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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冷靜!”
當林道遠的目光落在那把鮮血淋漓的箭頭上時,他驚恐失措地瞪大眼睛,一個流星大步朝季景秀斜刺而去,想要立刻阻止。
可季景秀畢竟也是多年習武,他的動作快得就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似的,林道遠還沒有衝到他的面前。
只聽“嗖!”地一聲,季景秀已經用非常大的力度甩起了右臂,手中閃著寒光的箭矢就如同一擊致命的幻影那樣,朝著秦時月的腦袋飛速地刺去!
“景秀,不要!!”林道遠大喊一聲,連忙阻止。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那個箭矢離秦時月的腦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轉瞬間就只剩下咫尺之遙。
“啊!你個殺人魔!”
秦時月嚇得失聲尖叫起來,淚腺就像失控了一樣,眼淚不由自主地飆出。
事到如今,就連林道遠都攔不住了,我的動作那樣緩慢遲鈍,又能阻止什麼呢?
聽著秦時月悲慘的嚎叫聲,旁邊的夏雪和林道遠都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我的心頓時開始滴血,也立刻用手捂住眼睛,生怕看到最殘暴的一幕。
“啊!”
伴隨著秦時月的慘叫停止,地窖重新恢復冰冷的死寂,我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心臟砰砰地跳著,忐忑不安到極致。
可是人總是要接受事實向前走的,我不可能捂著眼睛過一輩子。
我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把手張開一條縫隙,隨後抱著目睹慘不忍睹的畫面的決心,緩緩移開遮在眼睛前的手。
……等等,似乎。
沒有蔓延開來的血腥味。
眼睛終於睜開了。
秦時月也沒有倒下。
只見,季景秀手中的那根利箭死死地插入了距離秦時月頭頂只有一厘米遠的地方,秦時月整個人的身姿緊緊地貼伏於牆上,就連正常呼吸的膽子也沒了。
秦時月抬起眼睛向上瞟去,看到那支箭差那麼一點點點就插進了自己的腦袋,他整個人怔住了,嚇得“撲通”一聲癱坐了下來,驚恐地注視著面前威風凜凜且冷氣逼人的季景秀,驚慌失措地喃喃道:“季景秀。你……你不殺我了嗎?”
林道遠張了張嘴,正想上前打圓場,可季景秀的聲音卻搶在前頭緩緩飄起。
從語氣判斷,他的情緒又恢復了平和。
“好了。”
季景秀放低聲音,繼續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把你殺了,我就變成真正的殺人犯了,你是覺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樣?嗯?”
他的藍色眸子依舊那樣清澈,臉上的殺氣已經徹底收斂起來,握著拳頭的手也已經鬆開,又一次展露出“沒關係了”的模樣,向秦時月伸出修長的大手:
“起來吧。記好。我是神靈的信徒,不是撒旦的子弟,不會做出像撒旦一樣的事情來。”
看著已經嚇呆了的、一動不動的秦時月,他若無其事地補充了一句:
“假如你遇到的是那東西的信徒,現在你的腦袋早就被穿了個前後對穿,還能有機會在這裡發愣?”
秦時月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脖子,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著,她低罵道:“真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隨後,秦時月沒有理會季景秀,只是跌跌撞撞地爬向了蘇婉兒的屍體,在蘇婉兒的屍體旁痛哭流涕。
“我理解你的情緒很痛苦,所以我原諒了你。但是,請你以後,別再口不擇言。”
季景秀背過身去,扭了扭手腕,隨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看到秦時月連連點頭道歉,他冷冰冰地笑了笑,語氣中滿是不爽:
“下次,可不是嚇唬你這樣簡簡單單的了。”
“汙衊季景秀哥哥,玷汙他信仰的神明大人,蘇婉兒姐姐就能活過來了嗎?姐姐,你這個人太不講道理了!是大壞蛋!差點就害哥哥失控了!”丁荊依舊是一副蘿莉的音調,氣鼓鼓地說道:
“回到姐姐你講的話題,你說季景秀哥哥拉鍾平安下水?不不!不是這樣!分明是鍾平安語氣惡毒,引起公憤!而且,季景秀哥哥不是欺詐者,他是檢舉官!”
