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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一視角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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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01年5月15日。
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天還是陰沉沉的,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意味。
昨天的這個時候,我終於拆去腿上的石膏能站起來走動了,只是不能久站久走,還好活動比以前更方便些,可以短暫參與到他們殺人的“活動”當中去。
期待這天到來期待了很久。
我們的殺人計劃最近一直被閒置著,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我們不得不暫停進度去處理那些事,很多都不是我的,是我那些豬隊友的家事。
至於鎮上最近發生的那些殺人案,我也不知道他們背後的兇手是誰。
他模仿我們也罷,還是去幹別的事也罷,都與我,至少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的目標,永遠只有一個,就是給淼淼報仇,親自手刃夏桑和張書皇。
這次我們的目標是在今天去辦掉那個叫趙喜聰的大肥豬樣男人。
他是山灣分礦煤場的副礦長,也是我們死敵夏桑手下的走狗。
我們自打確認下一個目標是他之後,幾乎每天都有人徹夜盯著他的行蹤——
那些警察不知怎的,晚上白天也不再出來巡邏了,估計是被上個月月末的滅……額,反正就是六名年輕警察全部被殺害的案子嚇到了吧。
覺得苗芽鎮哪哪都不安全。
這兩天鎮上的警察少了近乎一大半,他們都在派出所忙碌著,於我們而言,是個好訊息。
我們是接近傍晚的時候才去蹲趙喜聰的,原本定的是中午,只是中途發現有人跟蹤就延遲了,順便甩開跟蹤的人。
我以為是簡昭衡,沒想到卻是那個特案組的叫喬菲的法醫。
法醫會跟蹤人嗎?而且只是個女的,我不相信她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女生其實也可以做出大事的,只是我不相信她罷了。
我躲在之前殺死夏森的小樹林裡,嘴裡叼著根草,看著她和無頭蒼蠅一樣找我們。
“你說,她會不會還沒有發現我們早就察覺到她了呢?”唐小趴在我身邊說。
我不打算出聲回覆他,只是看著她一步步走向錯誤的方向然後消失身影。
“與我無關。”等她徹底消失了以後我才說。
“簡昭衡,現在會不會跟著我們?”突然想到那兔崽子,我忍不住還是打個寒戰。
一直我都很顧慮這件事,她總是跟鬼魂一樣圍著我們轉,我們根本發現不了她的存在,這種感覺怪怪的。
“額……”唐離歡在旁邊似乎發現了什麼,咳嗽兩聲不著痕跡的指引我去看樹林外灰塵飛揚的大街上,簡昭衡正好慢悠悠的在那裡晃盪。
我幾乎是一下就俯下身躲著她晃過來的視線。
我其實並不怕她。
是真的,沒有嘴硬。
“實在不行就讓她加入我們,這樣太嚇人了……”唐錦夜小聲說。
我沒好氣:“你瘋了吧,他爹媽是警察,到最後不想死的難看就躲著她點。”
原因其實就不是這個,但我懶得解釋。
“我才不怕……”唐錦夜說,他也跟著趴下去了。
我還在看著樹林外的簡昭衡,我知道她一時間不會離開,她對於某些東西總會執拗的堅持,和她爸媽一樣都是死一根筋。
