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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冥河擺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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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的天裂了, 從裂縫邊緣一點一點地崩塌，而黑漆漆的裡面掉落著暗紅的灰燼……
陸冥抬頭看了一會兒，很快索然無味地垂下眼簾, 抱著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紅磚塊，旁若無鬼的往前飄。
身旁都是逃竄喧嚷的鬼, 互相推搡著, 恐慌尖叫著，絕望嘶鳴著……
不管是人還是鬼, 都是想活的，死了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陸冥回到了擺渡船，驅使著船遊向忘川河中央, 俯下`身靠在船緣邊, 像是累極了一樣枕在上面, 旁邊趴著一隻大眼黑蜘蛛，安靜地陪著他。
陸冥伸出手垂落到船外, 輕輕喚：“卡戎……別躲了, 你出來見見我吧。”
“死神死了，鬼界也快塌了, 到時候鬼界也會跟人界一樣，變成混沌, 就算最後會重新孕育出生命，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卡戎。”
“卡戎……”
陸冥探出頭，毫無徵兆地貼近卡戎的臉。
陸冥聞聲立刻起來, 轉了一個方向走過去，半跪半蹲在船緣邊, 面向卡戎。
卡戎：“不痛……陸冥，你還記得自己掉河裡被我救出來的那段記憶嗎？”
卡戎神色微動，浮在河裡沒有動作，無奈地說，“你這是在為難我，我現在不是擺渡人了，只是一個實力強一些的水鬼，雖然這條河對我的靈魂腐蝕和記憶抹除要花更久的時間，但是還是有效果的，更別說是你。”
陸冥卻繞到他的耳邊，薄唇輕啟，近乎呢喃地罵道：“笨蛋，做什麼替死鬼……痛嗎？”
“嗯。”
陸冥抓著更緊了，眉頭因為過多的困擾而緊鎖著。
“為什麼？”為什麼一次兩次三次地犧牲自己，成全我？
明明每一個副本，我們也就認識幾天，甚至可以說是敵對關係，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陸冥的視線不受控制的跟隨著，直到隱沒河中完全看不見為止。
他纖長的睫毛上沾著紅色水珠，不堪重負地滑落過高挺的鼻樑，最後一路往下滾落。
卡戎的笑僵了一下，掩飾地咳了一聲：“該走了。”
卡戎以為陸冥問他為什麼不上來，斟酌道：“我現在是你的替死鬼，真的不能上來，陸冥，不要任性了。”
無人回應，陸冥還是一聲聲喚著。
“什麼？”陸冥茫然地回想，“我不記得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在你的船上，而我擁有了你的能力，還發生了什麼？”
“沒、沒什麼，不記得也好。”卡戎似鬆一口氣又似遺憾地嘆息了一聲。
卡戎還是那身典雅紅坎肩，一身墨黑內襯，長髮溼漉漉地垂落，半身漂浮在水面，像是出來禍害人的水妖。
就在卡戎錯覺對方要吻上他的時候……
“不走。”陸冥拉住卡戎過分透明冰冷的手，生澀地懇求，“你上來，求你……”
卡戎仰著頭，目光追隨著船上神遊的人，調笑了一聲：“怎麼，捨不得我？”
“別叫了，我在。”卡戎趴在擺渡船的另一側, 從後面注視著陸冥。
看來陸冥只想起掉河以前的記憶，後面那個隱秘的吻他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卡戎眸色深藏心動和不捨，轉而輕輕揚唇掩飾所有神色，不動聲色的跟他對望。
陸冥狐疑地盯著他，然而根本看不出什麼，只好把這點生疑藏在心底。
卡戎抽回手：“你在這兒跟我耗著也沒用，再不走，你也沒機會離開這個世界了。”
陸冥咬著蒼白無血色的唇，心中充斥著一陣無力感，不愧是卡戎，又敏銳地察覺到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卡戎最後看一眼陸冥，無聲道別：“你不用愧疚，是我心甘情願。”殉情而已。
再說了，他誕生於冥河，最終沉於忘川河，也算是最好的歸宿了。
卡戎鬆開手，重新沉入水底。
“卡戎……”陸冥的手落空，俯身頭垂在船外，失神地盯著暗紅無波的水面。
黑卡爬到陸冥的船緣邊，安慰叫道：“吱吱。”
“黑卡，你看我又害了他。”陸冥懨懨地抬頭，看著越裂越開的天空，厭棄地自責，“我是個壞人。”
鬼界天空的裂縫越來越大，彷彿隨時都會塌下去。
陸冥收起擺渡船去了冥河，他要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探索剩下來的劇情。
河岸上的彼岸花凋零，只剩暗綠色的根葉，呈現出另類的異美，也昭示著即將降臨的不詳。