“時月,我知道你很難過。”
林道遠擦掉了從額頭上滾落下來的汗珠,終於鬆了口氣,他推了推眼鏡,眼睛中閃過理性的光芒:“時月,我想再重申一次,別把遊戲外的情緒過多帶入。理性的角度而言,欺詐者的身份卡顯示的是欺詐者三個字,而不是普通友列這四個字。”
“不是季景秀!那還會是誰殺了蘇婉兒!!”
秦時月的眼睛裡閃爍著憎恨的光芒,她一一掃視過我們,就像是在找殺死自己閨蜜的仇人。
巡視半天,最終把目光落在了角落的我和陳真真身上,可想了會,同樣失望地嘆了口氣:“如果是白嫖賊,那麼晚上就會死兩個人,很明顯和白嫖賊無關。”
“時月姐姐,你終於說到點上了,好耶!依我看,我們不應該懷疑明擺著是檢舉官的季景秀哥哥!”丁荊看懂了她的眼神,像是為了保護季景秀,堅定地說道:“我們應該繼續關於白嫖賊的討論!”
“是啊,你們可別忘了,雖然我們把噁心的鐵公雞給投了出去,但是最主要的禍害還是沒有投掉!”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年長男友列順帶附和道。
“你們還記得一個細節嗎?”
丁荊的眼睛裡閃過偵探一樣的光芒:“張孝陽死前,陳真真指向了廣播,很得意的樣子!張孝陽的身份是普通友列,很明顯,陳真真這個白嫖賊想借著大家吵架的機會讓本就不受喜歡的張孝陽順理成章地去死!也算是為友裂,裂開的裂,除害。”
“就是!”一個男友列喊道:“別因為那個鐵公雞沒了,又來了箇中場休息片段,就忘了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啊!我們的目的是投出友裂陣營的人,然後活下去!”
“陳真真不是之前就承認自己是白嫖賊了嗎?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投她出去?這樣也算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任務!賊可以切換身份,可比內鬼還要難抓啊。”一個黃毛男生說道。
聽完這些話,陳真真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沒什麼可以反駁的,只是顫顫巍巍地躺在角落裡,呼吸急促地嘆著氣。
可看到陳真真害怕且虛弱發病的樣子,即使我覺得丁荊和這幾個友列都說得非常有道理,我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站在了她的這邊。
陳真真的身份我已經探索過了,她的確只是個普通友列,可是為了保護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保護的我,她卻選擇為我擋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公審。
而當我中場時候無意中詢問為什麼這麼做時,她則坦然地笑著:“反正我都快死了嘛,救一下有好感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我怎能容許她為我去死?
這不公平,這不像是男人所為。
是的,林道遠確實讓我們別帶遊戲之外的情感進入這場殺人遊戲。
因為只要有分析能力的人就會知道,如果帶了私情進入遊戲,那麼就會在做出選擇的時候感到艱難,就會在需要解決掉敵人陣營的人時猶豫不決,就會有可能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如果真順了“不帶感情”的意,毫無顧忌地大開殺戒,自相殘殺。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友裂遊戲”!
而我是人,一個男人,我有情感。
我不是殺人機器,不是遊戲機器。
我的確會後悔我遊戲裡的選擇。
可我同樣會後悔親眼看著我在意或者在意我的人去白白送死。
我是人,我是熱血動物,我是有情感的動物。
“真真不是白嫖賊!我不也同樣說過了嗎?我才是白嫖賊!”我有些憤怒了,大喊道:“要投就投我!”