“晚上再來吧,先去我家。”我說,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先走了。
最近頭昏昏的發暈,估計是沒休息好。
回到家裡,我開啟之前小唐畫好的苗芽鎮的地圖,再結合著趙喜聰的日程表,精密的想著弄死他的辦法。
每天傍晚,趙喜聰總會去煤礦大樓待很久,小唐蹲守過,說那男人起碼要待三個小時以上。
按淼淼的話來說,男人總這樣一定就是非奸即盜心裡有鬼。
她看男人很準,我跟在她身邊久了,也被傳染的有了一樣的能力。
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身邊這三個傻缺,除了讓他們幫我殺人之外,一點用都沒有,我甚至還要時刻提防著他們有意無意帶來的背刺。
“有什麼想法嗎?比如讓他怎麼死?怎樣死都可以吧!”陸冥問。
他這兩天精神很不正常,總是口不擇言的說各種胡話,也許是因為父親和哥哥都去世了一時接受不了造成的吧,只希望這樣的他別拖我們後腿。
哦對,那倆姓唐的也在同一天失去了母親,精神什麼的變得也不太正常。
只是偶爾看的勉強像個人,沒什麼實際的行動的時候他倆總會坐在一起看著某一處發呆,怪怪的。
他倆之前並不這樣。
我不懂這種感覺,養父養母從沒帶給我家的溫暖,我想即使他倆死了我也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流露,不過這麼說來,我才發覺,已經好久沒見過他倆了。
至於親生的父母……
不提也罷。
“讓他怎麼死嗎?我還沒想好,到時候看情況吧。”我說。
我們現在坐在房子內裡,房門大敞開著,外面又開始稀稀拉拉的下著雨。
有幾滴雨會跟著風一起飄進來,落在我的臉上。
最近莫名的喜歡每個下雨的時刻,看著雨滴落在某處,聽著密密的雨聲,我能想很多事情。
只是院子裡的鴨子們嘎嘎叫著在水坑裡洗澡,非常聒噪。
算了,只是因為這個就殺了它們還是算了,至少它們還能帶給我一些生活上的慰藉,而和人相處帶給我的情緒只有煩惱。
“以後夏桑被殺掉了,我是說,如果我們最後殺死了夏桑以後,你們決定幹什麼呢?”唐錦夜突然問。
“開個CD店賣CD,看漫畫裡好多人都這麼幹,我也想,很浪漫。”唐離歡說。
陸冥倒是糾結了很久:“帶我媽遠離這裡吧,我想讓她忘掉在這裡的所有不好的回憶。”
“以後?以後各種技術就都發達了吧,我估計就被抓捕歸案了,哈哈,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經就去找淼淼了。”我說。
男的總是喜歡這種沒來由的自信,他們還真以為自己以後能逃脫警察的天羅地網。
現在的警察能力技術不發達,但不代表以後,以後的世界,未知,可怕。
門外的雨依舊稀稀拉拉的下著,房間裡卻沒了聲響,只瀰漫著濃重的尷尬。
“也是哦……”唐離歡突然失了興趣。
“不過未成年人犯案應該判處的會比較輕,蹲幾年牢獄之災出來我依舊是條好漢!”這是唐錦夜說的話。
我不認同這種想法,因為有很多原因,但我並不打算說,只想它在我的心底爛掉,然後等我死了之後,再也沒人知道它的存在。
“蹲幾年出來幹什麼人家可都不要你哦,你就算出去搬磚人家都嫌棄你,而且咱們可是兇案的殺人犯。”陸冥白了唐錦夜一眼,一字一句的說。
“我爹以前手下還有個工地,那可是他之前的心頭肉,那工地上就有個為了自保殺人坐了牢的男的搬磚,其他工人都嫌棄他。”
陸冥這個人,有點見識,但不多。
其實我也沒有,就比他們多看了些書罷,不然也不會是這個團隊的靈魂大腦。
他們還在嘮著,都是些沒營養的東西,我不想聽,就回了自己的臥室去看淼淼的日記,看著想著,沉思或是哭泣,一直到傍晚,雨剛停,我們就出發去煤礦大樓了。
一路上他們還在聊,我不明白,原來男的聚一塊也是這樣聒噪的嗎?他們不是之前都是經常針鋒相對水火不相容的嗎?
