來越像人…但回過頭來我才發現,其實是人變得越來越像機器!在這個像機器圖紙一樣精密設計好的社會里,每個人只會逐漸變成一個零部件而已,最好是他們都能麻木不仁的連軸轉,日復一日地重複勞動。等到他們跟機器一起待夠久了,等到他們足夠累了,就再也不會去追問那些惱人的問題:什麼是他們真正的追求?每天這樣拼命的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麼?”

土苓:“即使很辛苦,但他們做的事是有意義的。全賴他們,這個社會才變得如此發達。”

主持人:“但我覺得這不是發達不發達的問題,這是關於人類的一些終極問題。你沒看見技術上來後,整個大陸,你追我趕,所有人好像都被魔裝器械推著走,不能歇,要不然就會被‘先進技術’無情地‘碾碎淘汰’。並且這種‘對廢物的碾碎’已然先進到令人無法察覺的地步。別說讀書,好多人連認清現實都還沒學會,哪裡懂什麼反抗啊。那些被無情‘碾碎’的‘廢物’,最後也只能‘自甘墮落’,被獨自留在社會一角自怨自艾罷了。但我曾天真地以為,剩下那些未被淘汰的人總可以逃離這個怪圈了吧?可惜我又錯了。等到高技術人才和那些高階打工仔們開始覺得自己有出頭之日的希望,這時所謂的‘消費主義’卻悄悄開始出現了。那些稍微讀過書的人怎麼說的?對!‘符號價值’!沒錯上層建築又發明了‘符號價值’、‘消費文化’等等這些鬼東西。那些讀書人的來信抱怨道,本來從安身立命上覺得自己還有點餘裕的高階打工仔,在消費主義的神功面前,居然又被扭曲成了相對意義上的窮人!我能從信裡面看到,就算是那些過得沒那麼辛苦的上位打工人,他們也時常自覺活得心力交瘁,惶惶不可終日,頭上似乎也被一種普遍消極的狀態籠罩著。他們沒有生產資料,所以喉嚨自然也是被人扼住,當然也沒有核心話語權。就算他們從殘酷的人堆中爬了出來喘口氣,也只剩權利保持沉默。那些怪圈狠狠地捆住了所有這些打工者,不分貴賤,讓他們全體只能在被剝削的狀態下疲於奔命,沒有其他選擇…”

土苓:“…事實上大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窮得活不下去,只是面臨一種相對壓抑的狀態。心態失衡這種問題誰都有,不能就此解釋他們真正存在的問題。”

主持人:“沒錯。但我想請老闆您記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每個都像您一樣擁有整個公會,更不是都如您般擁有卓越的眼界、學識、各種優越的條件。所以您一聽到‘窮’字,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生產力和消費力如此發達的社會里,覺得特別刺耳不是?但也只是刺耳的程度罷了。‘廢’和‘窮’都不算真正的問題,那種沒道理的不平才令人困惱!可為什麼好端端的人會一直失衡?我曾經想過…舉個例子吧,那些純粹佔有錢的人雖被稱作有錢人,但他一生所使用的就只是其中一部分,也就是被消耗的那一部分才為他真正所有。再多的錢對他而言只是數字,名義上歸他,實際上最後輾轉落到誰的手上也不可知;相反,一個負載累累的人可以放肆大吃大喝,即便他本人兩手空空,只是看似有錢,吃喝拉撒的一切都是賒來的。怪就怪在,那些借來的東西已經被他消耗了,實際上就好像成了他的東西。哪怕東西是借的,名義上不屬於他,而實質上所有權卻神不知鬼不覺讓渡給了他!我得感嘆這種玩法太過於普遍了,以至於如今都從現象變成現狀了。明明是人民集體共有的東西,實質上卻只為少數人獨佔享有,吃幹抹淨。而導致這種本末倒置的元兇,是否同時也是把社會和人們搗鼓成如此失衡的元兇呢?”