“別爭了,你和陳真真兩個人裡面……至少有一個是友裂,陳真真是白嫖賊已經很確定,你是什麼……我不好判斷。”
一直靜觀其變的林道遠此時終於開口了,但是他說話的聲音很軟弱無力,完全無法狠下心來。
很明顯。
林道遠也受到了場外情緒的影響。
“明面上說著“必須保持理智,不要把過多的場外情緒帶入遊戲”,可實際上,你自己的心同樣也在滴血,不是嗎?”我抬起頭,將目光投向面露不忍的林道遠。
“我不想上,但是我必須上。我不希望面對昔日談笑風生的戰友冷冰冰的屍體,我不希望面對亡命之徒噴發著烈焰的槍口,我不希望渾身傷痕地痛上好長時間,我有朋友,我有網友,我有家人,我有徒弟。可我是個特種警察,我必須上。”
林道遠聲音平淡,好似一位歷經滄桑的道士:“我平時也一直是如此,習慣了。”
我認真著注視著林道遠的眼睛,鼻子忽然感覺有些發酸,思索片刻,才緩緩開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事,你說就好。”林道遠依舊是那樣平平靜靜,顯得無比理智。
“你認不認識一個網名叫「光明與希望」的人?他也是特種警察,是一個警犬訓導員,同樣服役於神秘隊伍。他人很好,很溫柔,和他講話完全沒有殺伐和壓制的氣息!”
“你和他什麼關係?”林道遠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恢復平靜,問道。
我有點焦急地拉住林道遠:“他是我的師父,他現在找不到我,會很擔心!”
林道遠徹底呆住了。
看見他呆住,我同樣愣了愣,隨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您認識他!”
“有什麼事需要拜託我的嗎?”林道遠抬起頭來,深呼吸一口氣。
“如果,我沒有活著出去,請您告訴他,陳港赫——也就是「為真」,已經死了,沒有死於自殺,而是死於他殺,我沒有被疾病打敗,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讓他別再等了,我不會回訊息了。”
“……”
林道遠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
隨後壓著聲音答:“很抱歉,我不認識他。”
可我分明看到他的眼圈微微泛紅,再怎麼壓低聲音都壓不住其中的悲傷。
我同樣不知道說什麼了,但是我也同樣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沒有接那句話,只是頓了頓,忍住眼淚,鼻尖發酸,壓低聲音道:
“師父。”
林道遠沒有應答,只是睜大眼睛,直視前方,默默無聲地流下兩行眼淚。
我知道,那是承認的表現。
夏雪和季景秀兩人看見林道遠突然哭了,沒有過來摻一腳,也沒有問什麼多餘的話,只是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那邊,友列們還在吵著。
“既然阿sir也認為陳真真的機率是100%的話,我們就把陳真真投出去!”
一個男友列說道。
“陳真真自己都承認了,你們再不投,留著等友裂陣營的人控場殺人嗎?我們已經死了很多人了!”秦時月從蘇婉兒的屍體旁走過來,狠下了心,指著病殃殃的陳真真氣憤地說道,語氣裡完全沒有之前蜷縮在角落裡的膽小,反倒是充滿憎恨。
“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是控場?友裂需要殺完所有人才勝利嗎?不!”秦時月情緒失控地咆哮著:“當友列人數小於友裂,後者是裂開的裂,或者兩邊陣營人數平等,友裂們就可以自爆身份,明著殺人、明著控票了!你們懂嗎!我們人已經不多了!!”
聽完這句分析,角落裡剩餘的幾個沒存在感的友列蠢蠢欲動,有的甚至站了起來,不懷好意地注視著陳真真。
“我也支援投陳真真!”瘦弱的男友列附和道。
“我也是!”
“我也是!白嫖賊,滾出去!”
……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著。
我的眼眶泛紅,心裡的不甘波濤翻湧。
我在這裡與心心念念已久的師父相認,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料想到的喜事,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見一面一直給我光明、給我希望的“光明與希望”,我死而無憾。
可是,透過大家嘰嘰喳喳的討論,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還是無可避免地來了——
那就是。
陳真真這一把。
無論如何。
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