怪怪的。
之前在淼淼家看她買的書,好像有這樣情節的男孩子談戀愛什麼的,一開始就是針鋒相對,然後最後在一起什麼的,那時的我看的很起勁,覺得這樣的愛情才是人間正道,男的就應該和男的在一起相互禍害。
尤其是他們這種爛男人。
我隱約記得某些人說什麼我一輩子只愛淼淼一個人,都是藉口。
現在這幾天根本就沒聽他提起過淼淼。
嘴上的胡說八道誰都會說。
不說這些閒聊話了,因為我們已經摸到煤礦大樓裡面,戴上手套和腳套準備動手了。
整棟大樓也就三層,面積也不大,只是這裡的人都這麼叫它,我們也順口了叫它煤礦大樓。
它現在是沉睡著的,哪哪都黑漆漆一片,上了三樓才能看到一點點光亮。
趙喜聰就在裡面,他還大聲的打著電話,和什麼人在吵架。
能聽出來是在和夏桑。
那男人的聲音我忘不了。
只要一聽到就和聞到屎粑粑一樣噁心。
我們幾個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往那點光亮處走去,沒有一點聲響。
直到他接完電話處理完一些事情之後才過去五分鐘,但時間已經到了以往他要離開的時間。
“死媽夏桑狗,滲政蛇當慣了還他媽要當攬金豺!什麼錢都要吃,去你媽的!呸!”他不斷的罵著夏桑,我的心也隨著他走向門口的腳步聲提到了嗓子眼。
唐錦夜那個莽夫是第一個衝上去把剛開啟門的男人撂倒的,他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唐莽夫打暈了。
他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裡,和待宰的死豬一個樣。
“你把他打暈了我們怎麼殺他?”我罵他不長腦子,但是隨即我的腦子一動,“算了,直接就在這裡殺!找個盆兒,溺死他。”
“溺死?”唐離歡不理解,但還是照做了,只是沒找到盆,最後用的一個很大的魚缸。
趙喜聰中途醒了,我在他醒之前就和陸冥一起把他費勁吧啦的緊緊綁了起來,他根本動不了。
“我給你們錢,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他叫喚著,想要造出些大的響動引來人救他。
只可惜,煤礦大樓旁邊幾乎一棟居民樓都沒有,只有他們當時建的空曠的放著鍛鍊器材的大院子和一整片桃樹還是蘋果樹林。
樓裡更沒人。
都是他自己選的。
他房間裡的燈已經被他都關上了,他也不知道我們是誰。
天助我也。
唐錦夜說:“要不,我們好好虐待一下他吧,在他死之前。”他低啞著嗓音,倒挺像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的魔鬼。
男人依舊在祈求,卑微的不像原來對誰都一副高高在上樣子的他。
“好啊。”我們幾個都很贊同。
我拿出早早揣在懷裡的小匕首,一下一下的扎進他的肥腿上,他痛的大喊,混亂的什麼髒話都叫罵出來,我卻更興奮,在他腿上用匕首刺下了他的名字。
那裡鮮血淋漓,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唐錦夜直呼鮮美,而陸冥在瘋狂乾嘔。
唐錦夜和唐離歡在旁邊折磨他,用的是夏森欺負我時用的那些手段,我鬆開手裡的匕首,它叮呤咣啷的掉在地上,我卻忘記管它。
不知道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不好的回憶湧上腦海,我只能閉上眼睛,往後退,抑制住從胃裡湧上來的穢物,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陸冥找來一支油筆,在趙喜聰的左手手背上寫上趙的名字,和之前我們做的那兩個案子一樣,不過夏森手上的是她自己紋的,後來我們後面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讓警察知道這些案子才是屬於我們的。
不過那些警察太笨了,並沒有發現。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我。”趙喜聰不斷掙扎,嘴裡還在苦苦哀求著。
我只覺得大腦有些充血,當年被夏森欺負的場景直衝腦門,讓我氣血噴張。