冥河水幽幽，黃泉路漫漫。
陸冥驅使擺渡船於翻湧的冥河之上，漫無目的地隨波逐流。
他揮了揮手，使用擺渡者的能力，讓咆哮翻滾的河浪止息消停。
幽冥河平靜下來後，鬼界的天空裂縫卻還在翻湧，斷斷續續地撒下無數的灰燼。
灰燼落到魂魄身上，頃刻間燒成一縷煙，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只怕再過一個時辰，鬼界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弱小的殘魂面對灰燼是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稍微強大一些的鬼魂也只能抵擋幾次，最終還是要消亡。
陸冥抖了抖灰燼，原本吸收了卡戎的能力之後變得凝實的魂魄，因為這些灰燼變得越發透明。
鬼界還差一點劇情，沒有npc指引和系統提示，就很難收集完全。
可是有人為他安排了所有後路，未雨綢繆的替他尋了一條歸路。
冥河突然飄來數不清的河燈，整齊地裂成一條光路，指引他去探索前方。
擺渡船跟隨河燈指引的地方載去，而縮在船尾的陸冥，眸光微動，冷了很久的魂魄第一次觸碰到微小的暖意。
河燈的盡頭是一塊幽藍的屏障，陸冥用紅磚塊砸開了它，裡面湧現出綠色的光點，將天上落下的灰燼吞噬乾淨。
【恭喜玩家陸冥，觸發主線劇情——輪迴之門，請尋找救世的方法】
輪迴之門，是鬼界投胎人界的通道，只是後來關閉了，人界只有死亡再無新生，因此人界最終走向消亡，如今輪到鬼界了。
陸冥遲疑地推開門，一陣白光晃了眼，立刻反射性眯起眼睛。
“陸冥，你就是陸家的一條狗，有用的時候，還能賞你些生肉吃，沒用時就吃這些雜草，或者待在籠子裡餓肚子，你最好讓自己有用點。”一身裝扮貴氣的婦人尖酸刻薄道。
“哥？哈哈哈，我怎麼可能有哥哥，我才是陸家獨子，他就領養的，沒半點陸家的血緣，儘管吩咐他，把他當傭人使喚就行。”陸子川居高臨下地嘲諷。
“別靠近他，會厄運纏身的，他是邪祟災厄，會害死人的！”
“掃把星，晦氣！”
“怎麼還不去死，去死啊……”
鋪天蓋地的記憶片段湧現，陸冥抓住了其中的一個碎片，是柯肆。
“六六，不要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你看，我就不會被你的厄運影響，往前走別往後看了。”
陸冥鬆開碎片，溫柔低語：“知道了，阿肆。”
又有一個記憶片段飛到陸冥的手裡，是夢裡的卡戎。
“冥，我收集了很多好看的星星，就等你陪我一起欣賞。”
陸冥垂眸，深情地說：“好。”
他熟視無睹地捏碎那些惡意的記憶碎片，跨越生死門，來到了混沌人界。
他穿過無數遊離的綠色光點，最終在一個黑色的枯樹前停下。
“最後的主線劇情，還要我做救世主。”陸冥疲憊地靠在樹上，探出手抓住一點綠光，“可我是來關閉裂縫的，救世又滅世，真有病。”
陸冥蹲下`身，將綠點混著冥河水澆灌於枯樹根。
枯樹奇蹟般復活，飄蕩在混沌人間的綠點全部被綠樹吸收，發著蓬勃的綠光。
【恭喜玩家陸冥，找到救世的方法，成功復活生命樹，目前鬼界劇情進度90%，總劇情進度達到95%】
輪迴之門接連生死兩界，應運而生的生命樹是維持兩界的重要樞紐。
沒有生命，也無輪迴，更無人間鬼界。
還剩最後一點劇情了，陸冥回到擺渡船上，卻發現黑卡不知所蹤。
而且河燈一盞一盞熄滅，只剩寥寥幾盞倔強地燃著微弱的光，遲遲不肯黯淡。
他環視一週，才注意到一盞飄近船尾的河燈，上面趴著發著紅光的黑卡。
陸冥走到船尾，瞧了一會兒黑卡，以及它趴著的河燈。
黑卡輕輕動了動，毛茸茸的爪子在半空中比劃兩下，一副要抱抱的姿態，還示意地吱吱兩聲。
陸冥現在是鬼魂狀態，觸碰不了活物，但是能動死物，所以他彎下腰，將河燈托起，連帶的把黑卡也送到船上。
黑卡吐出蛛絲，攀附著河燈跳到船上。
陸冥這才發現這盞河燈似乎有些不同，燈芯盛著發光的紅水，倒是像加了熒光的忘川水。
他遲疑地撥開，液體變成了紅霧，現出一個人的輪廓，很快又消散掉。
“卡……”陸冥瞳孔微微放大，手上的河燈熄滅後，寸寸裂開，荷花燈瓣散落於冥河。
冥河上的萬千河燈，每盞都困著一縷幽魂。
放河燈是為了普度落水鬼，以及沒有歸處的孤魂野鬼。
【恭喜玩家陸冥解鎖全部劇情，完美通關晉升c級的《冥河擺渡》副本，有權關閉該裂縫，請玩家及時脫離遊戲】
“開啟裂縫，並且永久關閉該副本裂縫。”陸冥一隻腳跨進裂縫，輕聲喚道，“黑卡，我們該離開了。”
“吱吱。”黑卡緊跟著跳進去。
陸冥在裂縫關閉前，回眸望著那些未熄滅的河燈，輕輕勾了唇角。
之前見到的那些河燈，都是擺渡人卡戎一盞一盞放的，全是用來普渡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卻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成全了他的歸路。
這是卡戎留給他最後的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