土苓:“…你那假想中的元兇,沒有什麼根據,我還是覺得不要再繼續深究下去為好…”

主持人撓撓話筒:“可能是吧。所以勞苦大眾並不是活該被嘲笑的小丑,因為真正的小丑已經制伏我們,逼著我們認同它們的主流位置。這個特別殘酷,就算連它們也不願承認…除此之外,我還一直尋思,這整個社會到底還出了哪些問題?可沒有機會讓我去驗證自己的假說了,因為社會是不等人的。名為‘社會’的這頭怪物,被無情驅動的它已經停不下來了,它現今已不單單是在淘汰那些‘好吃懶做’的人了,而是在不斷地把各種人‘生吞活剝’,並且還沒人能逃得掉!我們真的想要這種社會麼?這種把無法再提供利用價值的人一個接一個廢掉、吃掉的‘發達社會’?讀了那麼多信,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能真正停下來思考這些。這也就是我想說的‘沒有自由’。我想社會發展到了現在,真正困擾所有人的,並不是沒有錢,沒有時間,而是沒有‘自由’…”

土苓:“您的語氣可能太重了點,我始終相信這個社會希望是有的。”

主持人:“唉…也只能希望是這樣了。可偏偏現在又傳出了戰爭這檔子事兒!大夥本來就疲於奔命,未來說不準還要被外國人索命,這叫人民該如何是好呢?但!不瞞您說,我想斗膽地猜測,這場突如其來暴風驟雨般的戰爭,是否也可以成為打破這整個社會困局的一種契機呢?在各方勢力都跑進來攪局的時機裡,這個社會是否會因此發生翻天覆地的變革呢?困苦的人們是否有機會藉此逃出那個怪圈和牢籠麼?結果也未可知…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土苓:“…很抱歉,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公會處理工作了。”

主持人:“誒誒會長大人,這麼快就要走了?真可惜呀,攔都攔不住…”

之後節目就在不明不白中草草結束了。

“呀?這就沒了?”樂芙儷斯挑起眉毛。

“你們這個老大,聽起來很有問題…”傑尹露出了不舒服的臉色。

……

回到拉芙誇弗特公會大樓。

土苓脫下人形外甲,躺進一個特製的睡眠艙中。他想起剛才特別炮製出的那種滑稽的節目效果,不禁放聲大笑。

事態也許會被煽動向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想來這個奴役人於無形的社會,不知不覺間就在每一個人的思想上和精神上架設了一整座精妙的牢籠!

就跟他現在躺著的看起來無比舒適的睡眠艙別無兩樣。

不過這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因為跟這個睡眠艙同樣陪伴他一起歷經歲月的,還有這個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公會。

拉芙誇弗特。

這片大陸上最大的魔裝製造公會之一,同時也是他最得意的傑作之一。

和混亂無序的社會不同,這裡每一樣東西都是他悉心打磨而成。

只要自己的傑作屹立不倒,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也無法動搖他一絲一毫。

何不就趁這個機會,來讓自己的作品們大放異彩?

說到底,他才真巴不得這些愚蠢的入侵者們全都一股腦地衝進來呢!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拿它們去試驗一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了……

*註釋:

1.公會“拉芙誇弗特”(LOVECRAFT),裡面有全大陸頂尖的魔裝發明家和工匠,聚集在公會旗下的都是愛手藝之人。

2.底層打工人的困境內容,來自於知乎文章:《三和大神真的是社會最底層的生活?》。文章首發於知乎專欄「神兔醫學資訊」,作者:Yanisssss。連結:/p/134109606。另外一些內容則來自電影《殺馬特我愛你》和“李一凡訪談:殺馬特我愛你”。作者:劉偉偉,來源:非訪談。還有部分靈感來自電影《It:e》(《小丑回魂(2017)》)。

3.“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這句話,出自於金庸大師1961年所著的長篇小說《倚天屠龍記》。書中,明教和天鷹教教眾俱知今日大數己盡,眾教徒一齊掙扎爬起,除了身受重傷無法動彈者之外,各人盤膝而坐,雙手十指張開,舉在胸前,作火焰飛騰之狀,跟著楊逍唸誦明教的經文:“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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