幾乎是想也沒想,我憤怒的拽著他的頭髮往魚缸裡按,猛烈到近乎癲狂的邊按著邊獰笑。
“都該死!你們都該死!去死!去死!”我覺得這個時候的我更像惡魔。
旁邊那三個男的被嚇到了,真沒用。
等到趙喜聰徹底沒動靜了以後,我才把他的頭從魚缸裡撈出來。
我的手還在抖,不是因為冷的,也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我討厭人的影子。
摸他的鼻息和脈搏,已經沒動靜了。
“把他直接撂樓下大門口吧。”我四肢都無力的很,頭也比之前更暈了。
希望我這麼一折騰並沒有生病。
“你怎麼了?”他們幾個搬動著那具死豬屍體的時候,唐離歡小聲問我。
“沒事。”我說,“只是想起了夏森。”
“想她幹什麼?她都死了兩個多月了吧。”唐錦夜在旁邊說。
我不想搭理他,也不是很想說話,嘴巴和口腔乾的很。
他們這些人根本不能懂,我有多麼痛恨夏森,因為他們也和霸凌者無異,他們不能從我的視角知曉我的痛苦。
只是恨她到什麼地步什麼程度,我卻想不起來了,這兩天不僅頭暈不說,我的記憶也衰退了大半。
但一看到二唐倆那樣對趙喜聰,我就想到了夏森當時為了陸冥是怎麼霸凌我的。
很痛,渾身痛,要把我骨髓全部挖出來的痛。
唉,我該忘掉的……
“不想說那就不說了吧。”唐錦夜抬那死豬抬的費勁,竟然還有空接自己的話。
煩死了。
我暗罵,心裡還是亂糟糟的。
到了樓下,外面還是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到偶爾響起的貓頭鷹叫聲和狗吠聲。
苗芽鎮從來都沒有路燈,煤礦大樓這裡也沒有一絲光亮,我們幹什麼都只能開一小會的手電筒後再在黑暗中摸索。
剛才那把匕首我還握在手中,我拿著它胡亂的刨開男人的肚子,搗爛了他的內臟,摘下他的心臟遞給唐錦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唐離歡許是害怕了,扯扯我的衣角,小聲說:“姐,你這樣怪可怕的。”
“有什麼怕的,當初選擇了這行就應該什麼都不怕。”我說。
“我先回家了。”我再次沒管他們怎麼樣,徑直的離開了這裡。
回到家洗手收拾乾淨自己,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愣。
一路上我想了好多好多,腦子混亂的不行,就像一堆垃圾堆在我腦子裡。
“袁希……媽媽?你們當時虐殺人的時候,會不會也被我這些胡思亂想的怪誕想法絆住呢?”我喃喃說。
天花板上掛著的昏黃的燈泡刺眼的很,我關上了它,房子裡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鼻頭酸酸的,很難受。
我拿手捂住眼睛,淡淡的衝不掉的血腥味伴著肥皂的味道鑽進我的鼻孔,我不喜歡血腥味,但也不排斥。
前兩天在唐錦夜家看了有關我親生父母的電影,叫《樹皮》,說是正版的電影。
這玩意盜版和正版的不是一樣的嗎?我不懂為什麼要分的這麼清楚。
那個電影很長,但是裡面的每一個場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
我能感覺到,他們倆的故事,和我的生活有很高程度的重合。
一樣愛施加高壓的父母,一樣在最後選擇用極端手段為最好的朋友報仇,一樣……
我竟然想不起來了,明明說了劇情什麼的記得清清楚楚,我卻感覺我腦子裡什麼也沒有。
“到我的夢裡來吧,媽媽。”我說,“我也想要你的懷抱,在夢裡抱抱我吧媽媽。”
我帶著滿臉的淚痕進入了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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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一視角結束。
袁希第一次翻過那面牆躲到簡一臥室窗戶底下就聽到了這幾句話。
她眼角酸澀,忍住想鑽進去抱住女兒的衝動,蹲在窗戶底下咬著手掌哭。
“等等我,再等等我,一切結束之後我一定會帶你走。”