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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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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西是乖覺的,她的母親和父親在一起不快樂,連帶著壓抑家庭環境之下的孩子也沉默寡言。父親的怨懟,母親的嘆息,無不一一碾碎女孩的童心,磨平她嘴角的笑意。沈臨西認為,感情是最脆弱的,只有利益能捆綁二人。

糾糾纏纏又雞飛狗跳一陣,兩人還是離婚了。於是乎,梁阿姨去世後,沈飛躍如願迎娶了他的白月光,也就是沈臨西的母親——陳雅芝女士。自此,沈臨西便喚作沈臨西了。不是父親的阿囡,也不是母親的乖乖。

十二歲的沈臨西初來沈家,母親搖醒睡夢中的她說,這以後便是他們的家了,新家裡有媽媽和一位新爸爸。沈臨西揉了揉眼睛,心裡什麼都懂,怯怯地叫了聲:“叔叔好。”

沒人計較小孩子的話,一如沈臨西在沈家的地位,無足輕重。她執拗地叫他叔叔,母親歉意地笑笑隨後依偎在他懷中,沈臨西又揉了揉眼睛,有些疼。

後來,父親送她的最後一樣東西是沈臨西期冀已久的洋娃娃,郵寄來的禮物是過期的,漂洋過海的信件也逐漸石沉大海。

沈臨西不叫沈飛躍爸爸,而沈臨東也不叫沈臨西妹妹。臨南、臨北兩個小丫頭倒總是哥哥長哥哥短地叫著,不知道還以為三人是一家。

殊不知臨南、臨北的父親是沈臨西的大伯,老來得女自然寵的沒了邊,比之周家長孫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往下數數就只有沈家小叔沈飛度了,也屬人中龍鳳。當年沈太爺從戰後的廢墟中挖出來的,抱養在自家名下看顧長大,年紀不大,卻比沈臨西大上一輪。在這個家中,若論關係深淺,也只有小叔最得沈臨西青眼,這也是後話了。

沈飛度心道,這小姑娘初來乍到一如自己,總是沒有歸屬感,沈家這麼大,能容身卻不能容心,便盡己所能照拂一二。一來二去,倒比沈臨東更像她哥哥。自家嬌嬌軟軟的侄女不知道哪裡惹到周家小霸王了,周止那混小子也不曉得憐花惜玉,這樑子說起來還是沈臨西第一次來這片區結下的。

齊川有頭有臉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多住在這片區。丹陽區介於齊川市中心與市郊的中間過渡地帶,山環水抱,背靠鳳朝山面向黎水江。曾有風水大師偶然到此,算得此地鍾靈毓秀未來必將人才輩出。房地產開發商一聽,樂了。在這裡開發了一套完備的別墅院區,藉此噱頭大肆宣傳了一番,久而久之,政商軍三界的熟面孔陸陸續續入駐於此。

沈家發跡商道,住在片區南,與孔家、周家相鄰。後者也算是將帥世家,隔行如隔山也不常走動,反而是孔家棄戎從商與沈家生意往來親近些許。片區的孩子大多在本市最好的公立學校就讀,不管以任何方式。如果說落戶丹陽區是敲響齊川上流社會的磚,那後代入學齊川一中便是維護家族顏面的玉。成績和錢,總得佔一樣,這就是齊川一中的入學通知書。

再說回結樑子那回事,茶餘飯後沈臨西尚不習慣新家的氛圍,在院子裡隨意轉了轉。後院有一棵大榕樹,她在樹下小憩。微風不燥,輕撫女孩稚嫩的面龐。枝葉間窸窸窣窣,不似自然聲響。感覺到鼻翼上的奇怪觸感,沈臨西倏地睜開雙眼——一隻一指長兩指寬的夏蟬在鼻頭撲稜著翅膀。

沈臨西:。。。

該出手時就出手,果斷捏住它丟在地上並補了一腳丫。

“我考!”

烏漆麻黑的蟬沒嚇到她,但青天白日大老爺作證,誰家好人在樹上倒掛金鉤,和沈臨西鼻尖碰鼻尖。沈臨西駭地僵在原地,背貼著樹幹,手扣著樹皮,腳趾緊抓鞋底,恨不得遁地走。

樹:。。。

“小蟬,小蟬你怎麼了小蟬!?小蟬你不能死呀,我跟你相依為命同甘共苦這麼多年,一直把你當親生骨肉一樣養你、教你,想不到今天黑髮人送黑色蟬……”

不知道眼前人怎麼下的樹,左右沈臨西已經大吃一二三驚,她默默開口:“成蟬壽命大約在十五天左右。”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男孩怒目抬首,手心捧著小蟬的屍體,尚留夏日的餘溫,想要仔細辨一辨殺蟬兇手的面目,卻被怔住。

我的爺爺我的姥,我的棉褲我的襖,誰家小妮子真真是仙女下凡。恰逢周止當時沉迷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彷彿影片中唐寅的一見鍾情,小周止只覺得驚豔,雖然小學四年級的他語文稀爛還對這個詞一知半解。爹,遇見跨使了!

沈臨西秀眉一蹙,微微惱火,很沒有禮貌的小孩是對周止第一印象。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媽媽說生氣傷肝。她轉身欲走,周止手比腦子轉的快,一把子揪住她的白色蕾絲髮圈,成功地薅下來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

沈臨西步子邁地更快了,幾乎是小跑著回家了,關門聲是對怪人最好的回應。

(小周:我,我嗎?)

“嘿,這小孩一點都不講禮貌。”

周止拍拍發圈上的塵土,揣進口袋裡,下次再還給她好了。要是讓他爹知道自己翻牆跑人家裡,雞毛撣子不得斷三根,為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於是乎他麻溜地翻牆進了自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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